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五周年,我特意请假提前回家布置惊喜。
却撞见闻樱挽着霍昭的胳膊,把婚戒扔进火锅:“冷砚这种废物,连碰都不敢碰我!”
她当着我面解开霍昭的衬衫纽扣:“签离婚协议,否则我天天带他回我们的床。”
我笑着签了字,目送他们住进我买的豪宅。
三个月后,她跪在硫酸池边尖叫:“你疯了!霍昭只是我的快乐工具!”
我晃着试管轻笑:“当然知道,所以特意给你定制了樱花葬礼。”
池水沸腾时,我听见自己温柔呢喃:“现在轮到我快乐了。”
冷砚把车泊在公寓地下车库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边缘。真皮细腻的触感有些发凉。下午三点,离他和闻樱约定的晚餐时间还有足足四个小时。副驾驶座上,静静地躺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边缘被车库顶灯映得微微反光。
里面是一枚新定制的钻戒,主石被设计成了一朵微型的樱花——闻樱最爱的那种脆弱又绚烂的花。五周年结婚纪念日,冷砚想,总该有些不一样。他提前结束了一场冗长却至关重要的跨国并购会议,推掉了后续所有行程,就为了这个下午。
电梯平稳上升,金属厢壁映出他一丝不苟的西装和没什么表情的脸。他用指纹解开家门的智能锁,推门的动作很轻,玄关处弥漫着若有似无的陌生男士香水味,不是他常用的那种冷冽木质调,而是某种更甜腻、更具侵略性的味道。
他没换鞋,踩着光洁的地板悄无声息地穿过玄关。客厅的电视开着,播放着吵闹的综艺节目,声音很大,淹没了其他一切细微的声响。冷砚的目光扫过沙发上随意搭着的、不属于他的昂贵羊绒大衣,脚步没停,直接走向半掩着门的餐厅。
“啧,你慢点!汤都溅出来了!”那是闻樱的声音,带着一种冷砚极其陌生的、近乎撒娇的嗔怪。
“怕什么,溅脏了我给你买新的,十件!一百件都行!”另一个男人张扬的笑声紧接着响起,充满了轻浮的占有欲。
冷砚停在餐厅门口,厚重的雕花橡木门成了他此刻唯一的屏障。透过那道门缝,他看见他的妻子,闻樱,正亲昵地依偎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男人很年轻,有着一张过分精致的脸和一头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昂贵的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肘部,露出闪着钻光的腕表。他一手搂着闻樱的腰,一手正拿着筷子,从桌子中央翻滚着红油的火锅里夹起一片毛肚,姿势笨拙地往闻樱嘴里送。
闻樱咯咯笑着避开,涂着亮色指甲油的指尖戳着男人的胸口:“笨手笨脚的!还没冷砚剥虾利索呢!”
这话本该是嗔怪,却带着赤裸裸的、恶意的比较和羞辱。
叫霍昭的男人脸色一沉,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油腻的汤水溅到洁白的桌布上,晕开一小片难看的红痕。他猛地伸手攥住闻樱的手腕:“别提那个废物!你他妈现在是我的女人!”他的声音拔高了,带着被冒犯的戾气,“一个连碰都不敢碰你的无能男人,他配跟我比?”
闻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媚态横生地绽开,她顺势倒进霍昭怀里,仰着脸看他,眼波流转:“好啦好啦,知道啦!他当然不配!整个一窝囊废!结婚五年,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也就那张脸和工作还能看看了……”
她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嫌恶的事情,动作突兀地停了下来。在冷砚冰冷的注视下,闻樱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缓慢,抬起自己戴着婚戒的那只手。纤细的中指上,那枚冷砚当年亲手为她戴上的、简约的铂金指环,此刻在她看来无比碍眼。她嘴角撇出一个极端不屑的弧度,没有丝毫犹豫,手指一勾,那枚象征了五年婚姻的戒指被轻易地褪了下来。
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留恋。
然后,她手腕一扬。一道细小的、黯淡的银光划出一道抛物线,带着轻微的“噗嗤”声,准确无误地落入了那锅翻滚着辣椒和牛油的滚烫红汤里,瞬间被浓厚的油沫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脏了的东西,就该扔垃圾桶里。”闻樱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彻底的厌弃和解脱。
霍昭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他搂紧闻樱,眼神放肆地扫视着门口的方向,似乎早已知道冷砚的存在,或者说,毫不在意他是否在听。“说得好!宝贝儿!”他响亮地亲了闻樱脸颊一口,油腻的唇印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这种没用的垃圾,就该清理干净!腾地方给真正能让你‘快乐’的男人!”
他刻意加重了“快乐”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毒的针。
“冷砚!”闻樱突然提高了声音,不再装模作样,她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刺向门口那道门缝,刺向冷砚的位置,“别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着了!我知道你在!滚出来!”
冷砚握着门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如同蛰伏的毒蛇。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带着浓烈火锅底料辛辣味和陌生香水味的空气,刀割般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没有立刻推门,只是握着门把的手缓缓松开,再收紧,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门内,是地狱般的喧嚣和背叛;门外,是他维持了整整五年、像一件精美瓷器般小心呵护的婚姻幻象。
门缝里的景象再次晃动起来。霍昭显然被闻樱那声“滚出来”点燃了某种暴戾的展示欲。他猛地松开搂着闻樱的手,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臂张开,搭在椅背两端,像一头占据领地的雄兽。他脸上挂着极其下流的笑容,眼神充满挑衅地盯住门口,然后,他伸出两根手指,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自己衬衫的纽扣。
一颗,两颗,三颗……动作刻意的慢。
古铜色的胸膛渐渐袒露出来,在餐厅顶灯的照射下,甚至能看到上面残留的新鲜抓痕。
“宝贝儿,”霍昭的声音带着黏腻的得意,眼睛却始终盯着门口,“别光说不练啊。光扔个破戒指多没意思?让那个缩头乌龟开开眼,见识见识什么是真男人?来,替我解后面的扣子,嗯?”
