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我家破草屋的门被撞开了。>湿透的红衣美人倒在我怀里,
包袱里滚出带血的官银。>她醒来自称县令千金,要我护送她回府领赏。
>我冒死背她到县衙,却看见通缉令上画着她的脸。>“此女乃劫官银的重犯!
”衙役的刀架在我脖子上。>美人突然夺刀反杀:“蠢货,我才是来剿匪的!
”>她撕开衣襟露出金丝软甲:“匪首就在你救我的那片林子里。”>我笑了:“巧了,
我今早刚在那埋了捕兽夹。”---哗啦——那扇破门板砸在地上的声音,简直像是天塌了。
狂风卷着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灌了进来,瞬间就扑灭了我那点着豆大灯苗的油灯,
也把我手里那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冻了个透心凉。屋子里最后一点可怜的热乎气儿,
眨眼就被这鬼天气给吞了。我猛地站起身,操起门边那根磨得溜光的枣木棍子,
心提到了嗓子眼。这鬼地方,山高皇帝远,除了林子里的野牲口,半夜三更敢这么砸门的,
还能是什么善茬?可门口那团蜷缩在泥水里的影子,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是个人,
而且是个女人。一身湿透的红衣紧紧贴在她身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起伏曲线。
长发散乱地黏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雨水顺着她精致的下颌线不断往下淌。
她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撞进来的,此刻伏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
只有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喘息证明她还活着。我握着棍子的手松了松,
心头的警惕却没放下半分。这荒山野岭,暴雨如注,
哪儿冒出来这么个穿得像新娘子似的女人?邪门,太邪门了。我小心翼翼靠过去,
用棍子头轻轻拨了一下她散落在一旁的一个蓝色粗布包袱。包袱口松开了,
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滚了出来。几锭白花花的银子,在门外偶尔划过的惨白闪电映照下,
刺得人眼睛生疼。更刺眼的,是那银子棱角上沾着的、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晕开的暗红色印记。
血!一股寒气从我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这夜雨更冷。这女人,这银子,
这血……我脑子里瞬间闪过山下那些关于官道劫掠、悍匪杀人的可怕传言。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里的枣木棍又攥紧了。这哪里是撞进来的麻烦,
简直是撞进来一个催命的阎王!她似乎被那包袱滚落的声音惊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极其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那双眼睛,即使在这样狼狈濒死的境地下,
也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更多的却是让人心头发毛的锐利和冰冷。
她模糊的视线似乎聚焦在我脸上,沾着泥水的手指无力地动了动,指向那些散落的银锭,
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清晰地砸进我耳朵里:“藏……藏起来……”说完,
她头一歪,彻底晕死过去。我僵在原地,像个被钉住的木头桩子。
豆大的冷汗混着冰凉的雨水,沿着我的额角往下滑。藏起来?藏这带血的官银?
还有这浑身透着邪气的女人?这他娘的不是引火烧身是什么!屋外,狂风暴雨依旧在肆虐,
仿佛要把这间孤零零的破草屋撕碎。屋里,一片死寂,只有她微弱的呼吸声,
还有那几锭沾着血的银子,在泥地上闪着不祥的光。寒意像无数冰冷的虫子,
顺着我的脊梁骨往上爬。救,还是不救?这念头在我脑子里疯狂拉扯。我蹲下身,
手指有些发颤地探到她鼻尖下。那气息微弱得像是随时会断掉,却又带着一股子倔强的烫。
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她湿透的红衣紧贴的身体,
那起伏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有种惊心动魄的诱惑力。可再往下,
看到她腿上那道被雨水泡得发白的狰狞伤口,还有那些沾着泥污的擦伤,
所有不该有的念头瞬间就被压了下去。真要死了人,还是死在我这破屋里……官府查起来,
那几锭带血的官银就是铁证!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这女人,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沾不得,
可眼下,也扔不得!我狠狠一咬牙,妈的,豁出去了!先救活了再说!
