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验尸房里的刻字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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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竹的靴底刚触到地道的青石板,霉味便裹着铁锈气涌进鼻腔。

他反手扣上活砖,黑暗瞬间将他吞没,唯有腰间玉佩的"竹七"二字贴着肌肤发烫。

林婆子说密道通碑室时声音发颤,此刻他才明白——地道的墙壁渗出潮气,指节擦过时能摸到深浅不一的抓痕,像极了被囚禁者的挣扎。

他摸出火折子,微弱的光映出墙根的碎瓷片,釉色与沈家茶盏如出一辙。

心跳陡然加快,十六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母亲将他塞进衣柜时,手中端的正是这样的青釉茶盏,茶烟里她的声音发紧:"竹儿,无论听见什么都别出声。

"火折子"噗"地灭了。

沈青竹屏息站定,听见前方传来碎石滚落的轻响。

他抽出腰间木剑(剑修贴身的木剑比铁剑更易藏锋),借着月光从头顶透气孔漏下的一线亮,看见三步外横亘着半截坍塌的梁木。

梁下有块半人高的残碑,石面焦黑,像被大火灼烧过。

"竹七。

"他低唤出声。

碑上仅存的两个字在幽暗中泛着冷光,与玉佩上的刻痕严丝合缝。

指尖抚过凹痕,粗糙的石面磨得指腹发疼,他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握着他的手刻玉佩:"竹七是你在族中的排行,待你长大,这两个字要刻在沈家祠堂的功德碑上。

"碑侧的小字更让他血液凝固。

"......生于辰时三刻,命格带煞,宜......"字迹断在"宜"字,像是被利刃削去。

母亲临终前的话突然清晰:"那日你出生,天边的云红得像血,长老们说你是灾星......"她咳着血将玉佩塞进他手心,"记住,竹七不是凶兆,是沈家的剑。

"地道深处传来老鼠窜过的声响。

沈青竹将残碑小心收入怀中,转身时衣摆扫过墙根的藤环——与林婆子腕间的那只一模一样,藤条内侧还刻着极小的"沈"字。

他捏紧藤环,终于明白林婆子为何装疯:她在等,等沈家的"竹七"回来。

东边天际泛起鱼肚白时,苏晚晴正跪在验尸房的青石板上。

死者喉管被她用银针刺成网状,这是母亲笔记里失传的"回音针法"——以细针***喉部神经,让被"忘忧散"压制的记忆随肌肉震颤重现。

"需要燃半柱香。

"她对着尸体轻声说,像是怕惊散了游丝般的记忆。

药炉里的艾草烧得噼啪响,混合着尸臭钻进鼻腔。

她想起昨夜赵九渊捏她下巴时的力道,想起药库里那叠"南疆药材,赵九渊签收"的账目——青蚨子产自南疆,而青蚨子与忘忧散混合,正是能操控人神智的毒方。

银针突然震颤。

苏晚晴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死者喉间。

"......沈......竹七......活着......他知道......碑......"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带着气泡破裂般的杂音。

苏晚晴猛地抬头,目光扫过墙角——那里有道半指深的刻痕,歪歪扭扭的"竹七"二字被尸水浸得发黑。

她记得昨日验尸时这道刻痕还被血污覆盖,是她用竹片刮开才露出字迹。

"难道是死者被控制时,用指甲刻下的?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醋瓶,往刻痕里滴了两滴——青蚨子遇醋会泛蓝荧,这是母亲教她的验毒秘招。

果然,刻痕深处渗出极淡的蓝光。

"苏仵作!

"陈捕头的声音像块石头砸进来。

苏晚晴迅速收起醋瓶,转身看见陈捕头带着两个衙役堵在门口,身后跟着扛石灰桶的工匠。

"赵副统领说验尸房要修缮。

"陈捕头摸着油光水滑的八字胡,目光扫过她脚边的银针,"您还是回避吧。

""昨日才验过新尸,今日就修缮?

"苏晚晴攥紧袖中的醋瓶,"陈捕头可知,新刷的石灰会破坏证据?

""证据?

"陈捕头笑出满脸褶子,"苏仵作莫不是又想查什么悬案?

赵副统领说了,女人家该待在停尸房,别总想着抛头露面。

"他挥挥手,工匠立刻拎着石灰桶往墙角走。

苏晚晴正要阻拦,一道身影从她身侧掠过。

沈青竹站在墙角,剑鞘末端的铜帽轻轻敲了敲墙面:"石灰未干。

"他转头看向苏晚晴,目光像淬了霜的剑,"刮开。

"铜帽划过墙面,灰白色的粉末簌簌落下。

"竹七"二字重新显现,更让苏晚晴瞳孔收缩的是——刻痕深处的蓝荧比昨日更亮了。

"死者被控制着刻下线索,凶手匆忙用石灰掩盖。

"沈青竹的声音很低,却像刀割破绸缎,"这道刻痕的高度......"他抬手比划,指尖停在胸口位置,"与我七岁时藏身衣柜的视线高度一致。

"苏晚晴猛地抬头。

她想起沈青竹说过,十六年前沈家灭门夜,他躲在衣柜里目睹一切。

而此刻,两人的影子在刻痕前重叠,像两柄即将出鞘的剑。

"血云......"沈青竹突然捂住太阳穴。

记忆的碎片如刀割:衣柜缝隙外,月光落在一道玉带扣上,"九渊"二字反着冷光;阴影里的人抬起手,腕间有道蜈蚣似的伤疤——与林婆子描述的"当年沈府护院总教头身上的鞭伤"分毫不差。

"是赵九渊。

"他咬着牙吐出三个字,剑穗在晨风中剧烈晃动。

此时的赵九渊正站在城防营的演武场上,听着手下汇报:"验尸房的石灰被刮开了,刻痕......还在。

"他腰间的玉带扣撞在刀柄上,"九渊"二字硌得大腿生疼。

"废物。

"他甩了手下一记耳光,转身时龙脑香裹着阴鸷,"去备火把,今夜......"他顿了顿,摸出怀里的残碑拓本——那是他当年亲手烧毁的沈家祠堂碑,"去把那道刻痕彻底烧了。

"雨是在子时落的。

赵九渊裹着油布潜入验尸房时,雨丝正顺着屋檐滴在他后颈。

他摸出火折子,火苗刚窜起,后颈突然泛起寒意——那是被剑锁定的感觉,像有根冰针扎进大椎穴。

"赵副统领这是?

"沈青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赵九渊转身,看见月光里的白衣人负手而立,腰间木剑的剑穗被雨打湿,沉甸甸垂着。

更让他冷汗首冒的是,苏晚晴不知何时站在侧窗,手中药瓶在火把下泛着幽蓝——正是能引动青蚨子爆炸的"青蚨引"。

"沈公子误会了。

"赵九渊强作镇定,火把在手中晃出残影,"我是来......""来烧证据?

"苏晚晴的声音像浸了冰,"你以为用石灰盖,用火烤,就能抹掉死者的控诉?

"沈青竹踏进一步,木剑离鞘三寸。

赵九渊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突然想起十六年前那夜,衣柜里那个缩成一团的小身影——原来他当年没被烧死,原来"竹七"真的活着。

"十六年前,你为何要杀我母亲?

"沈青竹的话像惊雷劈开雨幕。

赵九渊的火把"啪"地掉在地上,火星溅在墙根,映出他额头滑落的冷汗——那滴汗坠在青石板上,摔成八瓣,每一瓣都映着火把的光,像极了十六年前沈夫人倒下时,溅在他玉带扣上的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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