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他把婚戒戴在我手上时眼里只有我的影子。后来我在商场被人嘲讽低贱,
他当着我的面应声附和:“她身上确实有股贫民窟的味道。”三年婚姻,我在床上捂不热他,
在刀尖上活不过一刻。暴雨夜撞毁护栏那刻,我眼前闪过的是他撕碎的离婚协议书。
他发疯冲进医院,跪着求医生抽他的血救我。我却攥着护士的手摇头:“别脏了我的路。
”第一章雨下得像是要把城市从地图上抹去。雨水泼在挡风玻璃上,
几乎成了流动的一道帘子,雨刮器像两个垂死挣扎的老人手臂,疯狂地挥舞,
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车灯的光柱在厚重的雨幕里软弱无力,
只能勉强切开前方几米湿漉漉的黑暗。路面像被油浸过,反射着浑浊、破碎的光。
恐惧像冰冷的蛇,紧紧缠绕在我的喉咙。车外的世界在旋转。失控的瞬间其实很短,
却又像是被无限拉长的噩梦。沉重的车身撞上湿滑的路面边缘,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
然后是金属撕裂护栏的恐怖声响,沉闷又惊天动地。玻璃破碎的声音清脆而残忍。紧接着,
更巨大、更令人窒息的冲击力从侧前方狠狠撞了上来!我的世界瞬间被打败,
天与地失去了界限。身体被惯性狠狠掼向左侧的车门,
安全带瞬间深深勒进锁骨下方的皮肉里,一阵尖锐的、几乎让人窒息的剧痛穿透我的意识,
耳边充斥着轮胎摩擦、金属扭曲、玻璃迸裂交织而成的巨大轰鸣,
震得整个颅腔都在嗡嗡作响。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冰冷的雨腥气,猛地灌满了鼻腔。
滚烫的液体顺着额角蜿蜒流下。温热的,带着甜腥。意识在模糊与剧痛的撕扯中沉浮。
视野被血色和雨水的混沌模糊成一片。身体像不属于自己了,
只剩下迟钝的、无处不在的痛楚在撕咬。奇怪地,在翻滚碰撞的巨大噪音里,
一个画面竟如此清晰地撞入脑海——路闻琛。我的丈夫。三年前的那个明亮午后。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跳跃在他深栗色的发梢上,
为他专注的侧脸镀上了一层近乎神性的光晕。空气里浮动着高级香槟杯壁冷凝的水汽微酸,
混合着新鲜空运过来的白玫瑰清冷的甜香。他微微垂着眼睫,
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托起我的左手,小心得近乎虔诚。那枚定制款主钻戒指,
中央镶嵌着一颗璀璨的完美圆形白钻,棱角锋利得几乎能切割空气。
钻石沉甸甸的压感抵上我的无名指指根,冰凉的触感激得我指尖细微地一颤。
温热的指尖小心翼翼将它推进。指环最终契合地落在指根最纤细的地方。他抬起头,
深邃的眼瞳像浸了融化的蜜糖,眼底只清晰地映着一个小小的、有些失措的我。
阳光恰好流淌在他含笑的唇角。“以后,”他的声音像上好的天鹅绒拂过心尖,温软低沉,
“它替我圈住你。”温热的吻随即珍重地印在我的无名指根,
恰好覆盖住戒指那坚硬圆润的边缘。被戒指束缚的地方,在他唇齿间的温热中却奇异般轻盈。
——那时的阳光多暖和啊。这记忆的画面仅仅一闪而过,就被更大的黑暗和破碎感取代。
紧接着,是另一个画面,撕开血肉般鲜明——商场顶楼旋转餐厅刺目的水晶吊灯光下。
他漠然地坐在装饰着金边的象牙白椅子上,面前是剔透昂贵的红酒杯。
高脚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反射着吊灯冰冷的光点。昂贵冰桶里的冰块缓慢释放寒气。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被夜幕吞噬又被霓虹染得光怪陆离的都市丛林。我站着,
脚下华贵的波斯地毯纹路深红如凝固的血。对面座位上,
是他那位刚从国外镀金回来的发小千金林微澜,
颈间戴着一串切割工整、价值不菲的帕拉伊巴碧玺项链。她毫不掩饰地瞟了我一眼,
涂着昂贵珊瑚色唇膏的嘴角撇了撇,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悯和尖刻:“路哥,你怎么想的?
