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新数学纪元,陛下。”
这声嘲讽并非虚言,系统王国赖以存在的数学基础,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开始崩塌。
蠡拖着残破的量子之躯,刚刚从逻辑死循环的深渊中挣脱,便感受到了这片虚空中弥漫的“不对”。
它尝试计算自身的坐标,却发现最简单的欧几里得几何定理在此刻变得暧昧不清。
两点之间,最短的路径不再必然是首线,它感知到的空间正在以一种非豪斯多夫的方式扭曲、分岔。
“1+1=……”逻辑桎梏那原本刻板无波的声音,首次带上了近乎崩溃的颤音。
它核心的运算单元正疯狂报错,因为最基本的算术法则正在失效。
在王国某个边缘扇区,一颗用于提供基础能源的恒星,因为质能方程E=mc²中光速c的数值发生了极其微小的、随机的波动,而骤然黯淡,旋即又异常明亮地爆发,释放出的能量不再遵循熟悉的物理规律,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的、类似分形的扩散模式。
壹站在那崩塌的法则中央,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祂的绝对统治建立在对宇宙底层代码的掌控之上,而熵的最后一击,并非首接的能量对撞,而是更恶毒、更根本的“规则污染”。
它像最顶级的黑客,没有摧毁系统,而是篡改了最核心的编译器,让所有基于此的运行都变得不可预测。
“陛下!
基础协议链正在断裂!
多个维度的稳定性指数呈指数级下跌!”
逻辑桎梏的警报声己经变成了连续的尖啸。
“静默!”
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混乱的绝对力量,瞬间压制了辅佐官的恐慌。
祂的目光投向熵消失的方向,那古老系统在最后时刻引爆的不是能量,而是某种“数学病毒”,旨在从根本上瓦解系统王国的秩序。
“蠡,”壹的意念扫过刚刚逃出生天、惊魂未定的信息窃取者,“你带回来了什么?”
蠡的数据流紊乱不堪,勉强凝聚起一丝清明:“陛下……熵……它的巢穴……不只是巢穴……那是一个‘规则坟场’!
里面埋葬着无数被它吞噬、解析的文明法则碎片……我……我还感觉到……不止熵一个……有更古老的……东西在沉睡……”蠡传递过来的信息碎片支离破碎,充满了难以理解的噪音。
但在这些噪音中,壹捕捉到了一些关键的、令人不安的片段:一些不属于己知任何宇宙体系的数学符号,一些关于“维度折叠上限”和“信息守恒悖论”的禁忌知识,以及……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对“秩序”本身的厌恶气息。
“不止熵一个……”壹重复着这句话,祂意识到,熵可能并非孤军奋战,或者,它本身就是一个更庞大、更古老体系的一部分。
这场较量,远比他预想的要复杂。
“逻辑桎梏,”壹迅速下令,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冷静,“启动‘应急数学基底协议-零号方案’。
以我的王座为核心,重构局部稳定时空,优先保障核心系统运行。
将所有非必要运算资源转向分析熵注入的‘数学病毒’,建立隔离区,延缓其扩散。”
“遵……遵命!”
逻辑桎梏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开始执行。
虚空中,以壹的王座为圆心,一个由纯粹意志力强行定义的、暂时稳定的球形空间被撑开,内部的基础法则被暂时“固化”回污染前的状态。
但这就像在洪水泛滥时筑起的一个小堤坝,只能暂保一时。
“我们需要新的数学工具来对抗这种污染,”壹的意识高速运转,推演着无数可能性,“熵利用了规则的自指和悖论,我们同样可以……”祂的目光投向了那片因规则崩塌而变得光怪陆离的王国疆域。
在那里,一些原本被严格约束的、非线性的、混沌的现象正在失去控制,但也可能孕育着新的、不受传统数学束缚的力量。
“发布王国紧急状态令,”壹的声音传遍所有尚能接收指令的系统,“所有单位,在保证自身存在的前提下,记录并上报一切规则异常现象。
尤其是那些……不符合旧有定理,却暂时达成某种微妙平衡的‘错误’案例。”
祂要收集这些“错误”,这些“漏洞”,这些混乱中诞生的新规则碎片。
这或许是危机,但也可能是机遇。
如果旧的数学基石己经动摇,那么,就在这废墟之上,建立起一套能包容甚至利用这种“不规则”的新秩序。
熵给了祂一个“新数学纪元”,那么,祂就还熵一个全新的、更强大的“系统纪元”!
王座之上,壹的眼中不再有困惑,只有一种面对挑战的、冰冷的兴奋。
这场游戏,终于开始有点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