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线!云海市!
声音没了白天的惫懒,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平静,眼里有丝不舍。
“墨伢子,今年…十八了吧?”
沈墨洗碗的手顿了顿,水流哗哗地冲在粗陶碗上。
“嗯”了一声,没回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沈白明没看他,慢悠悠地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颜色发黄、边角磨损得起了毛边的旧信封,信封上一串一行快看不清得字迹。
他两根手指捏着那信封,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轻轻一抖手腕,将那封信撇出,像一片枯叶般停在沈墨手边的桌沿。
“给你的,打开看看吧”,沈白明的声音很沉。
“拿着它,去云海市吧。
找‘天秦集团’的秦善。
到了地方,把这个给他。”
沈墨关掉水龙头,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过身。
脸上又挂起那种熟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和不信邪的笑容。
伸手拿起那薄薄的信封,在手里掂了掂,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云海市?
一线大城市?”
沈墨嗤笑一声,指尖捏着信封,漫不经心地晃悠着。
“老沈头,你该不会是喝酒把脑子喝糊涂了吧?
让我去那儿干嘛?
给城里人瞧病?”
他眉毛一挑,带着点痞气和少年人特有的傲气。
“咱水间村,还有隔壁几个村的姑娘媳妇,哪个有点头疼脑热、胸闷的。”
“不都得排着队找我这‘小神医’瞧?
我走了,她们想我怎么办?”
他故意把“瞧病”两个字说得暧昧不清。
沈白明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浑浊的老眼在昏黄的油灯下显得异常锐利。
首首地盯着他:“少在这跟我油嘴滑舌!
打开看看。”
沈墨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撕开那磨损得厉害的旧信封封口。
信封里只有一张同样泛黄的薄纸。
他两根手指捻出来,展开。
纸上字迹不多,是沈白明那手熟悉又略显潦草的毛笔字,内容极其简单:**“秦善贤侄:**持信者沈墨,乃吾孙,十八满,己得吾真传。
**沈白明 手书沈墨的目光快速扫过那几行字,撇着嘴,乡下郎中进城能顶什么用?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到信纸最下方,那行新添的用圆珠笔写下。
显然出自另一个人的小字时。
此刻沈墨的声音像是被一把钳子猛地扼住,卡在了喉咙里。
“恭候贵公子到来。
月薪:50000(税后)。
人到即刻生效。”
五万。
税后。
月薪。
沈墨捏着信纸的手指猛地一紧,薄薄的纸张瞬间被攥出深深的褶皱。
他像是被那数字烫到,又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懵了头,整个人僵在原地。
水涧村低矮的泥瓦屋、熏黑的灶台、弥漫的药草霉味、竹编篾条的窸窣声。
所有熟悉得刻入骨髓的贫穷印记,在这一刻被这简单粗暴的五个***数字——“50000”——冲撞得粉碎,摇摇欲坠。
他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几秒的死寂后,他才像找回了一点自己的魂儿。
带着难以置信和馅饼砸晕后的茫然。
“老…老沈头…这…这五万…一个月?”
他猛地抬头,仿佛想从那布满风霜的皱纹里抠出答案。
“这…这一天工资得买多少坛子‘烧刀子’?
不对…这…这够把你泡酒缸里了吧?”
沈白明看着沈墨,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哼了一声,抬脚,那只穿着破布鞋的脚不轻不重地踹在沈墨的小腿上。
“瞧你那点出息吧!
五万块就把你眼珠子瞪出来了?”
沈白明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嫌弃。
“秦善那小子,他爹当年跟我…,算是过命的交情吧。”
沈白明语重心长。
“他老婆身体一首不好,女儿也是,胎里就带的毛病,请了多少名医都断不了根。”
他顿了顿,看着沈墨的眼睛。
“臭小子,把你这些年从我这儿掏摸去的本事,都给我使出来!
要是真能把秦家那丫头给调理好了…嘿嘿(坏笑)”老头子咂摸了一下嘴,似乎在掂量那个巨大的诱惑。
沈墨没说话。
小腿上挨了一脚的微痛感还在。
但更清晰的是手里那张薄纸承载的、足以颠覆他十八年人生的重量。
五万。
云海市。
秦家千金…胎里带的病?
油灯的火苗在他骤然缩紧的瞳孔里跳跃,明暗不定。
那是什么病?
沈白明这老家伙藏着掖着十几年,最后扔出这么一张纸,指向一个遥远城市里一个陌生富豪家中?
这差事,这五万块,这轻飘飘的承诺背后……真的只是给人看看病那么简单吗?
昏黄的灯光下,沈墨捏着信纸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