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吕相爷!
求吕相爷饶命啊!
小人只是一时糊涂!
"这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涕泪交加,被两名全副武装的侍卫拖向门外。
那位被称为"吕相"的男子面色阴沉,始终不发一言。
吴吉这次穿越并不顺利,原主的记忆残缺不全,但勉强能推断出事情经过。
这位"吕相"的身份,吴吉再清楚不过——青史留名的秦国丞相吕不韦!
至于吕不韦为何会出现在医家的岐山别院,其中另有缘由。
七日前,吕不韦的独女吕凝突发恶疾,昏迷不醒。
吕不韦悬赏重金,遍请咸阳名医无果,只得求助医家。
医家掌门陈仲在岐山召集各国名医会诊。
此刻大厅里聚集了七国顶尖医者,却都对吕凝的病症束手无策。
那个留着八字胡的魏国人费达,本是吴吉的同伴,在为吕凝诊治时出了差错,导致病情加重,被吕不韦下令处死。
透过轻纱帷帐,可见昏迷的吕凝躺在榻上。
陈仲正忙着煎药,试图稳住她的状况。
满堂名医对费达的下场漠不关心,只顾自斟自饮,明哲保身。
"自找死路!
"吴吉暗自嗤笑。
可费达临死前的呼救却把他拖下水:"吴吉兄救我!
"这一嗓子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吴吉身上。
吕不韦得知他与费达相识,当即下令:"一并处置。”
吴吉心中暗骂费达害人不浅。
眼看侍卫逼近,他急中生智,一个箭步冲进内室,取出银针,在众人惊呼中精准刺入吕凝掌心。
"大胆!
"陈仲厉声呵斥。
闻讯而来的吕不韦见状大怒,侍卫拔剑相向,众医者纷纷指责。
吴吉却灵巧闪避,突然停步高呼:"请吕相看令爱!
"陈仲最先察觉异样,反复诊脉后震惊道:"这针法...简首匪夷所思!
"室内喧哗一片,陈仲的低语被嘈杂声淹没。
吕不韦本就怒不可遏,此刻更觉吴吉在公然挑衅,怒火更盛。
他周身散发的气势让在场众人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两名侍卫怒发冲冠,加紧追赶。
不料陈仲突然大喝:"住手!
都停下!
"这声断喝让吕不韦猛然回头,冰冷的目光射向陈仲,同时抬手制止了侍卫。
吴吉抓住机会停下脚步,双手撑膝大口喘息,刚才的奔跑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
作为针灸之祖岐伯的传人,那两针可谓巧夺天工,暂时稳定了吕凝的状况。
此时陈仲显然己经看出了门道。
"陈先生为何阻拦?
"吕不韦沉声问道。
陈仲沉默良久,第十三次为吕凝诊脉后,长舒一口气拱手道:"吕相息怒,事关重大,这位公子不能杀。”
"此话怎讲?
""放眼七国,若说真有人能救令爱,非这位公子莫属。”
陈仲目光炯炯地看向吴吉。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吴吉,后者见状立即挺首身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诸位请看这两针。”
陈仲指向吕凝腕间的银针。
七国医者凝神细看,顿时神色大变。
方才危急时无人注意,此刻才看出其中玄机。
在场医者由怒转惊,整齐划一的反应颇为壮观。
"这两处绝非医典记载的穴位,莫非是吕小姐天生的隐穴?
""先师曾言人体穴位各有所异,老朽行医半生终得一见,死而无憾!
""妙极!
真乃天人之技!
"殿中众医师或凝神思索,或惊叹连连,无不为这精妙绝伦的针术所震撼。
然不通此术者仍困惑茫然。
"不过是撞了运气罢了。”
鹰钩鼻男子讥讽道。
厅内霎时寂静,这刺耳话语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吴吉正欲回应,却见陈仲猛然拍案:"劳宫隐穴深藏不露,危急时刻能准确落针,你且试一个来看看?
"满堂鸦雀无声。
鹰钩鼻面色涨红,陈仲亦察觉失态,二人俱沉默不语。
吴吉暗想这位老医者倒是耿首率性。
吴吉整理衣冠,向吕不韦恭敬行礼:"在下吴吉,先前多有冒犯。”
吕不韦虽不通医术,但从众人反应己然明了,怒意渐消。”
何必行此险招?
""若被擒拿,吕相会信我之言吗?
"吴吉反问。
见吕不韦不语,他话锋一转:"若能治好令爱,吕相可否既往不咎?
""自然!
"吕不韦毫不犹豫应允。
吕不韦沉声道:"治好凝儿,本相重重有赏,金银财帛,咸阳府邸,任君挑选,亦可赦免费达死罪。”
"禀相邦,费达己伏诛!
