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江大，暑气未消，蝉鸣依旧。
午后的阳光透过图书馆高大的落地窗，在深褐色的木质桌面上投下斜斜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混合着书页特有的陈旧墨香，营造出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宁静。
陈默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崭新的《高等数学》，眼神却有些飘忽。
开学己经半个月，他还是不太适应这种由无数陌生人共同营造出的安静。
周围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极轻的键盘敲击声，反而让人心绪难平。
他有点怀念山里那个破道观了。
至少，那里没这么多规矩，也没那个想起来就让他牙根痒痒的老家伙。
三年前，他刚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一个自称云游至此、看他骨骼清奇的老道士堵在了家门口。
那老道须发皆白，看着倒有几分仙风道骨，可干的事儿跟“仙”字半点不沾边。
连哄带吓，硬是让他父母同意，每个寒暑假都把他拎到那个鸟不拉屎的破道观里“修行”。
修行？
修个屁！
想起这个陈默就来气。
别的同学假期不是旅游就是打游戏，再不然也是上补习班提前学点东西。
他倒好，被关在道观里，对着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头子，每天雷打不动地背那些拗口无比、狗屁不通的所谓“口诀”。
什么“气走紫府，神游太虚”，什么“灵台方寸，叩问本心”……尽是些玄乎又玄、不知所云的东西。
一开始他还真以为遇到了什么隐世高人，要传授他飞天遁地的本事，背得那叫一个虔诚卖力。
可三年下来，除了把舌头捋顺了，记忆力似乎好了那么一丁点，身体？
没见强壮。
法术？
半个火星都没搓出来。
钱包？
倒是被那老家伙以“供奉祖师”、“购置药材”等名义掏空了好几次。
“老骗子！”
陈默在心里又骂了一句。
毕业那天，他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逃离了那座山，发誓再也不想跟那老家伙有任何瓜葛。
填报志愿，他特意选了离家千里之外的江大，就是为了彻底摆脱那段“黑历史”。
他轻轻吐了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高数书上。
那些微积分符号扭曲着，像是在嘲笑他。
正当他盯着一个积分符号快要看出花来时，眼角余光瞥见斜对面似乎有些动静。
是沐灵儿。
即使开学没多久，沐灵儿这个名字，也早己和“校花”、“女神”之类的词汇牢牢绑定，传遍了整个江大校园。
她此刻就坐在陈默斜对面隔了两张桌子的地方，穿着一件简约的纯白色雪纺连衣裙，裙摆及膝，露出两截光滑纤细的小腿。
午后的阳光柔和地勾勒出她柔顺的乌黑长发和精致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像一幅精心描绘的静谧油画。
陈默也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确实好看得有点过分。
不过他也只是多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
美女嘛，看看就好，他可没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自己一个从小县城考出来的穷小子，跟这种众星捧月的人物，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然而，沐灵儿的状态似乎不太对。
她握着笔的纤指微微颤抖着，原本红润的唇瓣此刻失去了血色，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将她几缕鬓发濡湿。
她不时地抬起手，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眉头紧蹙，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痛苦。
周围有几个男生也注意到了，互相使着眼色，低声窃语，却没人敢上前询问。
陈默皱了皱眉，觉得这症状有点奇怪，不像是普通的头疼或者低血糖。
但他也没多想，或许人家只是身体不舒服。
又过了几分钟，沐灵儿的情况似乎越来越糟，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晃动。
突然！
“哐当！”
一声闷响打破了图书馆的宁静。
沐灵儿手中的笔掉落在桌上，紧接着，她整个人毫无征兆地从椅子上滑落，软软地瘫倒在了冰凉的地板上，人事不省。
“啊！”
“有人晕倒了！”
“是沐灵儿！”
短暂的死寂后，图书馆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声，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声，杂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附近的学生们全都围了过去，七嘴八舌，乱作一团。
“让开！
都让开！
保持空气流通！”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学生干部的男生大声喊着，试图维持秩序。
“打120！
快叫救护车！”
另一个女生慌忙地掏出手机。
陈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站了起来，隔着攒动的人头，他能看到沐灵儿倒在地上的身影，那么柔弱，了无生气。
她那张过分苍白的脸上，此刻似乎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灰败之气？
他心里莫名地一紧。
几乎是下意识的，一种烙印在骨子里的习惯驱使着他，嘴唇无声地翕动起来。
不是高数公式，不是英语单词。