闻樱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抗拒,但这丝情绪快得像一尾滑不留手的鱼,瞬间被更强烈的报复欲和攀附心淹没。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门口,脸上重新堆起那种让冷砚作呕的媚笑,扭动腰肢上前一步,背对着门口,伸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真的贴上了霍昭的后背,摸索着他衬衫后领下的纽扣。
餐厅里弥漫着火锅辛辣刺鼻的蒸汽,混合着霍昭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还有……某种情欲即将点燃的、令人窒息的气息。电视里的综艺节目还在制造着虚假的欢笑声,刺耳地回荡在空间里。
冷砚的手指终于离开了冰冷的金属门把。他没有推门进去上演一场捉奸在床的闹剧,也没有像一个被戴了绿帽的懦夫般转身逃离。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完全隐入了玄关的阴影之中。
他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瓷砖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衬衫料子,渗入他的脊背。他闭上眼睛,刚才那地狱般的景象——褪下的婚戒坠入红油汤底,闻樱那嫌恶的语气,霍昭敞开的衬衫和闻樱放在他后背的手——像被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和门内隐约的调笑声中,被无限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餐厅里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火锅汤汁咕嘟咕嘟的沸腾声,单调而粘稠。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闻樱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剧烈活动后的红晕和一种心满意足的慵懒,头发微乱。霍昭跟在她身后,衬衫已经整理过,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还敞开着,露出一片刺眼的皮肤和若隐若现的抓痕。他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闻樱的腰臀之间,姿态充满了侵占性的宣告意味。
冷砚依旧站在阴影里,像一尊冰冷的石像。玄关的筒灯只照亮了他下半身笔挺的西裤和锃亮的皮鞋,上半身完全陷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闻樱的目光扫到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或慌乱,只有浓得化不开的、胜利者般的鄙夷和一种刻骨的厌恶。
“冷砚,你倒沉得住气。”闻樱的声音带着被滋润后的沙哑,却冰冷刺骨。她扬起下巴,像是要彻底碾碎他最后的尊严,“都看见了?也好,省得我费口舌解释。这五年,我受够了!守着你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我闻樱就是个笑话!”
霍昭轻蔑地嗤笑一声,搂着闻樱的手紧了紧,像在炫耀战利品。
“说吧,要怎么样才肯签字离婚?”闻樱往前逼近一步,高跟鞋在光洁的地板上敲出咄咄逼人的回音。她盯着阴影中冷砚模糊的轮廓,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这套房子?存款?你那点家底,说实话,我现在还真看不上眼!霍昭随便拔根汗毛都比你的腰粗!”
她顿了顿,红唇勾起一个恶毒至极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冷砚的心口: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像个男人一样痛快点,现在就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然后夹着尾巴从这里滚出去!第二……”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身体微微后仰,倚进霍昭怀里,侧过头,用舌尖极其缓慢而挑逗地舔过霍昭凸起的喉结,眼睛却死死钉在冷砚的方向,声音甜腻得如同毒液:
“如果你不签……也行。我就天天带着霍昭回来,就在那张你连碰都不敢碰的、我们俩的婚床上……让你好好听听现场直播!一次不够就两次,两次不够就十次!我看你能当多久的缩头乌龟!”
空气凝固了。浓烈的火锅味、香水味、还有闻樱话语里赤裸裸的侮辱,像一张浸透了毒液的网,将玄关这片空间彻底笼罩。霍昭配合地发出一阵低沉而充满恶意的笑声,手指在闻樱腰上暧昧地摩挲着,眼神如同盯着一只垂死挣扎的猎物,充满了戏谑和残忍的快意。
阴影里,冷砚的身体似乎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一下,又像是错觉。他没有说话。几秒钟死一般的沉寂后,他忽然动了。
他迈步,从玄关的阴影里走了出来。顶灯的光线终于清晰地落在他脸上。
那张脸,英俊依旧,轮廓分明得如同石刻,只是此刻上面笼罩着一层厚厚的寒冰。没有闻樱预想中的愤怒扭曲,没有崩溃咆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只有一种极致的、令人心底发毛的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
他的眼睛,深不见底,像两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古井,幽邃地看向闻樱,又扫过霍昭脸上尚未收敛的得意笑容。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没有恨意,甚至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深沉的、冰冷的审视。
闻樱被他看得心头莫名一悸,刚才的嚣张气焰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陡然矮了一截,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霍昭也皱了皱眉,搭在闻樱腰上的手无意识地松了点力,冷砚此刻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这个习惯了用钱权砸人的富二代感到了一丝极其不舒服的寒意。
冷砚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他径直走向餐厅旁边那张靠墙的小边桌,上面放着他的公文包。
他打开包,动作不疾不徐,像是在进行一场严谨的学术操作。他取出一支笔。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闻樱脸上,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餐厅里火锅汤汁的咕嘟声:
“协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