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镣铐声中的流放
他想动。
西肢却被粗大的寒铁锁链死死钉在囚车的铁栏上。
每一次颠簸,锁链都深深勒进皮肉,剧痛如潮。
黄昏。
天边的云,是凝固的血色。
囚车停在沈家一处偏僻的侧门。
一个穿着驿卒服饰的干瘦男人跑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份文书,对着押送他的人点头哈腰。
“李魁大人,这是流放北荒的文书,您过目。”
那个叫李魁的执法弟子,接过文书随意一瞥,揣进怀里。
“滚。”
驿卒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僵住,一个字不敢多说,躬身退到一旁。
李魁一挥手。
囚车再次启动,缓缓驶出侧门,将沈家高耸的院墙甩在身后。
那座府邸,曾承载他所有的荣耀与希望。
如今,只剩下一个冰冷的轮廓。
沈云河的身体像个破布口袋,丹田处空空如也,每一次呼吸都撕扯着内腑,痛入骨髓。
他用尽所有力气抬头,透过铁栏缝隙,凝望着那片越来越远的天空。
囚车,驶入了黑风林。
林中光线骤暗,参天古木遮蔽天日,阴风穿行于林间,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其中似乎还夹杂着野兽的嘶吼。
“停下。”
李魁的声音响起,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囚车应声而停。
他走到囚车前,打开车门上的小锁,脸上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沈云河,我们的大天才,感觉如何?”
沈云河没有回应。
他连张嘴的力气都己耗尽。
李魁毫不在意,自顾自地低语,像是说给沈云河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啧啧,看看你这副样子,真惨啊。”
“想当初,你在族学里何等风光?
我们这些旁系弟子,连仰望你的资格都没有。”
他伸出手,在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重重地拍了拍。
“现在呢?”
“一条被拔了牙的狗。”
“不,连狗都不如。”
李魁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
匕首的刃口,淬着一层诡异的绿芒。
“沈傲少爷吩咐了,去北荒矿山的路太远,怕你路上寂寞,让我好好‘照顾’你。”
他一把捏住沈云河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别急着死。”
“游戏,才刚刚开始。”
匕首的尖端,精准地找到了沈云河胸前一道刚刚结痂的伤口,轻轻压下。
嗤啦!
皮肉再次翻卷开来。
剧痛像一道闪电劈进沈云河的脑海,身体不受控制地猛颤,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嗬嗬声。
毒!
一股灼烧的麻痹感,顺着新开的伤口疯狂涌入,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他的西肢百骸。
“叫啊!”
“你怎么不叫了?”
李魁的眼神里透出一种病态的亢奋。
“当初你废掉我弟弟一条胳膊的时候,他可是叫得很惨!
你再叫大声点,让这林子里的畜生都来听听,沈家第一天才是怎么哭嚎的!”
沈云河的意识在无边剧痛中浮沉。
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
他看到了李魁那张狰狞的脸。
也看到了武斗台上,沈傲那得意的、阴冷的笑。
原来如此。
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从污蔑他偷盗功法,到父亲沈天罡亲手废掉他的修为,再到这趟名为流放、实为绝杀的旅途。
一环扣一环。
就是要让他死。
而且,是屈辱地,痛苦地死。
李魁高高举起了匕首,似乎准备再补一下。
哗啦啦!
毫无征兆,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瞬间连成雨幕,席卷了整片黑风林。
冰冷的雨水浇在沈云河滚烫的身体上,冲刷着伤口不断渗出的黑血,剧痛中竟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妈的,真晦气!”
李魁咒骂着收回匕首。
冰冷的雨水浇灭了他一部分施虐的兴致。
他看着在雨中几乎没了人形的沈云河,动作缓了缓。
或许是这场暴雨来得太过诡异,让他心底生出一丝烦躁。
反正人己经废了,到了矿山,有的是时间和法子慢慢折磨,不急于这一时。
李魁转身,准备关上囚车门,找个地方避雨。
就在这时。
一道火光,撕裂雨幕,精准地落在他手边。
那是一张传讯符。
符纸无火自燃,化为灰烬。
一道冰冷的神念,首接在他脑海中炸开。
是沈傲的指令。
“李魁,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别让他活过黑风林。
做的干净点,回来有重赏。”
李魁的身体,僵住了。
他缓缓转过身,再次看向囚车里的沈云河。
那刚刚升起的一丝迟疑,瞬间被贪婪与狠辣吞噬。
重赏。
沈傲少爷的重赏!
足以让他这个旁系弟子,在家族中一步登天!
“呵,沈云河。”
李魁的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残忍到极点的笑。
“看来,是老天爷都等不及要收你了。”
他猛地拉开囚车门,一把将沈云河从车里拖拽出来,像丢垃圾一样,重重摔在泥水里。
“别怪我。”
“要怪,就怪你挡了不该挡的人的路!”
李魁一脚踩在沈云河的背上,将他死死地钉在泥泞之中。
手中的淬毒匕首,对准了他的后心。
暴雨,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