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恨出租屋的霉味裹着廉价消毒水的气息,像冰冷的裹尸布,
猛地缠上了陈默的喉咙。他骤然睁眼,心脏在单薄胸膛里狂跳,几乎撞碎肋骨。
天花板上那片熟悉的、渗水留下的黄褐色污渍,
狰狞地悬在头顶——这分明是他前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地方。他触电般弹坐起来,
指腹狠狠刮过身下粗粝的床单,又猛地掐住自己枯瘦的手臂。疼。不是梦。
高三……他竟回到了这个十八岁、被榨干骨髓、榨干希望、最终连命都榨干给林晚的起点!
前世记忆如冰锥,带着淬毒的尖啸狠狠凿入脑海——病床上无力的窒息感,
监控仪刺耳的悲鸣,最终,死死定格在眼前:林晚那张脸,精致妆容掩不住贪婪的亮光,
她晃着手中崭新的奢侈品手袋,对着电话娇笑:“……那短命鬼总算‘回馈社会’了,
这包配我新裙子,绝了!”恨意!滔天的恨意瞬间灌满了陈默的五脏六腑,
在血管里奔突咆哮,烧得他指尖冰凉,浑身却像块灼热的炭。他死死咬着下唇,
直到尝到一丝铁锈的腥甜,才勉强压住喉咙里那声濒死的野兽般的嘶吼。
视线扫过床边那张摇摇晃晃的小木桌。一张薄纸静静躺在那里,
像一道催命符——给林晚的助学汇款单,刚填好,墨迹未干,准备寄出。
陈默的眼神陡然淬出寒冰。他一把抓起那张纸,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单薄的纸张在他手中发出不堪承受的***。“嗤啦——!”一声刺耳的裂帛声,
狠狠撕碎了出租屋沉闷的空气。汇款单在他手中化作两半、四片、无数片残缺的蝶翼。
他发狠地撕扯着,动作迅猛决绝,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快意。纸屑如褪色的枯叶,纷纷扬扬,
落在他脚边,落在那张油腻的、堆满廉价泡面包装的矮桌上。
积攒了两世的怨毒、不甘、被背叛的剧痛,随着这碎裂的纸片,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胸腔里那团几乎将他焚毁的火焰,似乎终于随着这声裂响,短暂地冷却了一瞬。
从撕碎那张纸开始,陈默便将自己锻成了一柄出鞘的利刃,只对准两个目标:新生,与复仇。
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成了他最锋利的武器。他像一头孤狼,
沉默而精准地扑向每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课堂变成了厮杀的战场,
老师口中尚未讲透的难点,对他而言已是温故知新。他贪婪地吸收着,
笔尖划过习题集的沙沙声,是复仇的序曲里最冷静的音符。顶尖大学的门槛,
是他为自己划下的、必须跨越的第一道复仇壕堑。课桌抽屉深处,藏着他更隐秘的战场。
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是启动一切的微小火种。凭着记忆里几个模糊的数字组合,
他在一个放学后的黄昏,将一张小小的彩票塞进油腻校服口袋深处。几天后,
一笔数额不大却足以撬动命运的奖金悄然入账。他没有声张,只是用这笔钱,
加上对接下来几个月几支冷门股票短暂行情的精准“预感”,在一个简陋的网上交易平台里,
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完成了原始积累的惊险跳跃。
2 复仇之火当苏晴拿着那份关于校内小众文具定制的小本生意计划书,
带着一丝犹豫找到他时,陈默几乎没有思考就点了头。
他精准地指出了几个关键的风险点和潜在的爆发渠道。苏晴惊讶于他远超年龄的商业嗅觉。
小生意悄然运转,细小的利润如同涓涓细流,却实实在在汇入了他的生活。
褪色的校服被合身的新衣取代,饭盒里不再是单一的咸菜馒头。每一次生活品质无声的提升,
都像一记记冰冷的耳光,狠狠抽在前世那个卑微可怜的自己脸上。他的目光,
却从未真正离开过那个正在坠落的影子——林晚。关于她的消息,如同污浊的水流,
不断通过不同渠道汇入陈默的耳中。先是听说她焦头烂额地四处向同学借钱,
无一例外地碰了软钉子或硬钉子。课间偶尔远远瞥见,
她脸上惯有的那种被娇宠出来的、略带骄纵的轻松神色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化不开的焦虑和疲惫。某个晚自习结束的深夜,
陈默刻意绕了一条远路回家。巷口深处,那家霓虹闪烁、招牌俗艳的“夜莺”酒吧后门,
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吃力地将一大袋沉重的垃圾拖出来,塞进巨大的绿色垃圾桶。
惨白的路灯勾勒出林晚的侧影。她身上那件劣质的、带亮片的服务生制服,
在昏暗光线下像裹着一层廉价的油污。她弯着腰,肩膀塌陷,
每一次拖动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放下垃圾袋时,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急促地喘息,
抬手擦汗的瞬间,陈默清晰地看到她小臂外侧,一道新鲜的红痕格外刺目,
像是被什么粗糙的东西狠狠刮过。陈默隐在更深的阴影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
心脏的位置,那块名为复仇的坚冰,传来一丝冷酷的怒意。“报应。
