眼皮沉得像粘了胶水,他费了半天劲才掀开条缝,头顶惨白的白炽灯晃得人眼晕。
身下是硌人的铁架床,低头一看,湿透的衣服早被换成灰扑扑的连体工装,胸口用红漆喷着"071",像块待宰牲畜的标记。
房间西角的摄像头正闪着红光,把他的一举一动都吞进黑暗里。
"滋啦——"床边的电子屏突然亮起,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虚拟人像浮出来,电子合成音像生锈的铁片在刮擦:"欢迎来到真实战场,071号。
"林宇浑身一僵。
"你的债务倒计时己启动——剩余29天23小时58分。
"面具的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白天可在宿舍、大厅自由活动,破坏设施者,死。
""晚上九点后,大厅逗留超三分钟,扣除部分奖金。
""连续三次违规,视为自动退出。
"电子音突然拔高,带着电流的尖啸,"退出者不仅债务不清零,还得承担所有参与者债务总额的10%作为违约金。
"话音未落,屏幕"啪"地黑了。
林宇扶着铁架床起身,双腿像灌了铅,腕间的黑色手环泛着冷光,碰一下都冰得刺骨。
推开门的瞬间,潮湿的霉味混着汗馊气扑面而来,走廊里的灯泡忽明忽暗,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在地上爬的蛇。
转进大厅,七道目光齐刷刷盯过来。
沙发上斜倚着个染银灰头发的男人,耳钉在昏光里闪,眼神吊儿郎当的,看见林宇进来,还吹了声口哨。
角落的金丝眼镜男正襟危坐,西装熨得笔挺,镜片后的眼睛跟鹰隼似的,扫过林宇时,明显顿了一下。
旁边的肌肉大汉双臂抱胸,一道疤从眼角爬到下巴,运动服被汗水浸得透湿,腥气首往人鼻子里钻。
穿破旧连衣裙的女孩缩在椅子上,指甲掐得掌心发白,见林宇看她,慌忙低下头,肩膀还在抖。
窗边坐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正对着小镜子补口红,眼皮都没抬一下,那眼神里的轻蔑,像在看地上的灰。
穿宽松卫衣的少年蹲在窗台上,脑袋快埋进胸口,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皮。
最边上是个外国老头,背驼得像虾米,拄着拐杖哆哆嗦嗦摸药片,浑浊的眼睛里全是迷茫。
林宇刚站定,大厅的电子屏突然又亮了,银色面具笑得扭曲:"补充规则——这里的物价是现实世界的一万倍。
""且,任何一人购买物品,其他七人同步扣除等额奖金。
"电子屏骤然熄灭,大厅里的空气像冻住了。
"我、我肚子饿......"连衣裙女孩先开了口,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他们说会给吃的,可......"肌肉大汉"嗤"了一声,疤痕跟着脸抽了抽:"我看就是想让咱们饿急了自相残杀。
"银灰头发男笑出声:"说不定食物就是第一个坑,谁先找谁死。
""都闭嘴。
"金丝眼镜男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挡住眼底的光,"现在找食物才是正事。
规则说集体扣钱,那食物分配就关系到每个人的命。
"他看向女孩,"你说得对,先搞清楚基础配给是什么。
""基础配给......"卫衣少年突然抬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你们都没收到吗?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聚过去。
"什么意思?
"金丝眼镜男往前倾了倾身。
少年攥紧卫衣下摆,喉结滚了滚:"我住八楼......今天收到了八瓶水,八袋洋洋饼干。
"女孩猛地站起来:"那、那还有剩吗?
""有,我不喜欢吃饼干,都没动。
水喝了两瓶。
"少年指了指楼梯,"我去拿下来。
"没一会儿,他抱着个纸箱回来,里面是七袋半饼干和六瓶水。
"六瓶水分七个人?
"肌肉大汉一把抢过袋饼干,撕开就往嘴里塞,"总得有个渴死的。
"金丝眼镜男突然看向少年:"你喝空的水瓶呢?
""一个......一个用来撒尿了。
"少年脸涨得通红,"在楼上,我去拿。
"空瓶递过来时,金丝眼镜男举起来对着光看了看,突然冷笑:"看过《金钱游戏》吗?
高层掌握资源,就是要逼咱们内讧。
"他把空瓶墩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想活着出去,就得抱团。
""六瓶水,每人往空瓶里倒一口,就够第七个人喝。
"他扫过众人紧绷的脸,"别忘了,咱们的敌人是节目组,不是彼此。
""放***屁!
"肌肉大汉突然踹翻椅子,"你住七楼,他住八楼!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把好东***起来了?
"金丝眼镜男没动怒,只是眼神冷得像冰:"没证据的话,最好别乱说。
""证据?
老子现在就去拿!
"大汉揪住少年的胳膊,"走!
带老子去八楼看看,藏了多少猫腻!
"金丝眼镜男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他说得对,资源分配不能只靠信任。
"他看向少年,嘴角勾着笑,却没半点温度,"八楼的小兄弟,带我们去看看?
让大家放心。
"这话听着是商量,可周围人的眼神都跟刀子似的。
少年咬着牙,突然抬头,眼里闪过点狠劲:"看可以,但我要隐私。
"他攥紧拳头,"最多两个人跟我上去。
"空气瞬间凝固,七道目光在彼此脸上打转,像在掂量着什么。
林宇摸了摸腕间的手环,冰凉的触感里,藏着一股即将炸开的火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