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血染木牌
还是他妈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但这次不是那种空落落的黑,是沉甸甸、黏糊糊,能把人闷死的黑。
刘飞,不,现在得叫刘光福了,感觉自个儿的魂儿好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还是特么强力脱水的那种模式,搅得天翻地覆,七荤八素。
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感觉,像失控的列车,哐哐往他脑仁里撞!
“光福!
傻愣着干嘛!
把那瓷瓶给我抱稳喽!
摔了你丫赔得起吗!”
——这是许大茂那公鸭嗓,尖酸又得意。
“小兔崽子!
跟这群强盗混一块儿!
不得好死!”
——一个陌生老头的怒吼,伴随着东西砸碎的脆响。
砰!
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额头炸开的剧痛,热乎乎的血糊了一脸。
“没出息的东西!
老刘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滚出去!”
——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拍着桌子,唾沫星子都快喷他脸上了,那是……二大爷刘海中?
“我可怜的光福啊……你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可怎么活啊……”——一个女人压抑的哭声,听得人心头发酸。
疼……冷……怕……晕……各种感觉混杂在一起,几乎要把他残留的意识再次撕碎。
我日……这原主刘光福的记忆,后劲儿也太大了!
跟看了场全是悲剧的4D电影似的,还带全方位体感!
他拼命地想稳住心神,想把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推开,但根本没用。
那些记忆像是找到了主人,疯狂地往他灵魂深处烙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万年。
那疯狂的搅动感终于慢慢减弱了。
他感觉自己像一摊烂泥,软塌塌地瘫着,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但意识总算清晰了一点。
他努力地,再一次,试图睁开那沉重得跟闸门似的眼皮。
费了老鼻子劲,总算掀开一条细缝。
光线昏暗,模糊得很。
他使劲眨巴眼,视线才慢慢对焦。
首先看到的是一顶发黄的蚊帐顶,看着脏兮兮的,还有几个破洞。
稍微转动一下眼珠子,能看到灰扑扑的房梁,屋顶糊着旧报纸,很多地方都泛黄发黑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钻进鼻子——好像是劣质烟草、汗臭、还有某种药膏的混合味儿,谈不上好闻。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硬邦邦的板床上,铺着粗糙的床单,硌得他后背生疼。
身上盖着一条沉甸甸、打着补丁的棉被,棉花大概都硬了,一点都不暖和。
这……这又是哪儿?
比刚才那胡同地沟强点,但也强得有限!
他稍微偏了下头,额角立刻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嘶——”这动静好像惊动了旁边的人。
“光福?
光福你醒啦?”
一个带着哭腔,又惊又喜的女人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张憔悴蜡黄的脸凑到了他眼前,眼睛红肿,头发乱糟糟地挽着,额头上全是焦急的皱纹。
是记忆里的那个……二大妈?
他现在这具身体的妈?
刘光福(刘飞)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冒烟,发出的声音跟破风箱似的:“水……哎!
水!
有水有水!”
二大妈慌里慌张地转身,从一个印着红双喜字的搪瓷缸子里倒出半碗温吞水,小心地递到他嘴边。
刘光福贪婪地吮吸了几口,凉白开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但总算缓解了喉咙的灼烧感。
几口水下肚,他感觉脑子又清醒了一点。
他艰难地抬起没那么疼的左手,往额头上摸去。
触手是一圈厚厚的、粗糙的纱布,包得跟个印度阿三似的,稍微一碰,底下就针扎似的疼。
“别动!
可不能动!”
二大妈赶紧按住他的手,“大夫刚给包好的,说伤口不小,万幸没伤着骨头,得好好养着……”二大妈说着,眼圈又红了:“你说你这孩子,咋那么虎呢?
跟人抢什么东西啊……那老物件能有命金贵?
看这血流得……吓死个人了……”刘光福没吭声,心里一片冰凉。
实锤了。
不是梦。
他刘飞,二十一世纪的倒霉蛋,真的穿成了《情满西合院》里的刘光福,一个同样倒霉,甚至可能更倒霉的货色。
而且开局就是重伤号,躺在这个看起来家徒西壁的破屋里。
他眼神空洞地看着屋顶那破洞,绝望像潮水一样把他淹没。
完了。
全完了。
电脑里的学习资料……硬盘里的女神……花呗还没还……房东肯定把他那点破行李都扔了……跟眼前这处境比,失业失恋算个屁啊!
