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宇站在“夜玫瑰”酒吧的后门，指尖夹着那枚刻着“Y”字的打火机。
潮湿的空气里混着酒精和劣质香水的味道，墙角堆着几个黑色垃圾袋，隐约能看到里面露出的玫瑰花瓣——是酒吧每天打烊后丢弃的残花。
“陆队，查到了。”
小张撑着伞跑过来，手里拿着个皱巴巴的信封，“这是酒吧侍应生在张启明常坐的卡座底下发现的，说是用胶带粘在桌板背面，藏得很隐蔽。”
信封里没有信，只有半张被撕毁的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夜影”品牌的发布会背景板前，其中一个人戴着金丝眼镜，身形和张启明极为相似。
另一个人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到穿着黑色风衣，手里拿着个和那枚玫瑰耳钉同款的饰品盒。
“夜影的发布会……五年前在南城开过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沈砚之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白大褂被雨水打湿了边角，“当时我父亲还在世，带我去看过，说是朋友的品牌。”
陆承宇转头看他，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你父亲认识‘夜影’的创始人？”
“算是吧。”
沈砚之的目光落在照片的背景板上，“创始人叫叶深，是个很神秘的设计师，发布会结束后就出国了，再也没回来过。”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后来听说，他和五年前那起走私案有关，是关键嫌疑人之一。”
陆承宇捏紧了手里的照片。
叶深这个名字，他在父亲留下的旧案卷宗里见过。
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叶深利用品牌发布会走私文物，但就在收网前夕，叶深突然失踪，案件彻底陷入僵局。
而他父亲的“病逝”，也恰好发生在那之后一个月。
“张启明和叶深认识。”
陆承宇把照片折好放进证物袋，“这半张照片，很可能是他们合作的证据。”
酒吧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被保安架着往外推，嘴里还在哭喊：“我真的看到了！
那天晚上张医生和林晚在仓库里吵架，还提到了‘夜影’和叶深！”
陆承宇和沈砚之对视一眼，立刻上前拦住保安：“让她过来。”
女人叫莉莉，是酒吧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醉意。
她看到陆承宇的警徽，突然哭了起来：“警官，我真的看到了！
上周三晚上，林晚把张医生叫到仓库，两人吵得很凶，我路过时听到林晚喊‘你以为叶深跑了就没人知道了？
那些东西还在南城！
’那些东西指什么？”
陆承宇追问。
“我不知道……”莉莉摇着头，“后来张医生就气冲冲地走了，林晚蹲在地上哭，我没敢多问。”
她突然抓住沈砚之的胳膊，眼神慌乱，“还有，林晚死的前一天，我看到她在偷偷录东西，好像是个录音笔，藏在她的化妆盒里！”
这个消息像惊雷般在两人耳边炸开。
陆承宇立刻让人封锁酒吧仓库，自己则带着莉莉去查林晚的化妆盒。
沈砚之留在仓库，戴上手套仔细检查——墙角有处地面的颜色比周围深，像是被反复擦拭过。
他用紫外线灯照射，果然看到了微弱的荧光反应，是血迹残留的痕迹。
“陆承宇，这里有血迹！”
沈砚之对着对讲机喊，“血量不少，可能是第一案发现场！”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陆承宇的声音：“化妆盒找到了，但里面没有录音笔。
莉莉说，最后看到录音笔是在林晚离开酒吧那天晚上，她揣在口袋里带走了。”
沈砚之的心沉了下去。
录音笔很可能被凶手拿走了，也可能……还藏在某个没人发现的地方。
他蹲在血迹旁，突然注意到墙角的砖缝里卡着点东西。
用镊子夹出来一看，是半片撕碎的纸，上面印着个模糊的地址：“旧港区37号仓库”。
旧港区是南城的废弃码头，早就没人去了。
“查到旧港区37号仓库的信息了吗？”
沈砚之对着对讲机问。
“查了，”小张的声音带着电流声，“那片仓库五年前就被查封了，产权登记在……叶深名下。”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旧港区。
当天下午，陆承宇带着重案组突袭旧港区37号仓库。
仓库的铁门锈迹斑斑，锁孔里塞着半截钥匙，像是被人暴力撬开的。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堆满了废弃的木箱，蛛网遍布。
“分头找。”
陆承宇挥了挥手，自己则走向最里面的角落——那里有个木箱和其他的不一样，锁是新换的。
他刚要上前，突然听到沈砚之的惊呼：“小心！”
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在身后的铁架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黑暗中窜出个黑影，手里握着枪，正往仓库后门跑。
“追！”
陆承宇拔枪追了上去，沈砚之紧随其后。
旧港区的巷道错综复杂，黑影对地形显然很熟悉，在迷宫般的巷子里约转着，很快就把两人甩开了。
陆承宇停在一个岔路口，喘着粗气，突然注意到地上有滴新鲜的血迹，是刚才交火时被流弹擦伤留下的。
“他受伤了，跑不远。”
陆承宇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血迹，“去调附近的监控，重点查诊所和药店。”
沈砚之却盯着墙上的涂鸦——是朵扭曲的玫瑰，和那枚耳钉的图案一模一样，旁边用红色喷漆写着个大大的“Y”。