总不能让她死在我这屋里。我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入手的分量轻得让人心惊,
那湿透的红衣冰凉地贴在我手臂上。顾不得多想,我几步把她抱到屋里唯一那张硬板床上。
又手忙脚乱地翻出我仅剩的一点还算干净的旧布,沾了瓦罐里存着的、烧热的雨水,
笨拙地给她擦拭脸上和手臂上的泥污。当擦到她腿上的伤口时,我犹豫了一下。
那伤在靠近大腿根的地方,位置实在尴尬。她的衣服被撕裂了,露出下面翻卷的皮肉,
被雨水泡得发白肿胀,看着就疼。我心一横,救人要紧,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用布沾着温水,
尽量放轻动作,一点点清洗伤口周围的污垢。
指尖不可避免地偶尔触碰到她大腿外侧细腻冰凉的皮肤,
每一次触碰都让我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脸上***辣的。好不容易清理干净,
我翻出以前打猎受伤时备下的、所剩无几的草药粉末,一股脑全撒了上去,
再用布条紧紧缠住。做完这一切,我累得几乎虚脱,一***坐在冰凉的地上,
靠着床脚直喘粗气。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床上昏迷的女人。她脸上和身上的泥污被擦净后,
露出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像上好的细瓷。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颊和颈侧,
勾勒出优美的弧度。那身破烂的红衣反而衬得她有种被摧残后的、惊心动魄的艳。
尤其是紧束的腰身下,那骤然饱满的曲线……我喉咙有些发干,赶紧别开眼,
心里暗骂自己一声畜生。人都快死了,还瞎想什么!目光转向墙角,
那几锭要命的银元宝被我胡乱塞进了灶膛的冷灰堆里。灰扑扑的,
暂时掩盖了那刺眼的白和刺目的红。这一夜,我抱着那根枣木棍子,缩在冰冷的墙角,
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床上的人和灶膛的方向。屋外的风雨声,她微弱的呼吸声,
还有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搅合在一起,煎熬着每一寸神经。天快亮时,雨势终于小了些,
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冷雨。我靠着墙,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脑袋一点一点,
迷迷糊糊刚有了点睡意。“嗯……”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痛苦的***,
像根针一样扎破了这黎明前死寂的空气。我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睡意全无。
只见床上那女人眼睫剧烈地颤动着,似乎在与巨大的痛苦抗争,几番挣扎后,
那双幽深的黑眸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初时的茫然只持续了一瞬,那双眼睛里的光芒迅速凝聚,
锐利如出鞘的匕首,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和审视,猛地扫向四周。
的视线最终落在我这个蓬头垢面、一脸紧张、手里还下意识攥着棍子缩在墙角的男人身上时,
那锐利的光芒才微微敛起,染上了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有审视,有警惕,
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是你?”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木头,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那两个字,问得极其笃定。我喉咙发紧,
干巴巴地“嗯”了一声,手里的棍子攥得更紧了。她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仿佛能穿透我卑微的躯壳,直视我内心所有的慌乱和盘算。
屋子里只剩下冷雨敲打屋顶的单调声响,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我喘不过气。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有几个时辰那么长。她像是终于积蓄起了一点力气,
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当她的目光扫过自己身上被包扎过的伤口,
还有换上的我那件又破又旧、明显不合身的粗麻布外衣时昨晚情急之下给她盖上的,
她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水……”她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嘶哑,
却带上了一丝命令的口吻。我如梦初醒,慌忙爬起来,从瓦罐里倒出半碗温热的雨水,
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唇边。她没看我,只是微微仰起头,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动作依旧虚弱,
却透着一股刻在骨子里的优雅。水珠顺着她苍白的唇角滑落,滚过纤细的脖颈,
隐入粗布衣领下。我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喝完水,
她似乎恢复了些精神,靠在床头,那双幽深的眼睛重新锁定了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
“你叫什么?”她问,语气平淡,却有种无形的压力。“李……李山。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报出了这山野间再普通不过的名字。她微微颔首,
眼神在我简陋得近乎赤贫的屋子里扫了一圈,破败的墙壁,漏风的屋顶,
空荡荡的灶台……最后落回我身上,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压得我几乎抬不起头。
“李山,”她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敲在我的心上,“我是清河县县令赵文正的独女,
赵婉柔。”我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县令千金?