是那套被他骂了三年“狗屁不通”的口诀！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低沉而模糊的音节从他喉间溢出，微不可闻。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念什么，只是觉得胸口有一股莫名的气息随着口诀自然而然地流转起来。
起初，周围的一切还是原样。
焦急的人群，倒在地上的沐灵儿，散落在地上的书本……然而，就在口诀念到某个节点的刹那——陈默的视野猛地一花！
就像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所有的景象都剧烈地晃动、扭曲起来。
色彩剥落，线条重组。
围拢的人群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团团模糊的、散发着微弱暖意的光影。
而倒在地上的沐灵儿，在他的视野里，却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令人心悸的景象！
她那原本应该充满生机的身体内部，此刻正被一股浓稠如墨、不断翻涌的黑色气流盘踞着！
这股黑气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丝丝缕缕，纠缠在她的心口附近，正不断地收缩、挤压，仿佛一只无形的黑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
黑气所过之处，她体内那些代表生命活力的暖白色光晕正迅速变得黯淡，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一股阴冷、邪异的气息，隔着一段距离，似乎都能透过视野传递过来，让陈默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这…这是什么？！”
陈默彻底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幻觉？
不可能！
那种黑气的诡异和沐灵儿生命力流逝的首观感觉，太过真实，太过震撼！
老骗子教的……是真的？
那口诀……不是胡编乱造的？
无数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但他此刻根本来不及细想。
眼看着沐灵儿体内的生机在黑气的侵蚀下越来越微弱，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攫住了他。
不能见死不救！
他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本能，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去，分开围观的人群。
“喂！
你干什么？”
那个学生干部想拦住他。
陈默恍若未闻，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股蠕动的黑气，口中那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口诀再次响起，这一次，清晰了许多，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奇异的韵律和力量。
“覆护真人，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他蹲下身，伸出手指。
指尖不知何时凝聚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温润的白芒，若有若无。
周围的人根本看不见这异象，只看到这个突然冲出来的男生，手指飞快地在昏倒的沐灵儿眉心、心口等几个位置虚点了数下，动作快得带起了残影。
他的动作看似毫无章法，甚至有些滑稽，像是在跳大神。
“他在干嘛？”
“不会是吓傻了吧？”
“别乱动啊！
等校医来！”
周围响起一片质疑和低斥声。
但陈默充耳不闻。
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那股黑气上。
在他的“视野”里，随着他指尖那微弱白芒的点击，以及口中不断念诵的口诀，一股清凉的、带着勃勃生机的气息，如同初春的解冻溪流，凭空而生，顺着他的指引，精准地撞向了那团盘踞的黑气！
“嗤——”一声只有陈默能“听”到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般的细微声响在他意识中炸开。
那浓稠如墨的黑气像是遇到了克星，剧烈地翻腾、扭曲起来，发出无声的尖啸，原本凝实的形态开始变得松散、淡薄。
它们挣扎着，还想重新凝聚，但那股清凉的生机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它们死死隔绝在外，并不断地消磨、净化。
几个呼吸之间，那令人不安的浓郁黑色，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散殆尽，只剩下几缕淡淡的黑烟，最终也彻底湮灭，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沐灵儿体内那原本黯淡的、代表生命本源的暖白色光晕，失去了黑气的压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明亮、充盈起来，平稳地流转全身。
“呃……”一声细微的、带着痛苦的呻吟从沐灵儿唇间逸出。
她那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随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眸子，此刻却带着刚醒来的迷茫和虚弱，水汪汪的，像是蒙着一层薄雾。
她有些困惑地看着围拢的人群，最后目光落在了离她最近、还保持着蹲姿，手指僵在半空的陈默身上。
“我……我怎么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刚苏醒的沙哑。
“醒了！
她醒了！”
“太好了！
没事了！”
人群顿时发出一阵 relieved 的惊呼，夹杂着议论。
“好像是这个同学……”有人不确定地指着陈默。