“这是‘夜影’的标志。”
沈砚之的声音有点发颤，“我在父亲的旧照片里见过，叶深的工作室墙上就有这个涂鸦。”
他突然想起什么，“五年前走私案的关键证物，据说就是一批刻着玫瑰标志的银器，里面藏着走私名单！”
陆承宇的眼睛亮了起来。
林晚提到的“那些东西”，很可能就是这批银器！
张启明和凶手都在找的，恐怕也是这个。
回到警局，沈砚之立刻对仓库里的血迹进行化验，结果显示和张启明家发现的血迹属于同一个人。
“凶手很可能就是打伤张启明的人，也是杀害林晚的真凶。”
他把报告递给陆承宇，“而且这个人，很可能和‘夜影’有关，甚至……认识叶深。”
陆承宇没说话，翻看着叶深的档案。
照片上的男人眉眼温和，和张启明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神里多了些桀骜。
档案显示，叶深在出国前，曾和一个叫“老Y”的人频繁联系，通话记录最后一次是在五年前的发布会当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记录。
“老Y……”陆承宇摩挲着照片上叶深的脸，“打火机和涂鸦上的‘Y’，会不会就是指他？”
“很有可能。”
沈砚之点头，“这个人应该是‘夜影’的核心成员，也是当年走私案的关键人物，现在很可能在找那批银器，怕秘密被曝光。”
就在这时，技术科传来消息：“陆队，张启明的尸体找到了，在旧港区的海里，被渔民发现的。”
两人的心同时一沉。
法医中心的解剖室里，张启明的尸体躺在解剖台上，胸口有个 gunshot wound，和仓库里发现的子弹型号一致。
沈砚之检查时，突然在他的指甲缝里发现了点东西——不是皮肤组织，而是一小片银色的碎屑，上面刻着半个玫瑰图案。
“是‘夜影’的银器！”
沈砚之的声音带着激动，“他死前一定接触过那些银器！”
陆承宇看着那片碎屑，突然想起莉莉的话——林晚录了音。
如果录音笔里有关于银器下落的线索，凶手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找到它。
“查林晚的所有联系人，尤其是她最近通话频繁的号码。”
陆承宇对着对讲机下令，“还有，扩大搜查范围，重点找录音笔！”
沈砚之站在解剖台旁，看着张启明冰冷的脸，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这个案子像一张巨大的网，把五年前的旧案、失踪的嫌疑人、隐藏的秘密都缠在了一起，而他和陆承宇，正一步步走向网的中心。
他转头看向陆承宇，对方正对着白板上的线索出神，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左眼尾的痣像滴悬而未落的血，带着种惊心动魄的锐利。
“你父亲的案子，”沈砚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和这个有关吗？”
陆承宇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沈砚之胸前——白大褂的领口敞开着，露出里面的星星吊坠，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五年前，我父亲找到过那批银器。”
陆承宇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沙哑，“他说要把证据交上去，结果第二天就‘病逝’了。
我去他办公室找银器，只看到了这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星星吊坠，和沈砚之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边角有些磨损，“他说，这是能保护我的东西。”
沈砚之愣住了。
他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吊坠，突然想起五年前毕业那天，陆承宇把星星吊坠塞给他时，说的那句没头没尾的话：“戴着它，别弄丢了，以后会有用的。”
原来那时，他就知道要出事了。
“你被开除，也是因为这个？”
沈砚之的声音有点发颤。
“我偷了父亲的旧案卷宗，想查清楚真相。”
陆承宇苦笑了一下，“结果被学校发现，按***处理。
他们以为我是为了泄愤，其实……我只是想知道，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解剖室里一片寂静，只有通风口的风声在回荡。
沈砚之看着陆承宇眼底的疲惫和隐忍，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狠狠揪住了。
这五年，他一定过得很苦吧。
“我们一起查。”
沈砚之拿起那片银色碎屑，语气坚定，“不管是林晚的案子，还是你父亲的事，我们一起找到真相。”
陆承宇抬起头，撞进他的眼睛里。
那里没有同情，只有并肩作战的决心，像五年前在警校格斗场上，他被对手压制时，沈砚之伸手拉他起来的眼神。
“好。”
陆承宇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一起。”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是在为这个迟到了五年的约定伴奏。
沈砚之握紧手里的星星吊坠，突然觉得，不管前方有多少黑暗，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就一定能找到光明。
而那个藏在暗处的“老Y”，和失踪的录音笔，还有那批刻着玫瑰图案的银器，都在旧港区的阴影里，等着他们揭开最后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