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只有我没有异能

“林先生，您妹妹的‘系统排异指数’已经突破了临界值，再不使用‘基因稳定液’，最多……还能撑三天。”

医生冰冷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锥子，扎进林夜的耳膜。他面前的虚拟光屏上，一张一百万信用点的催款单，闪烁着血红色的、死神般的光芒。

东海市第三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外。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味道。林夜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病床上那个瘦弱的身影。妹妹林溪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手腕上那个本该在十六岁觉醒系统时发光的“系统接口”，此刻却暗淡无光，甚至隐隐发黑。

“系统排异症”，这个时代最恶毒的诅咒。当全世界都在为觉醒了神豪系统、学霸系统、武神系统而狂欢时，总有那么极少数的倒霉蛋，身体无法承载系统的力量。林溪，就是其中之一。

林夜，则是更特殊的一个。他根本没有系统。

在这个人人皆神的时代，他是一个被神明彻底遗忘的“废品”。

“医生，求求你，再宽限几天……”林夜的声音嘶哑干涩，他试图抓住医生的白大褂，却被对方不着痕跡地避开。

医生的眼中没有同情，只有一种看待既定数据的冷漠。他的眼前，弹出了一个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系统提示框：目标：林夜。系统：无。社会信用评级：E-。支付能力：零。判定：无价值对话目标。

“林先生，医院不是慈善机构。”医生公式化地说道，“三天后如果费用没有缴清，我们只能……停止治疗。”

说完，他转身离去，不再给林夜任何开口的机会。

走廊尽头的光，刺得林夜眼睛生疼。他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全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肩上。父母早逝，他和妹妹相依为命。为了给妹妹治病，他打三份工，一天只睡四个小时，像一头被蒙上眼睛的驴，不知疲倦地拉着磨。

可他赚到的钱，在这座被系统之力堆砌起来的城市里，连一滴水花都溅不起来。

他掏出手机，颤抖着，点开了一个他最不想动用的联系人——他的女友，苏清雪。

就在上个月，苏清雪刚刚觉醒了S级·美神系统。只要她保持微笑，就能持续获得魅力值，魅力值可以兑换成信用点，或者让周围的人对她产生无法抗拒的好感。

他将早已编辑好的信息发送过去：“清雪，我……急需一笔钱，能借我吗？就当我求你了。”

他知道这很卑微，但他没有办法了。

手机屏幕亮了，不是回复，而是一个视频通话请求。林夜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赶紧接通。

屏幕上出现的，是苏清雪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系统之力让她本就出众的容貌，更增添了一种非人的、近乎神性的光辉。但那光辉，此刻却显得无比冰冷。

“林夜，”她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动听，内容却像淬了毒的冰，“你妹妹又要死了吗？你每次找我，都是为了这件事，你不觉得烦吗？”

林夜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清雪，这次不一样，医生下了最后通牒……”

“够了！”苏清雪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今天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分手吧。”

“为……为什么？”林夜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苏清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轻笑一声，将摄像头转向了身旁。

一个男人出现在镜头里。他穿着一身高定的西装，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的限量款手表，脸上挂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俯视众生的傲慢。

王昊。东海四大家族之一，王家的继承人。觉醒了SS级·神豪系统的天之骄子。

“因为这个，”苏清雪依偎在王昊的怀里，炫耀般地说道，“王少的神豪系统，每秒钟产生的收益，就够你妹妹死一百次了。而你呢？林夜，你连个系统都没有。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王昊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里脸色惨白的林夜，像是在欣赏一只濒死的虫子。他轻笑一声，对苏清雪说：“宝贝，别跟这种‘废品’浪费时间了。我刚给你买了一座海岛，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不……清雪，你不能这样对我！”林夜的声音在颤抖，“我们说好的，要一起……”

“闭嘴！”苏清-雪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林夜，认清现实吧。在这个世界，没有系统，你连呼吸都是错的。”

通话，被无情地挂断。

林夜呆呆地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成了碎片。

“滴滴。”

手机又响了一声，是一条银行转账的通知。

您尾号6678的储蓄卡账户于10月15日0点支出50000信用点，当前余额0.13。

五万……那是他存了整整三年，准备给妹妹做手术的救命钱！这张卡的副卡，他曾经因为信任，给过苏清雪一张！

他疯了一样地冲出医院，冲进瓢泼的大雨中。他要去找她，他要问个清楚！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也冲刷着这个城市绚烂的霓虹。每一块巨大的广告光屏上，都在播放着各种系统拥有者的传奇。他们像神一样，享受着世人的崇拜。

而他，像一条被世界抛弃的丧家之犬。

终于，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广场上，他看到了那辆全球限量版的红色浮空跑车。

他冲了过去，不顾一切地拍打着车窗。

“苏清雪！你出来！把钱还给我！”

车窗，缓缓摇下。

露出的，是王昊那张挂着轻蔑微笑的脸。

“哦？这不是那个废品吗？真晦气。”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苏清雪，然后从储物格里，拿出了一张黑色的金属卡片，像丢垃圾一样，扔在了林夜面前的积水里。

“听说你需要钱？”王昊的声音里，充满了戏谑，“这张卡里有两百万。给你妹妹……买块好点的墓地吧。密码是苏清雪的生日。”