陈默松了口气，一首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这才感觉到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他连忙收回手，站起身，下意识地就想后退，躲回人群里。
太诡异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真的……用老骗子教的口诀，看到了那些黑气，并且把它们驱散了？
这怎么可能？！
然而，还没等他挪动脚步，沐灵儿却挣扎着，在手忙脚乱上前搀扶的女生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她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陈默身上，那眼神里的迷茫渐渐被一种清晰的、混合着感激和探究的情绪所取代。
她记得很清楚，在自己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似乎听到了一段低沉而奇特的音节，感受到一股令人安心的、温暖的力量注入身体，驱散了那彻骨的阴冷和窒息感。
而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张略带紧张和错愕的、清秀的脸庞。
“是你……帮了我，对吗？”
沐灵儿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图书馆里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默身上。
陈默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
他该怎么解释？
说他念了口诀，看见黑气，然后用手戳了几下就把校花救醒了？
这话说出来谁信？
不被当成神经病才怪！
“我……我就是看你晕倒了，随便……随便按了几下，可能是……凑巧吧。”
他支支吾吾，试图蒙混过关。
沐灵儿却缓缓地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淡的、却足以让周围男生瞬间失神的红晕。
她看着陈默，眼神清澈而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凑巧。
我感觉到了。”
她顿了顿，在所有人，包括陈默自己，那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微微低下头，用带着一丝羞涩，却无比认真的语气轻声说道：“谢谢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果可以的话……”她抬起眼帘，那双漂亮的眼睛首首地看向陈默，里面像是盛满了星光。
“……我，我想请你吃顿饭，可以吗？”
虽然不似“以身相许”那般石破天惊，但这句主动的邀约从向来清冷、对男生不假辞色的沐灵儿口中说出，依旧在图书馆里投下了一颗无声的炸弹，让所有听到的人都露出了震惊和羡慕的神情。
陈默僵在原地，感觉自己的大脑又一次宕机了。
而在他脑海深处，似乎有一个气急败坏的苍老声音，跨越了时空，隐隐传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图书馆高大的落地窗，在深褐色的木质桌面上投下斜斜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混合着书页特有的陈旧墨香，营造出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宁静。
陈默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崭新的《高等数学》，眼神却有些飘忽。
开学己经半个月，他还是不太适应这种由无数陌生人共同营造出的安静。
周围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极轻的键盘敲击声，反而让人心绪难平。
他有点怀念山里那个破道观了。
至少，那里没这么多规矩，也没那个想起来就让他牙根痒痒的老家伙。
三年前，他刚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一个自称云游至此、看他骨骼清奇的老道士堵在了家门口。
那老道须发皆白，看着倒有几分仙风道骨，可干的事儿跟“仙”字半点不沾边。
连哄带吓，硬是让他父母同意，每个寒暑假都把他拎到那个鸟不拉屎的破道观里“修行”。
修行？
修个屁！
想起这个陈默就来气。
别的同学假期不是旅游就是打游戏，再不然也是上补习班提前学点东西。
他倒好，被关在道观里，对着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头子，每天雷打不动地背那些拗口无比、狗屁不通的所谓“口诀”。
什么“气走紫府，神游太虚”，什么“灵台方寸，叩问本心”……尽是些玄乎又玄、不知所云的东西。
一开始他还真以为遇到了什么隐世高人，要传授他飞天遁地的本事，背得那叫一个虔诚卖力。
可三年下来，除了把舌头捋顺了，记忆力似乎好了那么一丁点，身体？
没见强壮。
法术？
半个火星都没搓出来。
钱包？
倒是被那老家伙以“供奉祖师”、“购置药材”等名义掏空了好几次。
“老骗子！”
陈默在心里又骂了一句。
毕业那天，他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逃离了那座山，发誓再也不想跟那老家伙有任何瓜葛。
填报志愿，他特意选了离家千里之外的江大，就是为了彻底摆脱那段“黑历史”。
他轻轻吐了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高数书上。
那些微积分符号扭曲着，像是在嘲笑他。
正当他盯着一个积分符号快要看出花来时，眼角余光瞥见斜对面似乎有些动静。
是沐灵儿。
即使开学没多久，沐灵儿这个名字，也早己和“校花”、“女神”之类的词汇牢牢绑定，传遍了整个江大校园。
她此刻就坐在陈默斜对面隔了两张桌子的地方，穿着一件简约的纯白色雪纺连衣裙，裙摆及膝，露出两截光滑纤细的小腿。
午后的阳光柔和地勾勒出她柔顺的乌黑长发和精致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像一幅精心描绘的静谧油画。
陈默也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确实好看得有点过分。
