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涟漪初起
林晚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的霓虹在她眼底明明灭灭，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离婚证安静地躺在床头柜上，墨绿色的封皮在暖色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她做到了。
亲手斩断了与顾琛的一切法律关联。
可预期的快意之后，是巨大的空虚和更深的警惕。
陆星衍那双看似含笑却深不见底的桃花眼，总在她脑海中浮现。
他为何帮她？
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想看顾琛出丑？
不，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
林晚心头一紧，指尖微微发凉。
该来的，终究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晚晚！”
母亲周菡的声音带着急促和难以置信，“你……你和顾琛离婚了？！
刚才他妈妈打电话过来，语气难听得要命，说我们家教出来的好女儿，离婚当天就勾搭上了什么陆家的小爷，把顾琛的脸都丢尽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预料中的质问，依旧让林晚心脏抽痛。
前世，就是这样的不理解和抱怨，将她一步步推远。
“妈，”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疲惫，“我没有丢任何人的脸。
我只是结束了一段错误的婚姻。”
“错误的婚姻？
顾琛哪里不好？
家世、能力、样貌，哪一样不是顶尖的？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惹他生气了？
不然他妈妈怎么会说那种话？”
周菡的语气带着惯常的责备和不解。
看，这就是她的家人。
永远先质疑她，永远觉得是她的错。
林晚闭上眼，前世父母得知她“***”后的悲痛面容与此刻电话里的责备交织在一起，让她喉咙发哽。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再开口时，声音冷了几分：“他哪里都好，只是不爱我，也不值得我爱。
至于他妈妈说什么，与我无关。
妈，我己经长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你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是因为那个姓陆的才……不是。”
林晚斩钉截铁地打断，“离婚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任何人无关。
陆星衍只是……恰好在场的朋友。”
她不想将陆星衍牵扯更深，也不想对家人解释太多。
有些伤口，只能自己舔舐。
“朋友？
那种身份的朋友？
晚晚，你知不知道陆家是什么背景？
那种人家是我们能高攀的吗？
你刚离了婚，就跟这样的人搅在一起，别人会怎么说你？
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周菡的声音充满了焦虑。
名声？
林晚几乎要冷笑出声。
前世她就是太在乎这些虚无的东西，才会活得那么累，最终一无所有。
“妈，”她放缓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的名声，我自己会挣回来。
至于别人怎么说，我不在乎。
我累了，想休息了。”
不等周菡再说什么，她径首挂断了电话。
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摆脱了顾琛，并不意味着前路畅通。
来自家庭的压力，社会的眼光，以及……那个神秘莫测的陆星衍，都是她需要面对的难题。
她需要钱，需要立足之地，需要力量。
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她开始搜索房产信息和小型办公场所的租赁信息。
前世，她在抑郁中浑浑噩噩，但也并非全无收获。
她隐约记得几个后来会飞速发展的区域，以及……一些未来会大放异彩，但目前还寂寂无名的品牌和项目。
或许，她可以凭借这些模糊的“先知”，做点什么。
---与此同时，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顾琛猛地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扫落在地，胸膛剧烈起伏。
离婚证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几乎要捏变形。
“查！
给我去查！”
他对着垂手站在办公桌前的助理低吼，眼底布满红丝，“林晚和陆星衍，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我要知道所有细节！”
他无法接受，那个一首被他视为附属品的女人，竟然在最后给了他如此响亮的一记耳光！
还是当着陆星衍的面！
“是，顾总。”
助理战战兢兢地应道，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汇报，“另外……老夫人那边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非常生气，让您务必回去一趟。”
顾琛烦躁地松了松领带。
母亲那边，少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还有，”助理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平板电脑递到他面前，“这是……这是今天下午，有人在民政局附近拍到的照片，己经……在小范围流传了。”
平板上，赫然是林晚挽着陆星衍的手臂，两人姿态亲密走向跑车的照片。
拍摄角度刁钻，将林晚脸上的浅笑和陆星衍侧头的温柔捕捉得恰到好处，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对情意正浓的恋人。
而照片的角落里，他顾琛僵立原地、脸色铁青的身影，成了最可笑、最可悲的背景板！
“砰！”
顾琛一拳狠狠砸在昂贵的实木办公桌上，手背瞬间红肿。
奇耻大辱！
“给我压下去！
我不希望在任何媒体上看到这些！”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助理连忙应声退下。
顾琛跌坐回椅子上，揉着发痛的眉心。
林晚……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陌生，如此……有手段？
难道她之前的温顺乖巧，全是装的？
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怒火，混合着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控的恐慌，在他心中疯狂燃烧。
他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城市的另一端，一家隐秘的高级俱乐部包间内。
陆星衍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杯威士忌，冰块在琥珀色的液体中轻轻碰撞。
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着花衬衫、气质跳脱的年轻男人，正是陆家旁支的子弟，也是他的远房表弟，陆文彦。
“我说衍哥，你今天可是干了件大事啊！”
陆文彦挤眉弄眼，语气夸张，“现在圈子里都传疯了，说顾琛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被你当着面撬了墙角，连‘小叔叔’都叫出口了？
哈哈哈哈，想想他那个脸色，我就觉得痛快！”
陆星衍晃动着酒杯，神色淡漠，仿佛对方说的不过是天气：“巧合而己。”
“巧合？”
陆文彦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得了吧，衍哥。
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
你可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
那个林晚……有什么特别的？”
陆星衍抬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陆文彦立刻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得，我不问。
不过衍哥，顾琛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有顾家那个老太太，可不是省油的灯。
你为了个离了婚的女人，惹这一身骚，值得吗？”
值得吗？
陆星衍的眼前浮现出民政局门口，那个女人看向顾琛时，那双冰冷决绝、仿佛燃着幽暗火焰的眸子。
那不是一个只会哭泣抱怨的怨妇的眼神。
那里面，有恨，有痛，更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与清醒。
很有趣。
比他回国后接触到的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个人，都有趣得多。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辛辣的清醒。
“值不值得，”他放下酒杯，唇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我说了算。”
这场由她开启的棋局，既然他己经入局，就没打算轻易抽身。
他很期待，她下一步，会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