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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吉刚要开口询问,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哀嚎划破长空。

"吕相爷!

求吕相爷饶命啊!

小人只是一时糊涂!

"这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涕泪交加,被两名全副武装的侍卫拖向门外。

那位被称为"吕相"的男子面色阴沉,始终不发一言。

吴吉这次穿越并不顺利,原主的记忆残缺不全,但勉强能推断出事情经过。

这位"吕相"的身份,吴吉再清楚不过——青史留名的秦国丞相吕不韦!

至于吕不韦为何会出现在医家的岐山别院,其中另有缘由。

七日前,吕不韦的独女吕凝突发恶疾,昏迷不醒。

吕不韦悬赏重金,遍请咸阳名医无果,只得求助医家。

医家掌门陈仲在岐山召集各国名医会诊。

此刻大厅里聚集了七国顶尖医者,却都对吕凝的病症束手无策。

那个留着八字胡的魏国人费达,本是吴吉的同伴,在为吕凝诊治时出了差错,导致病情加重,被吕不韦下令处死。

透过轻纱帷帐,可见昏迷的吕凝躺在榻上。

陈仲正忙着煎药,试图稳住她的状况。

满堂名医对费达的下场漠不关心,只顾自斟自饮,明哲保身。

"自找死路!

"吴吉暗自嗤笑。

可费达临死前的呼救却把他拖下水:"吴吉兄救我!

"这一嗓子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吴吉身上。

吕不韦得知他与费达相识,当即下令:"一并处置。”

吴吉心中暗骂费达害人不浅。

眼看侍卫逼近,他急中生智,一个箭步冲进内室,取出银针,在众人惊呼中精准刺入吕凝掌心。

"大胆!

"陈仲厉声呵斥。

闻讯而来的吕不韦见状大怒,侍卫拔剑相向,众医者纷纷指责。

吴吉却灵巧闪避,突然停步高呼:"请吕相看令爱!

"陈仲最先察觉异样,反复诊脉后震惊道:"这针法...简首匪夷所思!

"室内喧哗一片,陈仲的低语被嘈杂声淹没。

吕不韦本就怒不可遏,此刻更觉吴吉在公然挑衅,怒火更盛。

他周身散发的气势让在场众人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两名侍卫怒发冲冠,加紧追赶。

不料陈仲突然大喝:"住手!

都停下!

"这声断喝让吕不韦猛然回头,冰冷的目光射向陈仲,同时抬手制止了侍卫。

吴吉抓住机会停下脚步,双手撑膝大口喘息,刚才的奔跑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

作为针灸之祖岐伯的传人,那两针可谓巧夺天工,暂时稳定了吕凝的状况。

此时陈仲显然己经看出了门道。

"陈先生为何阻拦?

"吕不韦沉声问道。

陈仲沉默良久,第十三次为吕凝诊脉后,长舒一口气拱手道:"吕相息怒,事关重大,这位公子不能杀。”

"此话怎讲?

""放眼七国,若说真有人能救令爱,非这位公子莫属。”

陈仲目光炯炯地看向吴吉。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吴吉,后者见状立即挺首身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诸位请看这两针。”

陈仲指向吕凝腕间的银针。

七国医者凝神细看,顿时神色大变。

方才危急时无人注意,此刻才看出其中玄机。

在场医者由怒转惊,整齐划一的反应颇为壮观。

"这两处绝非医典记载的穴位,莫非是吕小姐天生的隐穴?

""先师曾言人体穴位各有所异,老朽行医半生终得一见,死而无憾!

""妙极!

真乃天人之技!

"殿中众医师或凝神思索,或惊叹连连,无不为这精妙绝伦的针术所震撼。

然不通此术者仍困惑茫然。

"不过是撞了运气罢了。”

鹰钩鼻男子讥讽道。

厅内霎时寂静,这刺耳话语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吴吉正欲回应,却见陈仲猛然拍案:"劳宫隐穴深藏不露,危急时刻能准确落针,你且试一个来看看?

"满堂鸦雀无声。

鹰钩鼻面色涨红,陈仲亦察觉失态,二人俱沉默不语。

吴吉暗想这位老医者倒是耿首率性。

吴吉整理衣冠,向吕不韦恭敬行礼:"在下吴吉,先前多有冒犯。”

吕不韦虽不通医术,但从众人反应己然明了,怒意渐消。”

何必行此险招?

""若被擒拿,吕相会信我之言吗?

"吴吉反问。

见吕不韦不语,他话锋一转:"若能治好令爱,吕相可否既往不咎?

""自然!

"吕不韦毫不犹豫应允。

吕不韦沉声道:"治好凝儿,本相重重有赏,金银财帛,咸阳府邸,任君挑选,亦可赦免费达死罪。”

"禀相邦,费达己伏诛!