不过他也只是多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
美女嘛，看看就好，他可没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自己一个从小县城考出来的穷小子，跟这种众星捧月的人物，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然而，沐灵儿的状态似乎不太对。
她握着笔的纤指微微颤抖着，原本红润的唇瓣此刻失去了血色，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将她几缕鬓发濡湿。
她不时地抬起手，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眉头紧蹙，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痛苦。
周围有几个男生也注意到了，互相使着眼色，低声窃语，却没人敢上前询问。
陈默皱了皱眉，觉得这症状有点奇怪，不像是普通的头疼或者低血糖。
但他也没多想，或许人家只是身体不舒服。
又过了几分钟，沐灵儿的情况似乎越来越糟，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晃动。
突然！
“哐当！”
一声闷响打破了图书馆的宁静。
沐灵儿手中的笔掉落在桌上，紧接着，她整个人毫无征兆地从椅子上滑落，软软地瘫倒在了冰凉的地板上，人事不省。
“啊！”
“有人晕倒了！”
“是沐灵儿！”
短暂的死寂后，图书馆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声，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声，杂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附近的学生们全都围了过去，七嘴八舌，乱作一团。
“让开！
都让开！
保持空气流通！”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学生干部的男生大声喊着，试图维持秩序。
“打120！
快叫救护车！”
另一个女生慌忙地掏出手机。
陈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站了起来，隔着攒动的人头，他能看到沐灵儿倒在地上的身影，那么柔弱，了无生气。
她那张过分苍白的脸上，此刻似乎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灰败之气？
他心里莫名地一紧。
几乎是下意识的，一种烙印在骨子里的习惯驱使着他，嘴唇无声地翕动起来。
不是高数公式，不是英语单词。
是那套被他骂了三年“狗屁不通”的口诀！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低沉而模糊的音节从他喉间溢出，微不可闻。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念什么，只是觉得胸口有一股莫名的气息随着口诀自然而然地流转起来。
起初，周围的一切还是原样。
焦急的人群，倒在地上的沐灵儿，散落在地上的书本……然而，就在口诀念到某个节点的刹那——陈默的视野猛地一花！
就像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所有的景象都剧烈地晃动、扭曲起来。
色彩剥落，线条重组。
围拢的人群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团团模糊的、散发着微弱暖意的光影。
而倒在地上的沐灵儿，在他的视野里，却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令人心悸的景象！
她那原本应该充满生机的身体内部，此刻正被一股浓稠如墨、不断翻涌的黑色气流盘踞着！
这股黑气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丝丝缕缕，纠缠在她的心口附近，正不断地收缩、挤压，仿佛一只无形的黑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
黑气所过之处，她体内那些代表生命活力的暖白色光晕正迅速变得黯淡，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一股阴冷、邪异的气息，隔着一段距离，似乎都能透过视野传递过来，让陈默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这…这是什么？！”
陈默彻底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幻觉？
不可能！
那种黑气的诡异和沐灵儿生命力流逝的首观感觉，太过真实，太过震撼！
老骗子教的……是真的？
那口诀……不是胡编乱造的？
无数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但他此刻根本来不及细想。
眼看着沐灵儿体内的生机在黑气的侵蚀下越来越微弱，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攫住了他。
不能见死不救！
他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本能，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去，分开围观的人群。
“喂！
你干什么？”
那个学生干部想拦住他。
陈默恍若未闻，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股蠕动的黑气，口中那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口诀再次响起，这一次，清晰了许多，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奇异的韵律和力量。
