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齿轮与《小星星》的暗号
这玩意儿做得算不上精致，木头边缘还带着毛刺，但那齿轮咬合的结构、摇柄与托盘的传动设计，绝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小玩意儿”。
她前世在博物馆见过不少古代机关术，多是利用水力、重力的巧思，像这种依赖精密齿轮配比的机械原理……太现代了。
“我的，我的宝贝！”
地上的陆景明忽然手脚并用地爬过来，一把将木盒子搂进怀里，脸上是孩童般的慌张，眼神却飞快地扫过她的脸。
许知微迅速收敛神色，弯腰福了福身：“见过三殿下。”
她刻意让声音放软，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怯懦——这是庶女该有的样子。
陆景明没理她的行礼，只是抱着喂鸟器傻笑：“会动的，会自己出来吃的！”
他摇了摇手柄，托盘“啪”地弹开，又“咔嗒”合上，像在炫耀。
周围路过的宫女太监见了，都露出习以为常的鄙夷，低着头匆匆走过——谁也不想跟这个疯皇子扯上关系。
许知微却在那“咔嗒”声里，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节奏。
那频率，像极了摩尔斯电码里的“…… --- ……”（SOS）。
是巧合吗？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目光落在湖面的冰纹上，轻声说：“这物件倒新奇，只是……冬天鸟儿都飞走了，怕是用不上了。”
陆景明的傻笑僵了一下。
她这话里的“冬天”，是指这波诡谲的朝局？
“鸟儿飞走”，是说他这个“傻子”随时可能被清除？
他猛地抓起一把雪，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哼起调子：“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跑调跑到天边，却像一道惊雷劈在许知微耳边《小星星》？！
她几乎是瞬间抬头，对上陆景明的眼睛。
那双看似混沌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震惊，还藏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是同类。
这个认知让她心脏狂跳，指尖都在发烫。
穿越三个月，她第一次感受到“不是一个人”的实感。
“殿下慎言，”许知微迅速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波澜，声音压得极低，“天寒，雪入喉会生病的。”
她用指甲在掌心飞快地划了个符号——∏（圆周率）。
陆景明眯了眯眼，抓起地上的树枝，在雪地里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图形——齿轮。
暗号对上了。
“姑娘，老爷让您回去呢！”
青菱的声音从桥头传来，带着焦急。
许文安怕是还不放心，派人来盯着了。
许知微心头一凛，知道不能再久留。
她对陆景明福了福身，转身快步离开，走到桥头时，像是不经意般丢下了一样东西。
陆景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才慢悠悠地爬起来，假装去捡滚远的石子，把那东西踩在脚下。
是半块用草纸包着的香皂——许知微昨天刚用猪油和草木灰试做的成品，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他捏着那半块香皂，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和宫里粗劣的胰子截然不同。
这姑娘，不仅懂历史，还懂化学？
陆景明咧开嘴，这次是真的笑了。
回到耳房，青菱还在念叨：“姑娘您刚才跟三皇子待在一起，被嫡母看见了可怎么好？
她最忌讳这些……”许知微没听进去，她坐在桌前，铺开一张纸，飞快地写下几个字：合作？
肥皂量产。
她需要技术支持，需要一个能帮她把肥皂从“小打小闹”变成“垄断生意”的人。
而陆景明，显然需要一个能帮他分析局势、避开陷阱的“信息库”。
这是最优解。
三日后，许知微借着给各院送节礼的由头，让青菱往景王府递了个食盒。
食盒底层，除了几块精致点心，还有一张画着简易流水线的图纸——是她根据现代工厂模式，简化出的肥皂制作流程：煮皂、成型、切割、包装，每个步骤都标着需要的工具。
傍晚，青菱从外面回来，神神秘秘地塞给她一个小布包。
打开一看，是个巴掌大的铜制模具，刻着缠枝莲纹，边缘有卡槽，正好能扣合。
旁边还有一张纸条，字迹歪歪扭扭，像孩童涂鸦：“试做。
需猪油三十斤，草木灰五斤。
另：城西有个废弃窑厂，可改作坊。”
落款画了个简笔画的齿轮。
许知微看着那模具，指尖拂过光滑的内壁——这精度，绝不是普通铜匠能做出来的。
她拿起笔，在纸条背面写：“明日巳时，香云寺后门见。”
香云寺是京郊的小庙，香火不盛，最适合密谈。
窗外，月光穿过窗纸，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影。
许知微把模具藏进匣子里，和那半块试做的肥皂放在一起。
从今天起，这大胤朝的浑水，该由他们两个“外人”，搅动搅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