说完，他摇上车窗，浮空跑车引擎轰鸣，喷出一股灼热的气流，将林夜狠狠地推倒在地，然后绝尘而去。

林夜趴在冰冷的积水里，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他看着那辆消失在雨幕中的跑车，看着那张静静躺在污水里的黑卡。

他没有去捡。

他只是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他抬起头，看着这个被无数系统光屏照亮的、冰冷而残酷的世界。

他笑了。

无声地，惨烈地笑了。

全世界，都是神。

只有他，是人。

但他们忘了。

神，也是会死的。

林夜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医院。他就那样，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幽灵，在瓢泼大雨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

城市的喧嚣，系统的光芒，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与他格格不入。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妹妹那张苍白的脸，和王昊那句“给你妹妹收尸”的恶毒诅咒。

他的心，在那个雨夜，被彻底冻结了。

天亮时，他回到了医院。一夜未归，他以为会看到医生催促的冷脸，却意外地看到妹妹林溪的病床前，多了一个忙碌的身影。

是陈叔。医院的老清洁工。

陈叔今年快六十了，是个老好人。他觉醒的，是全东海市都排得上号的垃圾系统——F级·清洁系统。这个系统唯一的用处，就是能让他分辨出哪种垃圾可以回收，以及让他的清洁工具，比普通人的更干净一点。

在所有人眼中，陈叔和没有系统的林夜一样，都是这个城市最底层的“废品”。

“小夜，你回来啦。”陈叔看到他，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他将一个保温饭盒递过来，“这是我老婆熬的鸡汤，你快趁热喝了，暖暖身子。你妹妹这里我帮你看着呢，医生那边我也去求过情了，他们答应再多宽限一天。”

林夜接过那温热的饭盒，看着陈叔那张布满皱纹的、善良的脸，冻结的心，仿佛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陈叔……谢谢你。”他嘶哑地说道。

“谢啥呀，”陈叔摆摆手，叹了口气，“咱们这种人，在这世道，能帮一把是一把。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系统者’，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

他压低声音，悄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高级病房，“喏，就那个病房，昨天住进来一个阔少，听说是玩极限运动，摔断了腿。人家觉醒的是A级·超速再生系统，腿断了跟感冒似的，一晚上就活蹦乱跳了。可人家偏不住院，非要在这里，包下整个楼层，说是要体验生活。害得我们这些普通病人都被赶到别的楼区去了。你妹妹要不是情况特殊，昨天也得挪窝。”

林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那个病房门口，站着两个黑衣保镖。他认得，那是王昊的人。

原来，所谓的“阔少”，就是他。

仇人近在咫尺。

一股暴戾的冲动，瞬间涌上林夜的心头。他想冲过去，用最原始的方式，将那个毁了他一切的混蛋，撕成碎片。

但他握紧的拳头，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了。

他凭什么？他没有系统，没有力量，连一个最低级的F级·力量增幅系统的普通人，都能轻易地将他打倒在地。冲过去，不过是自取其辱。

冷静。

林夜，你必须冷静。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他意识到，愤怒和冲动，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情绪。在这个被系统数据化的世界里，想要赢，就必须比系统本身，更冷静，更理智。

他目送着陈叔离开，然后独自一人，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他没有喝那碗鸡汤，而是拿出手机，开始疯狂地搜索着关于“系统”的一切信息。

他看遍了所有公开的资料，从系统的分级、种类，到不同系统的能力边界、能量消耗模式。他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

他发现，所有的系统，无论多么强大，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它们都遵循着一套严密的“逻辑”。比如，神豪系统必须通过“消费”来获得能力；战斗类系统在释放强大技能后，会有“冷却时间”；精神类系统，则对使用者的“精神状态”有极高的要求。

这些“逻辑”，在系统拥有者看来，是天经地义的规则。

但在林夜这个唯一的“局外人”看来，这些，全是破绽。

他们是神，但他们是被“程序”设定好的神。他们强大，但他们也是可预测的。

而他，林夜，是这个程序之外，唯一的“变量”。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萌生。

他站起身，走到了王昊的病房门口。

“我要见王昊。”他对两个保镖说。

保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是什么东西？滚！”其中一个保镖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

林夜没有反抗，顺势跌倒在地。他抬起头，看着保镖，平静地说道：“你回去告诉王昊，就说，林夜，知道他那块‘幸运女神的腕表’，是在哪里买的了。”

保镖愣了一下。

“幸运女神的腕表”，是王昊在一个月前，花天价从一个神秘的地下拍卖会拍得的。据说这块表，能极大程度地提升佩戴者的运气。这是王昊最秘密的收藏，除了最亲近的人，没人知道。

这个没有系统的废品，是怎么知道的？

保镖不敢怠慢，立刻进去通报。

很快，林夜被带进了那间奢华得如同总统套房的病房里。

王昊正靠在床上，怀里搂着苏清雪，两人正在玩着最新的虚拟现实游戏。他看到林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变成了浓浓的轻蔑。

“哟，这不是那条来要饭的狗吗？怎么，一百万不够，还想再来要点？”他戏谑地笑道。

苏清雪看到林夜，则像见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厌恶地皱起了眉头，往王昊怀里缩了缩。

林夜没有理会他们的嘲讽。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王昊。“王少，我们做个交易吧。”

“交易？”王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一个连系统都没有的废品，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交易？”

“就凭我知道，你的SS级·神豪系统，最近，是不是出了一点小问题？”林夜缓缓地说道。

王昊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