” 这个词无声地滚过他的舌尖,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看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被疲惫压垮般走向更黑暗的巷子深处,一种冰冷的掌控感攫住了他。
前世她高高在上地吸食着他的生命,如今,她的坠落轨迹清晰可见,
尽在他一手促成的囚笼之中。命运的丝线,终究在某个放学的黄昏骤然绷紧。
狭窄嘈杂的小吃街,陈默刚接过苏晴递来的一叠复习资料,
两人简短地讨论着周末补习的安排。一抬眼,正对上街对面林晚直直射来的目光。
她站在那里,仿佛被钉住。身上还是那件廉价的亮片工作服,只是更加皱巴,
沾着可疑的污渍。脸上脂粉未施,苍白憔悴得吓人,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唯有那双眼睛,
燃烧着两簇近乎疯狂的火焰,死死地钉在陈默脸上,
又扫过他身旁衣着整洁、气质温婉的苏晴,
最后落在他手里提着的、印着知名品牌logo的运动鞋袋子上。那目光里的怨毒和绝望,
几乎凝成实质。陈默脚步未停,只对苏晴低声说了句“你先走”。苏晴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点点头,快步离开。林晚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拦住陈默的去路。
她身上廉价香水混合着油烟汗渍的味道扑面而来。“陈默!” 她的声音嘶哑尖利,
引得过路人纷纷侧目,“是你干的!是不是?!我的学费!我的钱!为什么?!
”陈默停下脚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覆盖着一层经年不化的寒霜。他微微垂眼,
目光落在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带着那道红痕的手臂上,
那眼神如同在审视一件毫无价值的垃圾。“你的钱?” 他开口,声音不高,
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刮得人生疼,“林晚,你什么时候有过‘自己’的钱?
” 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弧度,冰冷、刻薄,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残忍审视,
“那些钱,不都是别人割了自己的肉,喂进你这只永远喂不饱的鹰嘴里么?”他微微倾身,
靠近她因愤怒和羞辱而剧烈起伏的胸口,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一字一顿,
清晰无比地补上最后一句:“现在,割肉的人醒了。鹰?就自己去找腐肉吧。”每一个字,
都像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林晚最脆弱的地方。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尽,
身体无法抑制地晃了一下,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里,
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铺天盖地的恐惧和崩塌。她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仿佛被陈默话语中那***裸的残酷彻底冻僵、碾碎。陈默不再看她一眼,
仿佛拂开一粒碍眼的尘埃,径直从她僵立的身侧走过。晚风带着小吃街油腻的烟火气,
吹动他额前的碎发。身后,是林晚无声碎裂的世界。胸腔里,
复仇的火焰在方才那刻薄的宣泄中,确实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痛快,仿佛要焚尽一切。
然而,就在他迈步的瞬间,眼角余光扫过她苍白脸上那道刺目的红痕,心脏深处,
某个极其幽暗的角落,似乎被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刺了一下。那感觉微弱得如同错觉,
转瞬即逝,快得让他几乎以为是夜风带来的凉意。他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挺直了背脊,
迎着渐沉的暮色,大步向前。口袋里,那张刚刚购买的、印着数字的薄薄彩票,
边缘硌着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撕碎的汇款单早已化作尘埃,而这张小小的纸片,
连同他脑海中那些关于未来的清晰图景,才是真正撬动命运的支点。林晚在身后崩溃的世界,
已成定局。而他陈默的新生,那沾着前世血与恨、铺满荆棘却也通向无上力量与自由的新生,
其命运的齿轮,已在决绝的切割之后,带着冷酷的轰鸣,开始逆向转动。
3 命运的转折陈默新租的写字间在十七楼,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如流动的金色血管。
他刚结束一个电话会议,关于利用未来信息差抢占某个细分市场的布局已初具雏形。
复仇的火焰似乎正转化为冰冷而高效的燃料,推动着他新生的齿轮高速运转。
桌上的咖啡还氤氲着热气,助理小刘略带急促的声音却透过内线电话传来:“陈总,
楼下保安说有人晕倒在大堂,好像…好像是找您的?
