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光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看见烤箱里蜷缩着一团漆黑的物体。
操作台上散落着面粉和打翻的草莓酱,冰箱门大敞着,程遇森珍藏的1986年玛歌酒庄干红被挪到了最外侧。
"见鬼..."她拽出烤盘时烫到了手指,焦黑的蛋糕胚上歪歪扭扭插着三十二根蜡烛——这是她在程氏集团员工档案里看到的数字。
窗外突然划过闪电,照亮了倚在门框上的高大身影。
"你知道触发烟雾报警器的罚款金额吗?
"程遇森的声音比午夜更沉,黑色睡袍领口露出嶙峋的锁骨。
他手里握着杯琥珀色的酒,冰块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脆。
阮嘉柔用锅铲戳了戳碳化物:"人力资源部说今天是你生日。
""所以你就毁了我的厨房?
"他走近时带起一阵冷冽的雪松香,袖口沾着几点暗红,"还有我的酒?
""酒瓶都没开!
"阮嘉柔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你袖子上是什么?
"程遇森迅速抽回手,但己经晚了。
阮嘉柔沾着面粉的指尖抹开那抹暗红,露出底下细长的伤口——像被玫瑰刺划过的痕迹。
"玫瑰园?
半夜三点?
"她眯起眼睛,"程总该不会在偷偷给我的赔偿金记账吧?
"冰箱的冷光在他们之间投下泾渭分明的界限。
程遇森突然转身从橱柜取出两只高脚杯,那瓶玛歌被"砰"地拔开木塞。
"喝一杯。
"不是邀请,是命令。
酒液在杯中旋转时泛出紫罗兰色泽。
阮嘉柔刚要碰杯,程遇森的杯沿却轻轻擦过她烫伤的手指:"生日快乐歌就免了,蛋糕..."他瞥了眼那团焦炭,"很有创意。
"第一口酒滑入喉咙时,阮嘉柔被单宁酸呛出了眼泪。
程遇森却像吞咽刀片般面不改色,月光下他的喉结滚动出一道锋利的弧线。
"为什么是三十二根蜡烛?
"他突然问。
"员工档案写的啊。
""我三十三岁了。
"程遇森晃着酒杯,"档案是林妍做的,她总记错。
"停顿片刻后补充,"就像她总记错你的发卡该别在哪里。
"酒瓶突然被重重搁在台面上。
阮嘉柔这才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痣不见了——那里贴着创可贴,边缘还渗着血丝。
"你手上的...""说说你母亲。
"程遇森打断她,"为什么突然去非洲?
"话题转得太快,阮嘉柔的酒杯在台面上划出半圆:"矿物勘探项目,说是有种稀有宝石..."她突然顿住,"等等,你怎么知道是非洲?
妈妈只跟我说去国外。
"酒液在程遇森的杯中凝滞了一秒。
远处传来雷声,厨房顶灯突然闪烁起来,照亮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猜的。
"他放下酒杯,袖口伤口又渗出血,"她大学主修地质。
"暴雨拍打着玻璃门,阮嘉柔的耳骨环叮当作响。
她突然伸手揭开程遇森手上的创可贴——那颗痣完好无损,但周围布满细小的针孔。
"你究竟在..."警报声骤然撕裂夜空。
程遇森的手机屏幕亮起,消息预览栏滚动着红色警告:C集团撤资,股价暴跌23%。
他抓起手机时,阮嘉柔看清了锁屏照片——二十年前的旧照里,年幼的程遇森站在玫瑰园,身旁男人的脸被刮花,但胸前的玫瑰胸针与她母亲当年那枚一模一样。
"去睡觉。
"程遇森的声音突然柔软下来,甚至伸手拂去她颊边的面粉,"明天开始,别独自出门。
"当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阮嘉柔发现料理台上多了张对折的纸条。
展开后是潦草的手写体:明晚七点,玫瑰园东南角。
带好你的设计稿。
——C她转头望向窗外,暴雨中的玫瑰丛东倒西歪,唯独那株枯死的玫瑰挺立着——周围土壤被翻动的痕迹新鲜而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