那个传说中金枝玉叶、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小姐?她怎么会落到这副田地,
还带着带血的官银?“昨夜……我随家中护卫返乡祭祖,行至黑风岭,遭遇悍匪截杀。
”她的话语平静得近乎冷酷,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只有眼底深处那抹一闪而逝的痛楚泄露了真相。“护卫拼死抵挡,我才侥幸逃脱,
慌不择路……到了你这里。”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你救了我,
便是我的恩人。”恩人?这两个字砸得我有点懵。没等我反应,她紧接着抛出了更重的筹码,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
直直撞进我这穷猎户最深的渴望里:“此地离县城已不远。你……送我回县衙。我爹是清官,
更是重情重义之人。救命之恩,必当厚报。”她微微停顿了一下,
那双黑眸紧紧锁住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砸下,“白银千两,良田百亩。
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再不用在这破屋,与野兽搏命。”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直接劈在我天灵盖上。白银千两!良田百亩!
这几个字在我贫瘠的脑袋里嗡嗡作响,炸开一片金灿灿的光芒。
那些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窘迫,
那些被野兽抓伤只能硬抗的疼痛……在这巨大的诱惑面前,瞬间变得模糊而遥远。
我呼吸骤然粗重起来,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膛,几乎要破膛而出。
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过她苍白却依旧绝美的脸,
扫过她身上那件属于我的破旧外衣下隐约的起伏轮廓,
最后死死钉在她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上。危险?那几锭带血的官银?
昨晚的疑虑和恐惧,在这泼天的富贵许诺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窗户纸,一捅就破。
富贵险中求!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好!
”这个字几乎是从我喉咙里吼出来的,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和狂热,“我送你!现在就走!
”我的眼睛一定烧得通红,像极了饿疯了的狼崽子终于嗅到了肉味。千两白银,百亩良田!
这八个字在我脑子里刮起了十二级的龙卷风,
把昨晚那些沾血的银子、冰冷的尸体、官府锁链的幻象,统统卷到了九霄云外。
去他娘的顾虑!只要能拿到这笔钱,这破草屋,这穷山沟,老子一脚就能蹬开!后半辈子,
吃香的喝辣的,躺着数钱都行!我猛地从墙角弹起来,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
仿佛那千两白银已经揣进了怀里。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几步冲到床边,
动作甚至带着点粗暴,一把掀开她身上盖着的、我那件散发着汗味的破棉被。“得罪了!
”我低吼一声,俯身就去抱她。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那双深潭般的黑眸骤然收缩,
锐利的寒光一闪而逝,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紧接着,
一股极其细微的力道抵在了我的胸口——是她的手指,指尖冰凉,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抗拒。“你……做什么?”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像淬了冰。
我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愣,动作顿住了,脑子被富贵冲得有点发昏:“背你走啊!
你这腿……还能自己走不成?”我指了指她那条被***草包扎过、依旧肿胀不堪的伤腿,
语气有点冲。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个?银子要紧!她盯着我的眼睛,
那目光复杂得难以形容,有审视,有冰冷,甚至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杀意?
看得我后颈窝的汗毛都悄悄立了起来。但最终,那冰封般的眼神慢慢化开,
变成了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不必背。”她移开视线,
声音恢复了那种平静无波的调子,“扶我起来。我的腿……勉强还能撑一下。
”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那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小腿。这能走?
别半路瘫了耽误老子拿钱!但看她那副不容置喙的样子,我也懒得争辩。行,你说了算,
只要能把你这尊财神爷囫囵个儿送到县衙,怎么着都成!我没好气地伸出手,
抓住她一只胳膊。那手臂纤细得惊人,隔着薄薄的粗布衣料,
能清晰地感觉到骨骼的轮廓和肌肤的冰凉滑腻。我心头没来由地又是一跳,赶紧收敛心神。
银子!银子!我默念着,用力把她从床上架了起来。她的身体软得不像话,
几乎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血腥味和某种清冷幽香的奇特气息瞬间将我包围。我咬紧牙关,
另一只手笨拙地环过她的腰,稳住她的身体。那腰肢纤细得不可思议,
却又带着一种柔韧的力度,隔着一层薄薄的粗布,掌心下的触感……我猛地一激灵,
不敢再想,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包袱……”她靠在我肩上,虚弱地吐出两个字,
下巴朝墙角灶膛那边点了点,眼神锐利如钩。我心头猛地一沉!糟了!那要命的玩意儿!