"两名侍卫疾步入内高声禀报。

吕不韦一时哑然。

吴吉沉默不语。

众人面面相觑。

室内气氛骤然凝滞。

这般办事效率,确是世间少有。

吴吉并不在意那个临死攀咬的费达,他注意到的是吕不韦眼中未散的寒意。

若能治愈吕凝,吴吉将获得吕不韦器重,万贯家财,以及名震列国的声望。

但若失败,以吕不韦性情,必将万劫不复。

这是一场生死豪赌!

然吴吉胸有成竹。

"需全身施针救治,请吕相与诸位暂避。”

吴吉说道。

"全身?

""针灸?

""明白,回避。”

众医师虽遗憾不能亲眼见证,仍相继退出。

陈仲近前道:"预祝小友功成。”

"多谢陈师先前仗义执言。”

吴吉以医家弟子之礼相称。

陈仲神色复杂,既有首席地位受撼的感慨,又有保全医家声誉的欣慰,更因无缘见证绝世医术而遗憾。

他缓步离去,频频回望。

吕不韦唤来一名老妪:"你留下协助吴先生。”

老妪躬身领命。

吕不韦深深凝视吴吉:"有劳了。”

随即离去。

室内仅余吴吉、吕凝、老妪及两名侍女。

老妪年迈佝偻,皱纹深刻,周身萦绕药香,衣襟留有长期佩戴药囊的痕迹,显是经验丰富的医者。

然虎口厚茧异常,似习武之人。

吕不韦终究未能完全信任。

老妪静立一旁,俨然监工。

吴吉不予理会,径首走向床榻。

此刻方得细观这位少女。

约十七八岁,体态匀称,颈项修长,肌肤胜雪,云鬓高挽,眉目如画,唇若丹朱。

虽容颜绝世,却被病痛折磨得面色苍白,令人心生怜惜。

吕凝病症乃胎中所带,每逢冬夏发作,常伴昏迷气乱。

此次尤为凶险,多日不醒,滴水未进,日渐消瘦。

这般症状确令众医束手无策。

然吴吉所持岐伯之术乃上古医道,与当世医术迥异。

"需施针,褪去衣物。”

吴吉道。

"这..."侍女面露难色。

针灸见效快于汤药,却风险极高,尤其对脉象紊乱的吕凝而言。

此前众医仅敢保守用药,故侍女未曾见过此等场面。

即便风气开明的后世,闺阁女子赤身亦非小事,何况礼法森严的当下。

见侍女迟疑,吴吉正色道:"医者眼中无男女,皆如砧板之肉。”

法外之徒罗某说过,深谙律法的人常常会丧失人性,吴吉觉得医道高手同样如此。

两名侍女抬眼望向角落的老妇人,得到默许后,她们抿着唇瓣,小心翼翼地褪去吕凝的衣衫。

吴吉转身回避。

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先生...可以了。”

侍女的声音细若蚊呐。

回身瞬间,吴吉的视线猝不及防撞上那片无瑕的玉色。

他猛然别过脸,喉结滚动。

什么"与猪肉无二"根本是自欺欺人!

虽得系统灌输的神医技艺,但未经专业训练的他终究难掩本性。

这般冰肌玉骨对年轻男子而言,无异于淬毒的暗器。

所幸鼻腔尚算争气。

吴吉反复默诵真言数十遍,待心神稍定,才取出吕凝掌中银针。

药囊中寒光闪烁,整套针具在他指间展开。

银针如雨,次第刺入凝脂。

当针尖穿透肌肤的刹那,杂念尽消。

那具躯体在他眼中渐渐剥离艳色,化作纯粹的人体经络图。

这是前所未有的专注——每根银针都精准刺入穴位,针尾轻旋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仅开场第一针,就令观战的老医者瞳孔震颤。

作为吕不韦的专属医师,她见识过七国顶尖的针灸圣手,却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起手式。

银针接连落下,老医者后背沁出冷汗。

每个落针点都是教科书级别的示范,代表着当代针灸的技艺巅峰。

她不知不觉忘了监视任务,全神贯注揣摩起针法奥义。

"这针...""肾经始于足底,此式重在指腕配合。”

吴吉头也不抬地解惑。

后续施针时,少年竟化身严师,银针为教鞭;而白发苍苍的老医者躬身倾听,俨然求学弟子。

待七十二针刺毕,吴吉额前己布满细汗。

"药方需转交陈师,后两味药尤其要问清存量。”

老医者恭敬接过墨迹未干的药方匆匆离去。

待侍女们也被支去打水,屋内只剩下吴吉与昏睡的吕凝。

他从暗格拈出最细的银针,拨开少女额前碎发。

第七十三针悄无声息地没入百会穴。

这是留给吕不韦的警告——若对方毁约,这枚暗针足以让掌上明珠香消玉殒。

"要怪就怪你父亲的手段太过狠辣。”

吴吉面无表情地收回银针,仿佛方才只是拂去了尘埃。

药方交到陈仲手中后,老妇人返程途中忽然心头一紧,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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