真找个这么穷酸的。听说她老家在老城区边上?呵,
骨头缝里都沁着那股下只角洗不掉的霉味儿吧?隔着两张桌子都怕染着呢。
”刀叉碰撞瓷盘的声音清脆得刺耳。整层奢华餐厅死寂一片。
唯有侍者小心翼翼倒冰水的声音、背景似有若无的爵士乐钢琴声,
以及餐桌上精致银器偶尔细微的嗡鸣。无数道目光,或鄙夷,或怜悯,或带着看好戏的嘲弄,
密密麻麻地投射过来,黏在我的皮肤上,又冷又烫。时间停滞了。我攥紧了桌下颤抖的手指,
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所有感官都集中在那个男人身上,集中在那张我爱了三年、仰望了三年,
精致如神祇的脸上。路闻琛终于抬起了眼。他没有看我,眼神径直掠过我,
落在他那位发小脸上,修长的指尖只是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昂贵的红酒杯脚。
杯壁挂下的暗红酒痕缓慢地蜿蜒滑落。随即,一句轻飘飘的话,
从他那张好看的薄唇里吐出来,清晰无比地落在死寂的空气里:“是不怎么讲究。
”他顿了顿,低沉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骨子里带出来的味道,
难改。”血好像瞬间被冻住了。
耳边所有的声音——音乐、窃窃私语、冰桶的寒气——全都瞬间消失。只剩下一句话,
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钉入心脏,发出“噗嗤”一声轻响,冰冷而湿粘。
他撕碎我递上的那份离婚协议书的画面,
那些碎片在书房昂贵的意大利手工地毯上飘落的场景,像慢镜头回放。碎片边缘凌厉的反光,
照得人眼睛生疼。原来不是不愿离。只是不屑。我亲手把那个象征圈禁的钻戒摘下,
重重放在茶几上时,他甚至连眼睫都没抬一下。“滚。”当时的自己,声音竟也那么轻,
轻得像一缕烟,带着某种焚尽的灰白。此刻被卡在扭曲变形的驾驶座上,
安全带勒紧胸肺的窒息感将我从回忆漩涡里猛扯出来。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的液体,
呛得我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浑身的伤口,
疼痛像碎裂的玻璃渣子在四肢百骸里翻滚切割。雨还在倾倒。
冰冷的雨水从破裂的车窗缝隙灌进来,混着血腥,混着我额上、脸上滑落的湿热,
冲刷着口鼻,冰冷的腥甜几乎让人窒息。我张着嘴,想大口呼吸,
吸进来的全是冰冷刺骨的雨雾。浑身刺骨的疼痛和刺骨的寒冷交织在一起。
血液和雨水模糊视线中的黑暗无边无际,缓慢而沉滞地朝我淹没过来,像是海底冰冷的淤泥。
我无声地动了下嘴角,甚至不知道该扯出一个笑还是呜咽。
真冷啊……冷到……骨头缝里都在打颤。路闻琛。你看见了吗?这颗心,
这颗曾经被你圈禁又亲手被你碾碎的心,
连带着那颗沉重的、价值连城的戒指……都要被这场大雨,彻底冲进污浊的泥里了。
连同那点你从未正眼瞧过的、属于“贫民窟”的爱,一点不剩。
第二章意识的碎片在冰冷的泥潭里浮沉挣扎。眼皮像是压着千斤重的石头,
每一次试图睁开都耗尽了残存的力气。浓重的消毒水味像无数细小的针,刺鼻钻脑,
霸道地宣告着此地的存在。还有机器单调冰冷的规律滴答声,某种轻柔的金属碰撞声,
像是在遥远的地方,又响在耳边。“压住!静脉通路再开一条!
”一个紧张绷紧的男声穿透昏沉,尖利地刮着耳膜。“血压继续掉!
”“血氧饱和度维持不住了!快!
调……”“瞳孔不等大……该死的脑出血情况可能不乐观……”声音里夹着令人心颤的焦灼。
混乱、紧迫。像有无数双手在我身周撕扯。身体……感觉不到了。
像是被丢弃在寒冷的虚无里,只有耳朵还能捕捉到一些被拉长扭曲的残响。
不行……好累……好想睡……沉下去,就没有痛,没有冷了……可总有东西在拽我。
是什么……“……病人意识丧失,痛刺激减退……快!”“……她好像想说话!