她竟然还记得?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我强作镇定,干咳一声:“哦,
那个……破包袱没啥用,我帮你扔了!带着累赘!”她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过头,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静静地凝视着我,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捉摸的弧度。
那目光像冰冷的探针,仿佛能轻易戳破我拙劣的谎言。看得我头皮发麻,
心里那点因为富贵许诺而升腾起来的热气,嗖地凉了半截。“走吧。
”她最终淡淡地移开了视线,没再追问,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我如蒙大赦,赶紧架着她,
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挪出了这间风雨飘摇的破草屋。雨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像是灌满了铅。
山路泥泞不堪,每一步都像是在冰冷的糨糊里跋涉。我架着她,她几乎整个身子都倚靠着我,
那条伤腿根本使不上力。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她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细微的抽气声。
山风裹挟着湿冷的雾气,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累得跟条死狗似的,
浑身都被汗水和雾气浸透,两条腿像灌满了沉重的铅块,每抬起一步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一想到怀里揣着的是通往金山银山的钥匙,想到县衙门口那金光闪闪的“厚报”二字,
那点累和冷似乎又算不得什么了。我咬着牙,喘着粗气,只顾埋头向前冲。
怀里的人安静得出奇。除了偶尔因颠簸而发出的痛苦闷哼,她几乎一言不发。
她的头无力地靠在我颈窝处,温热的呼吸带着一种奇异的微香,一阵阵拂过我的皮肤,
痒痒的,像是有羽毛在轻轻搔刮。这感觉比山风还磨人,搅得我心神不宁。好几次脚下打滑,
差点带着她一起栽进路边的烂泥沟里。“看路!”她终于忍不住出声,
声音带着虚弱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意。我赶紧收敛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闷头赶路。
只是鼻端萦绕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冷香,还有手臂环抱中那纤细却充满韧性的腰肢触感,
像藤蔓一样,无声无息地缠绕上来,勒得我有些喘不过气。这女人,真是……要命!
从清晨走到日头偏西,当那熟悉的、低矮破败的县城土黄色围墙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
我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到了!终于到了!我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向我招手!“到了!
赵小姐,到了!”我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句,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架着她几乎是踉跄着冲向县衙那两扇斑驳的朱漆大门。
门口站着两个挎着腰刀、一脸倦怠的衙役。其中一个瘦高个,长着张马脸,
正靠着门框打哈欠。另一个矮壮些,满脸横肉,看着就不好惹。“站住!干什么的?
”马脸衙役懒洋洋地抬起眼皮,
目光扫过浑身泥泞、狼狈不堪的我和几乎挂在我身上、虚弱得站不稳的红衣女子,
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烦。我累得眼前发黑,舌头都有些打结,
但还是强撑着挺直腰板,用尽力气喊道:“官……官爷!快!快禀报赵大人!
小……小姐回来了!县令千金!赵婉柔小姐!我……我救回来的!”“县令千金?
”马脸衙役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和旁边那个矮壮衙役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眼神。
那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嘲弄,还有一丝……冰冷的审视?看得我心头莫名一紧。“就她?
”马脸衙役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几乎虚脱的赵婉柔,语气轻佻得像在评价路边的野草,
“还县令千金?你怕不是失心疯了吧?”他手指一抬,
指向旁边贴在县衙外墙上的一张簇新的、墨迹淋漓的告示,“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
那上面画的是谁!”我的视线顺着他的手指猛地转向那张告示。土黄色的糙纸上,
用浓墨勾勒着一个女子的头像。画工算不上精细,但那眉眼轮廓,那挺翘的鼻梁,
那紧抿的薄唇……尤其是那双眼睛,即使是在粗糙的画像上,
也透着一股子冰冷的、桀骜不驯的锐气!轰——!!!
我的脑子像是被一柄千斤重锤狠狠砸中!瞬间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血液疯狂冲刷血管的轰鸣!画像上的脸,
和我怀里这张苍白虚弱却依旧美得惊心的脸……一点点重合起来!分毫不差!告示顶头,
几个狰狞的大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我的视网膜:悬赏缉拿!匪首“红罗刹”!