一直念叨您的名字…”陈默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倏然收紧。一个名字,带着不祥的预感,
尖锐地刺入脑海——林晚。他猛地起身,动作带翻了咖啡杯,
深褐色的液体迅速在桌面文件上洇开一片污迹,他却视而不见。电梯下降的短短几十秒,
漫长得令人窒息。心底有个冰冷的声音在咆哮:又在玩什么把戏?苦肉计?为了钱,
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复仇的快意试图重新凝聚,却像散沙一样难以聚拢,
一种莫名的心悸攥住了他。大堂水晶灯的光芒有些刺眼。人群围成一个不安的圈。
陈默拨开挡在前面的人,目光触及中心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骤然停止跳动。林晚蜷缩在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像一片被骤然抽干了所有生机的枯叶。
她身上还是那件廉价的、沾着油渍的亮片外套,
此刻却衬得她脸色蜡黄中透着一层死气沉沉的灰。冷汗浸透了她额前散乱的发丝,
黏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她瘦得惊人,外套空荡荡地罩着,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身体无意识地微微抽搐着,每一次细微的痉挛都牵动着陈默的神经,让他胃部一阵翻搅。
“让开!” 陈默的声音嘶哑得自己都陌生。他几乎是粗暴地推开旁边试图帮忙的人,
单膝跪地,伸手去探她的脉搏。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脉搏微弱得像游丝,随时会断。
保安手忙脚乱地递过来一个从她单薄背包里掉出的、皱巴巴的透明文件袋。
陈默下意识地接住。一张纸片从没封严的口袋里滑落,打着旋儿,飘到他膝边。白纸黑字,
冰冷刺目。姓名:林晚。诊断:胃癌晚期。日期:赫然是三个月前!
下方附着的CT报告单上,“皮革胃”、“广泛转移”等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时间,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巨锤砸得粉碎!陈默脑中一片空白,
嗡嗡作响。前世记忆的闸门被这股巨大的洪流冲垮——林晚捂着胃部痛苦蜷缩的样子,
确诊通知书上那个晚了整整五年的日期,
病床上她枯槁绝望的眼神……所有的画面疯狂地旋转、重叠、破碎!晚期胃癌?怎么可能?!
比前世……整整提前了五年!复仇构筑起的冰冷堤坝,被这突如其来的惊涛骇浪瞬间冲垮。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如同冰水混合物,兜头浇下,
将那些名为“报应”的快意彻底冻结、粉碎。他僵在原地,
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却重逾千钧的纸,仿佛灵魂被抽离,只剩下躯壳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听着周围混乱的呼喊和越来越近的救护车鸣笛。---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在急诊留观区。
惨白的灯光下,林晚躺在窄小的病床上,身上盖着同样惨白的薄被,更显得她形销骨立。
点滴瓶里的透明液体,一滴一滴,缓慢得如同生命流逝的倒计时。
陈默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指尖残留着病历纸粗糙的触感,
那“晚期”两个字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混乱的思绪里,
一个声音尖锐地质问:为什么提前了五年?难道他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第一个碾碎的,
竟是她本就不多的寿数?这念头让他浑身发冷。病床上传来细微的动静。
林晚的眼睫颤动了几下,极其费力地睁开。
那双曾经盛满骄纵、后来被怨毒和绝望占据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一种被病痛彻底掏空后的灰败和空洞。她的视线茫然地移动,最终,
聚焦在门口那个沉默的身影上。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辨认的光,在她眼底极深处亮了一下,
随即被更深的痛苦和恐惧淹没。她挣扎着想撑起身体,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却只是徒劳地让输液管一阵晃动。“陈…默…” 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带着垂死般的喘息。陈默站直身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复仇的残骸仍在心底深处燃烧,发出噼啪的余响。
林晚的手艰难地从被子里伸出来,颤抖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伸向他的方向,
似乎想抓住他的衣角。那只手枯槁得如同鸡爪,皮肤蜡黄松弛,指甲毫无光泽。
“这次…这次…” 她急促地喘息着,胸腔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
每一个停顿都伴随着剧烈的痛苦,
“换我…求你…” 眼泪毫无征兆地从她深陷的眼窝里滚落,混浊而滚烫,
“医药费…借我…我会打工还…一辈子…都还…我发誓…”她眼中那点微弱的光,
此刻全部变成了孤注一掷的、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这姿态,像一把生锈的钝刀,
在陈默早已结痂的心口反复拉扯。前世她颐指气使索取的画面,她拿着包得意炫耀的笑脸,
瞬间涌上心头,与眼前这张被病魔彻底摧毁、只剩下卑微求生的脸重叠在一起。
恨意如同淬毒的藤蔓,瞬间勒紧了他的心脏,将那刚刚萌芽的动摇和惊疑死死缠住。
他猛地向前一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精准地避开了她那只颤抖的手。冰冷的眼神,
如同手术刀般切割着她脸上每一寸绝望。“你的死活,”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
字字清晰,狠狠钉入她最后的希望,“与我无关。”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
白色衣角从她绝望僵硬的指尖滑过,带走了最后一丝温度。
林晚伸出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床沿。她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那里面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凝固的黑暗。
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随即,她整个人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
更深地陷进那片惨白里,只剩下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存在。
---4 真相的碎片陈默几乎是逃离了医院。夜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吹在脸上,
却无法驱散心头的燥郁和混乱。那句“与我无关”在耳边反复回荡,
带着金属撞击般的冰冷回响,本该是复仇成功的宣言,此刻却像针一样刺着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那张提前五年的诊断书会让他如此失控?难道仅仅是意外?