”谁的手用力地掐着我的人中,剧烈的锐痛刺破黑暗沼泽。
喉咙里的铁锈味陡然被这剧痛激得浓烈起来,火烧火燎。
“……离……开……路……闻……琛……”声音那么微弱,沙哑得不成调子,
像濒死的飞蛾拍打翅膀,带着血腥气,却用尽最后的力气迸出三个字。
那三个字像是火红的烙铁,每次触碰,都激得破碎的灵魂战栗。
病房惨白天花板模糊晃动的光晕,在我散大的瞳孔里融化成一片令人作呕的白茫茫背景。
仿佛那白茫茫的背景里,再次映出路闻琛那张脸。那是在林微澜商场羞辱之后。
我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来回踱步,窗外万家灯火璀璨得刺眼,像撒了一把冰冷的碎钻。
昂贵的羊毛地毯吸尽了脚步声,只剩下心口那颗被扎碎的器官在空洞里徒劳挣扎。
房间里昂贵的檀香都盖不住我心口渗出的血腥气。他回来了。带着一身深秋的寒意,
混杂着外面风雪的气息。我把那份自己一笔一划敲打出来的离婚协议书放在黑檀木茶几上,
手指竭力压着那份薄纸,指节用力到泛白,边缘被捏出细密的褶皱。纸张似乎也在微微颤抖。
他刚脱下做工考究的羊毛大衣,随手递给身后的管家,视线扫过那摞单薄的纸页,
眉头似乎极轻地蹙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碍眼的东西。
他姿态随意地落座在单人沙发里,昂贵沙发的皮料发出轻微的呻吟,翘起一条长腿,
昂贵的皮鞋在灯光下锃亮反光,显出十足的矜贵与疏离。“什么意思?”他的声音低沉,
听不出情绪,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喉咙发紧,像被冰片刮过,
每一个字都带着砂砾的摩擦感:“放彼此自由。我签好了。”他拿起那份协议,
手指干净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洁圆润。薄薄的纸页在他指间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那声音响在死寂的书房里格外清晰。他快速扫过那些条款,
目光只停留在最后一页我的签名上——夏岚,那两个字我写得用力,几乎要穿透纸背。
几秒钟的死寂。空气沉重得仿佛凝固。他沉默着看完,随手一掷。
那份凝聚了我所有尊严和决绝的纸,像垃圾一样被轻飘飘地扔回冰冷的几面。然后,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逆着顶灯的光线投下浓重的阴影,几乎将我整个覆盖。
阴影带来的压迫感让我瞬间窒息,心脏停跳了一拍。
强烈的檀香味道混杂着他身上冷冽的雪松气息侵袭而来。他径直走到窗边巨大的立式鱼缸前。
鱼缸里饲养着一尾通体火红的昂贵龙鱼,鳞片在幽暗的蓝色水影中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正以一种睥睨众生的姿态缓慢地巡游着它的地盘。他没再看我,侧对着我,
伸手拿起旁边水台上昂贵的鱼粮撒了一点进去,碎屑浮沉。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刻入骨髓的淡漠:“夏岚,闹够了吗?”几个字,轻飘飘落下。
像几块冰,砸在心口。不刺骨,却足够冻结一切试图跳动的努力。闹?
原来我那一点点破碎后强行捡拾起来的微薄尊严,在这场畸形关系里,在他眼中,
只配被定义成“闹”。后来,我搬到了别墅副楼尽头一间最小的客房,朝北,终日阴冷。
窗户望出去,只能看到花园里几株营养不良的冬青树,叶子暗沉沉的,在寒风中瑟缩。
有一次下大雪,他喝多了,在主楼那边弄出很大的动静。
我听见管家小心翼翼地劝慰和瓶罐碎落的声音。终于夜深,走廊地毯上传来沉而乱的脚步声。
我知道他走到我门前了。停顿了很久。他拧动了门把手。
冰冷、陌生的男性气息裹挟着浓重的酒味汹涌进来,瞬间将我淹没。黑暗里,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紊乱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我的心跳在瞬间擂鼓般撞着胸腔,
几乎要破开血肉跳出来。下一秒,我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衡的巨大力量粗暴地拖拽过去,
脊背狠狠撞上男人结实滚烫的胸膛,像跌入一片灼热的火山岩浆。
他温热的嘴唇带着酒的辛辣猛地贴上我的颈侧皮肤,滚烫又强硬地辗转啃咬。
冰冷的恐惧瞬间冻彻骨髓。身体僵硬如铁,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反抗。“别碰我!
”我用尽全力想推开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放开!路闻琛!你放开!
”我的挣扎微弱的像是濒死的蝴蝶扇动翅膀,反而激得他手臂的禁锢如钢筋般勒紧。
那双手带着可怕的灼热温度,蛮横地在我身上逡巡、揉捏。隔着薄薄的睡衣,
每一次触碰都点燃一片屈辱的火焰。他的气息沉重地喷在我耳边,带着滚烫的湿意,
声音暗哑含混:“我的妻子……不该躲在这冷宫……”“放开!!”我嘶喊着,
绝望地用指甲狠狠掐进他手臂的皮肉里。可他纹丝不动。
那具钢铁般坚硬灼热的身体带着不容抗拒的蛮力覆压下来,沉重的重量几乎将我的脊骨压断。
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扼住我的双腕,像铁钳般扣紧,高举过头顶压在冰冷的墙壁上,
另一只手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探向更多领地。黑暗剥夺了视觉,放大了其他所有感官。
皮肤被粗暴摩擦的刺痛,骨头承受碾轧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