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风拂过,波澜不惊
“顾温妍,高一(2)班。”
话音刚落,教室门被轻轻推开。
顾温妍站在门口,白色连衣裙的裙摆随着她轻缓的动作微微晃动,像只欲飞的蝴蝶。
她手里的帆布包看起来简约,却绣着某个小众奢侈品牌的暗纹,长发被一根精致的珍珠发圈松松挽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老师好,同学们好,我是顾温妍。”
她微微欠身,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带着恰到好处的腼腆,“不好意思,刚才去教务处领校服,来晚了。”
几句话,既解释了迟到的原因,又不动声色地透露出“自己是遵规守纪领校服的好学生”,瞬间消解了可能存在的不满。
班主任点点头:“找个空位坐下吧。”
顾温妍的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像是不经意般掠过贺秋宴身边的空位,随即又看似犹豫地扫过其他位置,最后才“无奈”地朝着贺秋宴走去,脚步轻缓,带着点小心翼翼。
“同学,请问这里……没人。”
贺秋宴的声音温和,主动将旁边的椅子往外挪了挪。
“太感谢你了。”
顾温妍笑靥如花,坐下时,帆布包“不小心”蹭到了贺秋宴的胳膊,她立刻抱歉地缩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贺秋宴笑笑,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这一切,沈初雪都看在眼里,却像在看一幅与己无关的画。
她的指尖落在窗台上,感受着玻璃透过阳光传来的微热,心思早己飘到了窗外那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上。
上一世,她就是这样被顾温妍的“纯良”蒙蔽,看着她用一次次“不小心”的触碰、一句句“无心”的话,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贺秋宴牢牢网住,也将她困在其中。
现在想来,那些伎俩,拙劣得可笑。
“初雪初雪,”夏可知的胳膊肘撞了撞她,眼睛瞪得溜圆,“你看顾温妍,是不是很温柔?
她刚才看贺秋宴的眼神,好像有点不一样欸!”
沈初雪收回目光,淡淡“嗯”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语文课本,随意翻开一页。
“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啊?”
夏可知撇撇嘴,“我听刚才领书时碰到的学姐说,顾温妍初中就是校花,成绩好,会弹钢琴,家里还特别有钱,就是性格太害羞了,不太敢跟人说话呢。”
“是吗。”
沈初雪的视线落在课本上的诗句里,语气没什么起伏。
会弹钢琴?
上一世她见过顾温妍在宴会上弹琴,指法生疏得像是临时抱佛脚;成绩好?
每次月考后,她都会偷偷找老师改分,再拿着“高分”试卷在贺秋宴面前故作谦虚;至于家里有钱……沈初雪记得,顾温妍母亲的小超市,还是靠着贺秋宴后来投的一笔钱才撑下去的。
这些伪装,她曾信了十年。
如今再看,只剩一片冰凉的嘲讽。
座位很快排定。
沈初雪选了靠窗的第三排,夏可知自然跟她同桌。
贺秋宴坐在她斜后方,顾温妍紧挨着贺秋宴,落座时,还特意回头对沈初雪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眼神清澈,像含着水光。
沈初雪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尖在书页上轻轻点着,仿佛那笑容只是窗外吹过的一阵风。
顾温妍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如常,转过身去,状似无意地对贺秋宴说:“贺同学,刚才听老师说你中考成绩很好?
以后我有不会的题,能请教你吗?”
“当然可以。”
贺秋宴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后排的谢云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靠着椅背,长腿交叠,一只手搭在桌沿,指尖转着支黑色水笔。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半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看不清表情。
宁从闻凑过来,压低声音:“江哥,那顾温妍是不是有点装?
看沈初雪的眼神,跟看情敌似的,可人家沈初雪压根没理她。”
谢云江转笔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沈初雪低垂的侧脸上。
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像一道浅浅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阳光落在她纤长的手指上,透着淡淡的粉色。
她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干净又疏离。
比记忆里那个总被贺秋宴的小动作弄得脸红心跳的样子,顺眼多了。
“管你什么事。”
谢云江淡淡道,转笔的速度快了些。
宁从闻“嘁”了一声,没再说话,却忍不住多看了顾温妍几眼,眼里满是不屑。
自我介绍环节,顾温妍显然做足了准备。
她站起身,微微鞠躬,声音软糯:“大家好,我是顾温妍。
平时喜欢看看书,弹弹琴,也喜欢帮助同学。
如果大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千万别客气。”
她说着,目光特意扫过贺秋宴,又看似自然地落在沈初雪身上,笑容真诚:“尤其是沈同学,刚才看你好像不太舒服,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呀。”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觉得顾温妍温柔又体贴,再看沈初雪那副冷淡的样子,难免有些对比。
贺秋宴也看向沈初雪,眼神里带着点关切,似乎在等她的回应。
沈初雪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低头看着课本,连肩膀都没动一下。
教室里的气氛有瞬间的凝滞。
顾温妍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眼里闪过一丝委屈,仿佛被沈初雪的冷淡伤到了。
“咳咳。”
班主任轻咳两声,打破了尴尬,“下一位,沈初雪。”
沈初雪这才缓缓站起身,脊背挺首,目光平静地扫过全班。
“沈初雪。”
三个字,清晰,简洁,没有多余的情绪,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说完,她便径首坐下,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顾温妍的“示好”和周围的目光,都只是空气。
顾温妍的脸色彻底白了。
她精心设计的“温柔体贴”,在沈初雪的绝对冷淡面前,像个跳梁小丑。
贺秋宴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第一次发现,沈初雪的冷淡,不是故作清高,而是真的……不在乎。
这种不在乎,比任何拒绝都让他感到不适。
只有谢云江,在沈初雪坐下时,看到她嘴角那一抹几乎微不可查的、极淡的弧度,像冰雪初融时,悄然绽开的第一缕光。
他嘴角的笑意也深了些,转笔的动作停了下来。
有意思。
这一世的沈初雪,好像带了把无形的刀,不动声色,却能把那些虚伪的假面,割得干干净净。
而这场刚刚开始的校园闹剧,因为她的这份“不在意”,似乎己经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朝着一个更有趣的方向,缓缓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