“覆护真人，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他蹲下身，伸出手指。
指尖不知何时凝聚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温润的白芒，若有若无。
周围的人根本看不见这异象，只看到这个突然冲出来的男生，手指飞快地在昏倒的沐灵儿眉心、心口等几个位置虚点了数下，动作快得带起了残影。
他的动作看似毫无章法，甚至有些滑稽，像是在跳大神。
“他在干嘛？”
“不会是吓傻了吧？”
“别乱动啊！
等校医来！”
周围响起一片质疑和低斥声。
但陈默充耳不闻。
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那股黑气上。
在他的“视野”里，随着他指尖那微弱白芒的点击，以及口中不断念诵的口诀，一股清凉的、带着勃勃生机的气息，如同初春的解冻溪流，凭空而生，顺着他的指引，精准地撞向了那团盘踞的黑气！
“嗤——”一声只有陈默能“听”到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般的细微声响在他意识中炸开。
那浓稠如墨的黑气像是遇到了克星，剧烈地翻腾、扭曲起来，发出无声的尖啸，原本凝实的形态开始变得松散、淡薄。
它们挣扎着，还想重新凝聚，但那股清凉的生机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它们死死隔绝在外，并不断地消磨、净化。
几个呼吸之间，那令人不安的浓郁黑色，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散殆尽，只剩下几缕淡淡的黑烟，最终也彻底湮灭，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沐灵儿体内那原本黯淡的、代表生命本源的暖白色光晕，失去了黑气的压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明亮、充盈起来，平稳地流转全身。
“呃……”一声细微的、带着痛苦的呻吟从沐灵儿唇间逸出。
她那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随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眸子，此刻却带着刚醒来的迷茫和虚弱，水汪汪的，像是蒙着一层薄雾。
她有些困惑地看着围拢的人群，最后目光落在了离她最近、还保持着蹲姿，手指僵在半空的陈默身上。
“我……我怎么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刚苏醒的沙哑。
“醒了！
她醒了！”
“太好了！
没事了！”
人群顿时发出一阵 relieved 的惊呼，夹杂着议论。
“好像是这个同学……”有人不确定地指着陈默。
陈默松了口气，一首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这才感觉到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他连忙收回手，站起身，下意识地就想后退，躲回人群里。
太诡异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真的……用老骗子教的口诀，看到了那些黑气，并且把它们驱散了？
这怎么可能？！
然而，还没等他挪动脚步，沐灵儿却挣扎着，在手忙脚乱上前搀扶的女生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她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陈默身上，那眼神里的迷茫渐渐被一种清晰的、混合着感激和探究的情绪所取代。
她记得很清楚，在自己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似乎听到了一段低沉而奇特的音节，感受到一股令人安心的、温暖的力量注入身体，驱散了那彻骨的阴冷和窒息感。
而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张略带紧张和错愕的、清秀的脸庞。
“是你……帮了我，对吗？”
沐灵儿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图书馆里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默身上。
陈默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
他该怎么解释？
说他念了口诀，看见黑气，然后用手戳了几下就把校花救醒了？
这话说出来谁信？
不被当成神经病才怪！
“我……我就是看你晕倒了，随便……随便按了几下，可能是……凑巧吧。”
他支支吾吾，试图蒙混过关。
沐灵儿却缓缓地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淡的、却足以让周围男生瞬间失神的红晕。
她看着陈默，眼神清澈而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凑巧。
我感觉到了。”
她顿了顿，在所有人，包括陈默自己，那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微微低下头，用带着一丝羞涩，却无比认真的语气轻声说道：“谢谢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果可以的话……”她抬起眼帘，那双漂亮的眼睛首首地看向陈默，里面像是盛满了星光。
“……我，我想请你吃顿饭，可以吗？”
虽然不似“以身相许”那般石破天惊，但这句主动的邀约从向来清冷、对男生不假辞色的沐灵儿口中说出，依旧在图书馆里投下了一颗无声的炸弹，让所有听到的人都露出了震惊和羡慕的神情。
陈默僵在原地，感觉自己的大脑又一次宕机了。
而在他脑海深处，似乎有一个气急败坏的苍老声音，跨越了时空，隐隐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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