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驰一进门就冲老板喊:“老规矩,三杯‘灰烬’,少冰。”
林砚靠在临窗的卡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包外的布纹。
周漾正翻着手机里的展览草图,絮絮叨叨讲哪个老座钟的齿轮该涂成铜色,他嗯了两声,目光却落在窗外——巷口的路灯亮了,把青石板的水洼照得像碎镜子。
“发什么呆?”
江驰把酒杯推过来,冰块碰撞出轻响,“伦敦待傻了?”
林砚收回视线,刚要开口,门口的风铃突然叮铃炸开一串脆响。
推门进来的人戴着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随行的助理快步上前跟老板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人便往吧台最偏的角落走,路过林砚卡座时,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半秒。
他穿件简单的深灰连帽衫,帽绳垂在胸前,露出的下颌线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助理拉开椅子时,他抬手松了松帽檐,目光不经意扫过卡座,恰好落在林砚发尾那点冷调的粉上。
那颜色很特别,像被揉碎的晚霞掺了点雾,在暖光里透着股格格不入的清冷。
他指尖搭在吧台上,无意识地蜷了蜷。
“陆老师,您的苏打水。”
老板把杯子放下,声音压得很低。
陆离“嗯”了一声,指尖握住杯壁,冰凉的触感漫上来。
卡座那边的谈话断断续续飘过来——“老巷子的场地”、“下周去看”、“苏沐哥的强迫症”……他没怎么听,视线总忍不住往那个方向偏。
林砚正低头听周漾说话,嘴角弯起个浅弧,发尾随着动作轻轻晃。
旁边穿白衬衫的男生拍着桌子笑,他抬眼瞪过去,眼里的光却软乎乎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砚哥,你看什么呢?”
周漾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个背对着他们的灰衣背影,“认识?”
“不。”
林砚收回目光,端起酒杯抿了口。
酒液的辛辣漫开时,他莫名觉得刚才好像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回头看,只有吧台角落那个背影安静地坐着,手里转着玻璃杯。
陆离感觉到那道回头的目光,指尖微微收紧,目光落在杯中的气泡上。
助理在旁边低声汇报明天的行程,他“嗯”着应着,耳朵却捕捉着卡座那边的动静。
风铃又响了,穿西装的男人推门进来,江驰立刻喊:“苏沐!
就等你了!
罚三杯!”
陆离听到这名字,眉峰微不可查地动了下。
是那个出了名难缠的商事律师?
他没再抬头,首到卡座那边传来起身的动静。
林砚走在最后,经过吧台时,手机从口袋滑出来,“啪”地掉在陆离脚边。
屏幕亮着,壁纸是片模糊的雾。
林砚弯腰去捡,手指快碰到手机时,另一只手先一步拾起,递了过来。
那只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手腕上戴着块低调的黑色腕表。
“谢谢。”
林砚接过手机,抬头想看清对方的脸,却只对上压得更低的帽檐,和被杯沿遮住的半张脸。
“不客气。”
对方的声音隔着杯壁传过来,比荧幕上听到的低沉些,带着点刻意压过的沙哑。
林砚没多想,转身跟苏沐他们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江驰突然喊:“喂,你那破车别停巷口了,交警刚在前面贴条——”陆离坐在原地,听着那串脚步声消失在巷口,才缓缓抬起头。
吧台上的苏打水还剩大半,杯壁凝的水珠滴落在桌面,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拿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查一下,苏沐律师的朋友,那个头发带点粉色的。”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巷口传来跑车发动的轰鸣声,夹杂着隐约的笑闹。
陆离望着窗外空荡荡的水洼,指尖在杯沿上轻轻划着圈,眸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