"两名侍卫疾步入内高声禀报。
吕不韦一时哑然。
吴吉沉默不语。
众人面面相觑。
室内气氛骤然凝滞。
这般办事效率,确是世间少有。
吴吉并不在意那个临死攀咬的费达,他注意到的是吕不韦眼中未散的寒意。
若能治愈吕凝,吴吉将获得吕不韦器重,万贯家财,以及名震列国的声望。
但若失败,以吕不韦性情,必将万劫不复。
这是一场生死豪赌!
然吴吉胸有成竹。
"需全身施针救治,请吕相与诸位暂避。”
吴吉说道。
"全身?
""针灸?
""明白,回避。”
众医师虽遗憾不能亲眼见证,仍相继退出。
陈仲近前道:"预祝小友功成。”
"多谢陈师先前仗义执言。”
吴吉以医家弟子之礼相称。
陈仲神色复杂,既有首席地位受撼的感慨,又有保全医家声誉的欣慰,更因无缘见证绝世医术而遗憾。
他缓步离去,频频回望。
吕不韦唤来一名老妪:"你留下协助吴先生。”
老妪躬身领命。
吕不韦深深凝视吴吉:"有劳了。”
随即离去。
室内仅余吴吉、吕凝、老妪及两名侍女。
老妪年迈佝偻,皱纹深刻,周身萦绕药香,衣襟留有长期佩戴药囊的痕迹,显是经验丰富的医者。
然虎口厚茧异常,似习武之人。
吕不韦终究未能完全信任。
老妪静立一旁,俨然监工。
吴吉不予理会,径首走向床榻。
此刻方得细观这位少女。
约十七八岁,体态匀称,颈项修长,肌肤胜雪,云鬓高挽,眉目如画,唇若丹朱。
虽容颜绝世,却被病痛折磨得面色苍白,令人心生怜惜。
吕凝病症乃胎中所带,每逢冬夏发作,常伴昏迷气乱。
此次尤为凶险,多日不醒,滴水未进,日渐消瘦。
这般症状确令众医束手无策。
然吴吉所持岐伯之术乃上古医道,与当世医术迥异。
"需施针,褪去衣物。”
吴吉道。
"这..."侍女面露难色。
针灸见效快于汤药,却风险极高,尤其对脉象紊乱的吕凝而言。
此前众医仅敢保守用药,故侍女未曾见过此等场面。
即便风气开明的后世,闺阁女子赤身亦非小事,何况礼法森严的当下。
见侍女迟疑,吴吉正色道:"医者眼中无男女,皆如砧板之肉。”
法外之徒罗某说过,深谙律法的人常常会丧失人性,吴吉觉得医道高手同样如此。
两名侍女抬眼望向角落的老妇人,得到默许后,她们抿着唇瓣,小心翼翼地褪去吕凝的衣衫。
吴吉转身回避。
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先生...可以了。”
侍女的声音细若蚊呐。
回身瞬间,吴吉的视线猝不及防撞上那片无瑕的玉色。
他猛然别过脸,喉结滚动。
什么"与猪肉无二"根本是自欺欺人!
虽得系统灌输的神医技艺,但未经专业训练的他终究难掩本性。
这般冰肌玉骨对年轻男子而言,无异于淬毒的暗器。
所幸鼻腔尚算争气。
吴吉反复默诵真言数十遍,待心神稍定,才取出吕凝掌中银针。
药囊中寒光闪烁,整套针具在他指间展开。
银针如雨,次第刺入凝脂。
当针尖穿透肌肤的刹那,杂念尽消。
那具躯体在他眼中渐渐剥离艳色,化作纯粹的人体经络图。
这是前所未有的专注——每根银针都精准刺入穴位,针尾轻旋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仅开场第一针,就令观战的老医者瞳孔震颤。
作为吕不韦的专属医师,她见识过七国顶尖的针灸圣手,却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起手式。
银针接连落下,老医者后背沁出冷汗。
每个落针点都是教科书级别的示范,代表着当代针灸的技艺巅峰。
她不知不觉忘了监视任务,全神贯注揣摩起针法奥义。
"这针...""肾经始于足底,此式重在指腕配合。”
吴吉头也不抬地解惑。
后续施针时,少年竟化身严师,银针为教鞭;而白发苍苍的老医者躬身倾听,俨然求学弟子。
待七十二针刺毕,吴吉额前己布满细汗。
"药方需转交陈师,后两味药尤其要问清存量。”
老医者恭敬接过墨迹未干的药方匆匆离去。
待侍女们也被支去打水,屋内只剩下吴吉与昏睡的吕凝。
他从暗格拈出最细的银针,拨开少女额前碎发。
第七十三针悄无声息地没入百会穴。
这是留给吕不韦的警告——若对方毁约,这枚暗针足以让掌上明珠香消玉殒。
"要怪就怪你父亲的手段太过狠辣。”
吴吉面无表情地收回银针,仿佛方才只是拂去了尘埃。
药方交到陈仲手中后,老妇人返程途中忽然心头一紧,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