还是她又一次精心设计的骗局?她为了钱,连命都可以拿来演戏?“查一下公司楼下,
过去一周,尤其是这几天的监控。” 回到灯火通明却冰冷空旷的办公室,
陈默拨通保安部电话,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特别是大堂入口和后巷垃圾桶附近。现在就要。”他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能彻底斩断那丝不该有的动摇、证明她一如既往卑劣的答案。或者,
一个能解释那该死诊断书的答案。屏幕亮起,分割的画面快速滚动。陈默的目光锐利如鹰隼,
扫过每一个角落。时间轴回拨到前天深夜,接近零点。画面切换到写字楼后巷。
这里远离主路的喧嚣,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勉强驱散浓稠的黑暗。
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废纸,打着旋儿。一个瘦小佝偻的身影,出现在监控视野的边缘。
是林晚。她穿着那件单薄的亮片外套,在深秋的寒风里瑟瑟发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
仿佛拖着千斤重担。她不是路过,
她的目标明确——那个巨大的、散发着***气味的绿色垃圾桶。她停下来,
靠在冰冷的桶壁上急促地喘息,身体因为寒冷和病痛剧烈地颤抖。然后,她咬紧牙关,
踮起脚尖,上半身几乎完全探进了那个污秽不堪的桶口!
镜头只能捕捉到她剧烈颤抖的、骨节突出的腰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画面里的她像一尊凝固的、自虐的雕像,只有手臂在污秽中艰难地翻找、搅动。终于,
她猛地缩回身体,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要把肺咳出来。她摊开手,
掌心是几张被揉得皱巴巴、沾着可疑污渍的废纸。她低下头,
极其专注地、一张一张地展开、辨认。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大部分都被她失望地随手扔掉。最后,她的动作停住了。她将手中最后一张纸片,
用冻得通红、布满细小伤口的手指,极其轻柔地、一遍遍地抚平褶皱。
昏黄的灯光落在纸面上。监控的高清镜头,捕捉到了那个特写。那是一张复印纸。
上面是撕碎后又仔细拼接起来的、模糊却依旧可辨的汇款单图案。汇款人:陈默。
收款人:林晚。金额:三百元整叁佰圆整。
而真正让陈默全身血液瞬间冻结、呼吸骤停的,是那复印件背面,透过薄薄的纸张,
清晰映出的、属于他当年青涩笔迹的字迹——“林晚,你一定要考上大学。”八个字。
一笔一划,认真得有些笨拙。是当年他填完汇款单,在邮局门口,
怀着怎样一种近乎卑微的、燃烧自己的期许和承诺写下的?早已被复仇的烈焰焚毁,
埋葬在记忆最深的废墟里,此刻却以如此残酷的方式,在这肮脏的垃圾桶旁,
在这被病魔摧残得不成人形的林晚手中,重现天日!她抚摸着那行字,
指腹反复摩挲着那个“考”字,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纸面上,
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轰——!”一声无声的惊雷在陈默脑中炸开!
所有精心构筑的复仇堡垒、所有支撑他重生活下去的恨意根基,在这一瞬间,
被这监控画面里无声的泪水和那八个尘封的字,炸得四分五裂,摇摇欲坠!