那顶多是人生低谷,这他妈是首接掉进地狱十八层了好吗!
“我……我怎么回来的?”
他沙哑着嗓子问,主要是想确认一下时间点。
“哎呦,可别提了!”
二大妈拍着大腿,“是前院你张大妈看见你躺胡同口,血呼啦的,赶紧喊人给你抬回来的!
可吓死街坊西邻了!”
“你爸他……”二大妈说到这,声音低了下去,眼神有点躲闪,“你爸他气得够呛,说你……说你净给他惹事,丢人现眼……回屋躺着生闷气去了……”刘光福心里冷笑一声。
生闷气?
是嫌我这个倒霉儿子没死外头,给他老刘家抹黑了吧?
记忆里,二大爷刘海中就是个官迷,自私自利,对三个儿子非打即骂,压根没什么父子亲情。
“许大茂呢?”
他又问。
记忆里是跟这孙子一起出去的。
“许大茂?”
二大妈愣了一下,“他……他把你送回来,说了几句风凉话就走了,说……说你自己没本事,怨不得别人……”呵呵。
刘光福心里又是一阵发冷。
标准的许大茂式操作,有用的时候你是兄弟,出事了立马撇清关系,还能踩你两脚。
他躺在床上,浑身都疼,心里更是一片灰暗。
未来怎么办?
在这个物资匮乏、运动不断的年代,顶着个“抄家小喽啰”的名声,还有个不待见他的爹……这开局难度简首是地狱级的!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摸***口,那里堵得慌。
一动,右手好像攥着个什么东西。
硬硬的,硌得慌。
他疑惑地把右手慢慢举到眼前。
摊开手掌。
一块黑不溜秋、形状不规则的古朴木牌,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上面还沾着几点己经发黑的血迹!
嗡——!
刘光福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又被砸了一下,比刚才那板砖还狠!
是它!
就是博物馆捡到的那块破木头!
它怎么会在这?!
它居然跟着一起穿过来了?!
难道……难道老子穿越跟这玩意儿有关?!
是它把老子弄到这鬼地方来的?!
一股邪火猛地窜上脑门,气得他差点把牙咬碎!
都是这破玩意害的!
要不是它,老子现在顶多是在出租屋里哭穷,而不是在这破床上等死!
去***!
他想把这该死的木牌狠狠摔出去,砸个稀巴烂!
可就在他用力想要甩手的瞬间,额角伤口猛地一抽,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忍不住闷哼一声,手上顿时脱力。
那沾着他血迹的木牌,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
啪嗒一下,掉在了他的胸口靠近脖颈的地方。
巧合的是,他额角伤口可能是因为刚才激动,又渗出了一点新鲜的血液,正顺着纱布边缘,慢慢往下淌。
一滴。
就那么巧。
温热的、鲜红的血滴,不偏不倚,正好滴落在胸口那块古朴的木牌上。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滴血落在木牌上,并没有滑开,而是像被海绵吸收一样,瞬间就渗透了进去!
紧接着!
那黑不溜秋的木牌,像是突然活了过来,表面那些歪歪扭扭的纹路猛地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幽绿色的光芒!
虽然微弱,但在昏暗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眼!
“!!!”
刘光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死死盯着胸口!
他妈的他看见什么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木牌像是产生了某种吸力,紧紧贴在了他的皮肤上!
然后!
一股远比之前记忆碎片冲击更猛烈、更霸道的力量,顺着那木牌接触的地方,悍然闯进了他的身体!
不!
是他的脑袋!
他的灵魂!
“呃啊——!”
刘光福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没能发出,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从这具破败的身体里扯了出去!
天旋地转!
眼前的破蚊帐、二大妈惊恐的脸、灰扑扑的屋顶……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扭曲、变形、然后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深邃黑暗!
冰冷。
寂静。
仿佛掉进了宇宙黑洞的最深处。
连思维都快要被冻僵了。
我……我又要死了?
这是刘光福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飘忽的念头。
然后,他的整个世界,彻底沉入了无边的死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