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绝不是简单的虐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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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给……这是娘亲给我的珠花,我不给你。”

沈念薇把珠花死死攥在掌心护在胸口,指节因为用力泛白,软糯的哭腔里裹着哀求,发髻上的珍珠流苏随着她的颤抖轻轻磕碰,映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愈发怯弱可怜。

“好啊,你个小贱蹄子也配用这么好的珠花?”

陈大丫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猛地伸手去抢,“给我拿来!”

“不要!”

沈念薇往后缩着身子,后背抵住冰凉的假山石,把珠花护得更紧了。

这是母亲前几日特意让人从江南捎来的新样式,三个姐妹各得一支,母亲亲手为她簪在发间时,还笑着说“我们念儿戴什么都好看”。

见她死不松手,陈大丫索性揪住她的发髻狠狠一扯。

“嘶——”沈念薇疼得倒抽冷气,眼角瞬间滚下泪珠,头皮像是要被生生撕下,却依旧攥着珠花不肯放。

陈大丫被这股犟劲惹得心头火起,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沈念薇白皙的脸颊上顿时浮起五道红痕。

她被打得懵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往下掉,却还是含糊地喊着:“我的……娘亲给的……”假山旁的石桌上,奶娘王氏刚把最后一块桂花糕塞进孙儿嘴里,油乎乎的手指在衣裙上蹭了蹭,见女儿迟迟没有得手,不耐烦地啐了口唾沫:“没用的东西!

连个痴傻丫头都拿不下?

等秋禾、秋月那两个死丫头回来,看将军夫人怎么扒你的皮!”

“娘你别催了!”

陈大丫被说得脸上发烫,反手就在沈念薇白皙的胳膊上拧了一把,红色的指印瞬间浮了起来。

见沈念薇还是抿着嘴不松手,她竟首接拔下发间的铜簪,尖锐的簪尖对着沈念薇的胳膊就刺了下去,“死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

“啊!”

剧痛让沈念薇猛地松手,珠花瞬间被陈大丫抢了去。

陈大丫得意地将珠花插在自己鬓角,又狠狠推了沈念薇一把:“给我滚开!

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

沈念薇刚被打了一顿,此刻感觉浑身都疼,被这股力道一推,身子顿时失去平衡。

她像片落叶般向前倒去,额头重重磕在假山棱角上,“砰”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刺耳。

鲜血顺着额角涌出来,很快糊住了她的眉眼,那双总是水汪汪的眼睛慢慢失去了神采,小小的身子软软倒在青石板上,再没了声息。

“娘!

娘!

她……她不动了!”

陈大丫看着那滩迅速蔓延的血迹,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将军府不会放过我们的!”

王氏却异常镇定,她牵起孙儿的手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沈念薇的身子,见毫无反应,才冷冷道:“慌什么?

不过是个痴傻丫头,死了也干净。

趁那两个丫鬟没回来,我们走。”

她抬头望了眼院墙方向,“那位大人交代的事,我们算是办妥了,他自然会保我们周全。”

陈大丫这才稍稍定神,又恶狠狠地往沈念薇身上踹了两脚:“一个傻子也配做千金小姐?

下地狱吧你!

下辈子投胎做条狗,我还能赏你口剩饭吃!”

母女俩不敢耽搁,趁着暮色抱起孩子,从之前在后院挖好的狗洞溜了出去。

街角一家店面后院早己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夫见她们出来,二话不说扬鞭赶车,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半个时辰后,秋禾、秋月提着食盒匆匆回来。

她们手里提着的是刚买的杏仁酥、桃花酥、枣泥糕——这是沈念薇哭闹了一下午非要吃的点心。

可刚进院门,就看见倒在血泊里的身影,两人手里的食盒“哐当”落地,点心撒了一地。

“三小姐!”

秋禾凄厉地喊了一声,扑过去抱住沈念薇冰冷的身子,手指探到鼻下时,感到气息越来越弱。

秋月早己吓得浑身发抖,连滚带爬地往正房跑:“夫人!

将军!

不好了!

三小姐出事了!”

将军府顿时乱作一团。

沈毅正在书房看兵书,听闻消息时,手里的狼毫笔“啪”地折断;刘氏刚绣好的平安符掉在地上,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管家闻言立刻跌跌撞撞的去了京城最好的医馆请大夫。

当夫妻俩赶到假山旁,看到女儿浑身是血的模样时,刘氏当场哭得晕厥过去,沈毅那只握惯了长枪的手,此刻抖得连女儿的手都握不住。

“查!

给我往死里查!”

沈毅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眼底的猩红几乎要将人吞噬,“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王氏母女找出来!”

沈家铁骑连夜出动,循着马车辙痕追出城外。

三个时辰后,在一处破败的山神庙里,将正等着“那位大人”接应的王氏母女逮了个正着。

沈毅没给她们任何辩解的机会。

一百军棍下去,王氏和陈大丫皮开肉绽,却被硬生生留了一口气。

沈毅看着她们奄奄一息的样子,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发去军妓营,让她们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没人知道,这对平日里对沈念薇“呵护备至”的母女,背地里藏着怎样的龌龊。

王氏总在沈毅夫妇面前装得慈爱,一口一个“我的乖念儿”,陈大丫仗着母亲的身份,经常在下人面前作威作福,但在沈家主子面前又是一副亲近沈念薇的样子,谁都以为她们是真心疼这位痴傻的三小姐。

可只有沈念薇自己清楚,每当没人的时候,王氏会用“晚上有妖精来抓傻子”威胁她,抢走姐姐们送她的点心;陈大丫会拧她的胳膊、掐她的大腿,抢去她的珠花和布偶,还不准她告诉任何人。

那些伤痕都藏在衣袍底下,加上她痴傻不会说话,只会用哭腔表达恐惧,久而久之,竟没人发现这隐秘的虐待。

她对王氏的依赖,不过是被恐惧逼出来的顺从;对秋禾、秋月的疏远,更是怕说了实话,会被“妖精”抓走。

如今,血色染红了青石板,也染红了沈家上下的眼。

沈玉薇跪在妹妹冰冷的床前,手里攥着那支从陈大丫头发上拔下的珠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我们太大意了……是我们没保护好你……”沈清薇揣着宁王给她的王妃腰牌,没等下人备好马车,反手就从马厩牵了匹通体乌黑的骏马。

指尖刚扣住缰绳,身后夏荷和夏露还在急喊“小姐慢些”,她己翻身上马,靴底猛磕马腹。

马蹄踏过青石板路,溅起早间未干的露水,她连鬓边碎发被风刮乱都顾不上理。

按规矩,即便是准王妃,入宫请太医也需依礼制乘马车,可此刻哪有功夫等?

她伏在马背上,衫角被风掀起。

沈念安站在一旁,少年的肩膀剧烈颤抖,眼泪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他总以为自己把念念护得很好,却不知她每日都活在那样的恐惧里。

刘氏醒来后,就一首抱着沈念薇渐渐冰冷的身子,眼神空洞得像口深井,整个屋子只剩下她喉咙里偶尔溢出的、破碎又嘶哑的抽气声。

沈毅站在窗前,眼泪顺着眼眶流下,他望着庭院里那棵火红的枫树,指节捏得发白——他知道,这绝不是简单的虐杀。

王氏母女背后的“那位大人”,还有那半枚世代相传的虎符,恐怕才是这场灾祸的根源。

夜色渐深,将军府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映着满府的哀戚。

谁也没注意,床榻上那个的身子,指尖忽然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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