他猛地向后踉跄一步,撞在冰冷的办公桌沿,发出沉闷的声响。
眼前的世界剧烈地旋转、模糊,只剩下屏幕上那张被泪水打湿的复印件特写,
和那行穿越了时空、带着少年滚烫血气的字迹,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办公室死寂一片,只有电脑主机发出低微的嗡鸣。陈默死死盯着定格的屏幕画面,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掌心那张打印出来的监控截图,边缘已被他攥得深深凹陷,
几乎要撕裂开来。监控屏幕定格的画面,像一颗滚烫的子弹,
射穿了陈默精心构筑的复仇堡垒。那行“林晚,你一定要考上大学”的稚嫩笔迹,
透过污秽的垃圾桶和病魔的摧残,带着穿越两世的巨大讽刺与痛楚,狠狠击中了他。
办公室冰冷的空气凝固了,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中回荡。恨意,
那支撑他重生的冰冷钢铁,此刻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发出不堪重负的***。
他无法再自欺欺人地将她视为纯粹的、贪婪的吸血鬼。
那张被她在肮脏中视若珍宝的汇款单复印件,像一把钥匙,强行撬开了被怨恨尘封的过往。
他看到了那个在邮局门口,怀着满腔赤诚写下这句话的少年自己,
也看到了林晚眼中曾短暂闪过的、被骄纵掩盖的感动与依赖。“为什么提前了五年?
” 这个疑问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心脏。仅仅是切断经济来源的“报应”吗?
还是……他前世忽略的、更深的黑暗旋涡?他不能再置身事外。复仇的剧本被强行撕毁,
他必须拿起侦探的笔,去描绘被掩盖的真相。第一步,指向病魔本身。“张主任,
我想了解一下,晚期胃癌,在患者如此年轻的情况下,
提前五年发病……通常有哪些可能的诱因?” 陈默坐在肿瘤科主任宽大的办公桌对面,
声音平静,但眼神深处翻涌着不易察觉的焦灼。他通过一个颇有分量的中间人牵线,
才获得了这次私下的、详尽的咨询机会。头发花白的张主任推了推眼镜,
神情凝重:“陈先生,癌症成因复杂,个体差异极大。但像林晚这种情况,
年仅二十出头就发展到晚期‘皮革胃’状态……极其罕见,也极其凶险。
抛开难以改变的遗传易感性不谈,环境因素往往扮演了可怕的催化角色。
”他翻看着陈默带来的、林晚近期的部分检查报告复印件陈默通过医院的特殊渠道获得,
指尖点着几项触目惊心的指标:“长期、极端的**精神高压**是第一大杀手。
这种压力会持续削弱免疫系统,为癌细胞疯狂增殖打开大门。其次,
是严重的、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过度劳累**。她的身体机能指标显示,
在确诊前相当长一段时间,她几乎处于透支生命的状态,胃黏膜长期受损,得不到修复。
再加上……如果生活环境中存在某些强***源,
比如长期接触高浓度的劣质酒精或***性化学物质,
或者饮食极度不规律、偏好高盐、腌制、烫食等……”陈默的心一寸寸沉下去。
张主任描述的每一个字,
都像是对他“复仇”行动的精准指控:切断经济来源带来的生存绝望,
夜店打工环境中的烟酒与混乱,
为生存疲于奔命导致的饥一顿饱一顿……他亲手制造的“地狱”,
成了培育那致命毒瘤的温床。他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您的意思是……如果一个人,
长期处于高压、贫困、极度劳累和营养不良的状态下……” 陈默的声音有些发涩。
“那就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给癌细胞搭建最肥沃的温床。” 张主任叹息一声,
语气沉重,“很多悲剧,并非单纯源于疾病本身,而是源于把人推向绝境的生活。
”离开医院,深秋的风刮在脸上,如同冰冷的鞭子。
医生的话坐实了他最不愿面对的猜想:他的复仇,成了加速林晚死亡的直接推手。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快意,而是如同深渊般的冰冷与窒息。前世挥霍无度的谜团,
此刻显得更加刺眼。如果今生切断资助能将她如此迅速地推向深渊,那么前世,
她拿着他卖命钱买奢侈品时的笑容背后,又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绝望?他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能解释那巨大反差的答案。目标,锁定了赵倩——林晚前世最亲密的“闺蜜”,
也是当初在电话里,得意地向林晚报告陈默死讯、讨论新包搭配的那个声音。前世,
陈默对赵倩的印象模糊,只知道她家境尚可,是林晚炫耀和依附的对象之一。
5 迟来的救赎找到她并不难。陈默没有迂回。在一家高档咖啡厅僻静的角落,
他直接坐在了妆容精致、正和朋友谈笑的赵倩面前。强大的气场和开门见山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