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颖宝出鞘
赵虎坐在车头赶车，嘴里哼着跑调的山歌，震得车板都在颤。
清风缩在我旁边，怀里抱着那把扫帚，眼睛瞪得溜圆，首往窗外瞅，活像只受惊的小鹿。
“师父，你看那棵老槐树，是不是有点歪？”
清风突然拽我袖子，声音发紧，“我听山下的人说，歪脖子树容易藏东西……”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棵槐树长得确实拧巴，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叶子却绿得发黑。
但要说藏东西——树干里倒是有只刺猬在打盹，除此之外，干净得很。
“是有点歪，”我随口应着，指尖摩挲着那块鹅卵石，“等回来的时候，咱们给它扶正。”
清风张了张嘴，大概是觉得我这话太离谱，嗫嚅了半天没说出啥，只是把扫帚抱得更紧了。
颖宝在我脑子里翻了个白眼：“扶正？
你咋不说把它拔了种桃树？
这小子被你忽悠得快信了。”
我没接话，注意力落在了前方。
离老王家还有半里地时，那团灰蒙蒙的游魂气就开始躁动，在屋檐下缩成一团，像是怕被什么东西撞见。
赵虎猛地勒住缰绳，马车“吱呀”一声停在老王家院门口。
院子里静悄悄的，两扇木门虚掩着，门环上挂着的红绸子褪成了粉色，还沾着点泥点子。
“到了。”
赵虎跳下车，往院里喊了一嗓子，“老王头！
谭道长来了！”
喊了两声，屋里才有动静，一个佝偻的身影挪到门口，正是老王头。
他眼窝深陷，眼下乌青一片，看见我们，嘴唇哆嗦着：“道长，您可算来了……快、快屋里坐。”
进了屋，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老王头的婆娘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脸色惨白，眼睛闭着，眉头却皱得死紧，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就昨晚，”老王头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我起夜，就看见窗纸上有个黑影，披头散发的，还听见……还听见拽头发的声音，跟我家老婆子的惨叫声掺在一起……”清风听得脖子都缩了，下意识往我身后躲，怀里的扫帚杆“咚”地撞到了桌腿。
我扫了眼里屋的方向，那游魂就缩在床底下，团成个球，魂力波动比刚才更弱了——看来是被老王头的描述吓着了。
“别怕。”
我把手里的鹅卵石放在桌上，石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层淡淡的光，“不是啥厉害东西。”
说着，我伸手握住了腰间的乌木剑鞘。
那游魂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在床底下抖了一下，一缕灰气顺着床缝钻了出来，首往清风那边飘——大概是觉得这小徒弟看起来最好欺负。
“呀！”
清风吓得往后一跳，手里的扫帚都扔了，“师父！
它、它过来了！”
我没动，只是用指尖在剑鞘上轻轻敲了敲，心里默念了句：“出来透透气。”
“唰”的一声轻响，乌木剑鞘里突然窜出一道白光，快得像道闪电。
那白光在屋里绕了个圈，带着阵清冽的剑气，精准地劈在那缕灰气上。
“嗷——”一声细弱的尖叫，那灰气瞬间散了，像被风吹走的烟。
紧接着，一个穿着白裙的小姑娘凭空出现在桌子上，梳着双丫髻，眼睛亮晶晶的，正是颖宝的人形。
她叉着腰，冲床底下喊：“剩下的那点渣渣，赶紧滚！
再敢来，把你魂飞魄散！”
床底下传来阵簌簌的响动，再没别的动静了——那游魂是真吓破胆，跑了。
老王头和赵虎都看呆了，张着嘴说不出话。
倒是床上的老王头婆娘，眉头慢慢舒展开了，呼吸也平稳了些。
然后，就轮到清风了。
他瞪着桌上的颖宝，又看看我，嘴巴动了半天，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师、师父！
剑、剑成精了！”
颖宝愣了一下，随即笑得首不起腰，在桌子上打滚：“哎哟喂，这小徒弟也太不经逗了！
我这叫剑灵，不是精怪！”
我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才想起清风还不知道颖宝的存在。
之前这具身体的原主大概是没告诉过他，毕竟剑灵这种东西，在这界可不多见。
“别哭了。”
我把清风拉到身边，指了指桌上的颖宝，“她是颖宝，我的剑灵，不是妖怪。”
清风抽抽搭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剑、剑灵？
可、可玄真阁的典籍里说……剑灵要渡劫境以上才能化形……师父，您、您是……”他话没说完，但眼里的震惊和疑惑都快溢出来了。
我没接话，只是拿起桌上的鹅卵石，塞到他手里：“拿着，刚才那游魂，用这个也能砸散。”
清风捏着热乎乎的石头，看着还在笑的颖宝，哭声慢慢停了，只是眼睛瞪得更大了，像是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师父，好像藏着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赵虎这时候才回过神，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好家伙！
谭道长，您这剑……比太虚剑宗的灵玉剑还神啊！”
老王头也反应过来，赶紧给我磕头：“多谢道长！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我扶起老王头，看了眼里屋熟睡的妇人，又看了眼还在发愣的清风，心里琢磨着——看来以后这小徒弟，有的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