下面一行小字更是字字如刀,捅得我浑身冰凉:此女凶悍异常,昨夜率众劫掠官银,
杀伤官兵十数人!凡擒获或告发者,赏银百两!窝藏同罪,格杀勿论!格杀勿论!
这四个字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我所有对富贵的狂热幻想!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冻得我四肢百骸都僵住了!千两白银?百亩良田?
我他妈这是救了个催命的阎罗王!还是个值一百两赏银的活阎王!完了!全完了!“锵啷!
”刺耳的金铁摩擦声炸响!那矮壮的衙役反应快得惊人,脸上横肉一抖,腰刀已然出鞘,
雪亮的刀锋带着森冷的杀气,直直地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冰冷的金属紧贴着我的颈侧动脉,
激得我浑身汗毛倒竖!“好哇!原来是窝藏匪首的同伙!还想蒙骗到县衙来?真是活腻歪了!
”矮壮衙役狞笑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他手腕一紧,
刀锋又往里压了几分,皮肤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感,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流了下来。是血!
“官爷!官爷冤枉啊!”我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我……我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她……她跟我说她是县令千金!是她骗我的!我就是个山里打猎的蠢货!
官爷明鉴啊!”我拼命想解释,想撇清,可脖子上那冰冷的刀锋像毒蛇的信子,
随时准备咬断我的喉咙,巨大的恐惧扼住了我的声带,让我语无伦次。“少他妈废话!拿下!
”马脸衙役也变了脸色,厉喝一声,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眼神阴鸷地盯着我怀里的人,
“还有这个女匪首!小心点,这娘们扎手!”矮壮衙役闻言,腾出左手,五指成爪,
带着一股恶风,凶狠地就朝我怀里虚弱不堪的“赵婉柔”抓去!动作又快又狠,
直取她的肩胛骨,显然是想先废了她反抗的能力!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
一直软绵绵靠在我怀里,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赵婉柔”,
那双一直半阖着的、深不见底的黑眸猛地睁开!那里面哪里还有半分虚弱和迷离?
只有一片冰封千里的寒潭,骤然炸裂出惊心动魄的厉芒!像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像蛰伏的毒蛇亮出了致命的獠牙!快!快得超出了我眼睛能捕捉的极限!我只觉得眼前一花,
怀里那具柔软的身体仿佛瞬间变成了绷紧的弓弦!
她那只一直无力垂落在我身侧的、缠着破布条的手臂,如同毒蛇出洞,闪电般探出!
目标不是抓向她的衙役,而是——架在我脖子上的那把钢刀!
纤细、苍白、甚至带着伤的手指,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
精准无比地扣住了矮壮衙役握刀的手腕!那动作轻柔得如同拈花,
却带着一种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呃啊——!”矮壮衙役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痛苦和难以置信!他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嚎,
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穿了骨头!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脆响!那柄雪亮的腰刀,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瞬间脱离了他的掌控!刀光一闪!没有惊心动魄的碰撞,没有华丽的招式。
只有一道快到极致的、冰冷的银弧,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带着一种斩断一切阻碍的决绝,
轻盈却又致命地抹过矮壮衙役的脖颈!噗嗤——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
如同喷泉般猛地飚射出来!溅了我一头一脸!那滚烫的触感和浓烈的血腥味,
瞬间冲垮了我的所有感官!矮壮衙役脸上的痛苦和惊愕永远定格,眼睛瞪得滚圆,
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地瘫倒下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双手徒劳地捂住那喷涌着生命的巨大豁口。死……死了?!我大脑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
粘稠温热的液体糊满了我的脸,顺着脖子往下淌,
那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疯狂地钻进我的鼻孔,直冲脑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而那个前一秒还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人,此刻却像一尊浴血的杀神!
她握着那把刚刚收割了一条性命的钢刀,刀尖斜斜指向地面,
殷红的血珠顺着雪亮的刀身缓缓滑落,滴在县衙门口冰冷的青石板上,
绽开一朵朵刺目的暗红小花。她的身姿挺拔如松,哪里还有半分伤员的模样?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冰冷地扫过瘫软的尸体,然后转向旁边那个已经吓傻了的马脸衙役,
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