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法官与黑液
“自己设定的规则，杀起人来顺手吗？”
陆绎浑身的血好像凝了一下，但就一下。
下一秒，他脸上那点属于“陆绎”的慌乱被强行摁死，切换成“福尔摩斯”式的、带着点神经质的锐利。
他压根没回头搭理那阴阳人，目光像探照灯，再次刮过新娘尸体。
左胸一刀，精准毙命。
血喷溅的弧度……不对！
不是正前方捅的，是从下往上，斜着***去的。
凶手比新娘矮，或者……当时是半跪着？
他鼻翼微动，除了血腥和霉味，还有一丝极淡的、被掩盖的杏仁味。
“氰化物？
拙劣的烟雾弹。”
陆绎嗤笑，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厅堂里格外清晰。
他猛地扭头，视线如同实质的钉子，瞬间钉死在台下宾客中一个正偷偷往后挪的侍者身上。
那侍者穿着不合身的旧燕尾服，手里还端着个空托盘。
“你！”
陆绎手指过去，声音斩钉截铁，“藏什么？
右手袖口，那点没擦干净的血迹，当我是瞎子？”
侍者身体猛地一僵，脸色“唰”地惨白如纸。
“不……不是我！
是别人！
是别人逼我的！”
他尖叫起来，声音劈叉，手里的托盘“哐当”掉在地上，“他……他就让我把一张照片塞进她手里！
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谁？”
陆绎一步踏前，逼近，气场压得那侍者几乎瘫软。
“他……他说他叫‘法官’！”
侍者崩溃地喊出这个名字。
法官？！
陆绎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
这是他设定的游戏最高管理员代号！
权限高到能修改部分底层规则！
可他根本没来得及给这个NPC注入具体人格和行为模式！
“时间不多了，设计师先生。”
面具男阴魂不散的声音又飘过来，带着看好戏的悠哉，“猜猜看，是‘法官’想弄死你，还是……有别的不守规矩的‘玩家’，借刀杀人？”
玩家？
除了我，还有别的活人被拉进来了？
陆绎心念电转，没时间细琢磨。
他眼中寒光一闪，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一个箭步窜上前！
那侍者见他扑来，吓得魂飞魄散，竟从怀里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胡乱挥舞：“别过来！”
“废物。”
陆绎侧身轻松躲开毫无章法的首刺，左手闪电般扣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啊——！”
侍者惨叫，匕首脱手。
陆绎顺势将他胳膊反拧到背后，膝盖狠狠顶住其后腰，把人死死按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狠劲。
“说！
‘法官’怎么联系？
他在哪？”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他只在脑子里跟我说话……啊——！！！”
侍者话没说完，突然发出非人的凄厉嚎叫，身体像通了高压电般剧烈抽搐起来！
紧接着，让陆绎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侍者的眼睛、鼻孔、耳朵里，猛地涌出大量浓稠、漆黑的液体！
像煮沸的沥青，冒着令人作呕的黑泡，迅速蔓延开来！
检测到单位（侍从-约翰）违规泄密！
清除程序启动！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无情地宣告。
“不！
不！
法官大人饶命……饶……”侍者的求饶声被黑液淹没。
短短两三秒，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陆绎手下，融化、分解，最后彻底蒸发成一缕刺鼻的黑烟，连点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地面干干净净，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静。
死一样的静。
只有头顶煤气灯火焰跳动的轻微噼啪声。
台下那些僵立的宾客，依旧面无表情，如同真正的木偶。
“啪啪啪……”面具男轻轻鼓着掌，踱步过来，银面具下的眼神兴味盎然：“漂亮。
真是……高效的清理。
看来规则对所有人都很公平，包括这些不太听话的NPC，或者说……内鬼。”
陆绎缓缓站起身，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脸色铁青。
清除程序……这他妈根本不是他设定的东西！
这个世界，从他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彻底失控了！
他强迫自己呼吸，压下翻腾的胃液和惊悸。
目光再次扫过新娘的尸体，每一个细节在脑中疯狂重组。
血迹，刀口，杏仁味，消失的凶器……还有，新娘右手无名指上，那一圈极淡的、被什么长期遮挡留下的白色印记。
戒指不见了。
“戒指呢？”
他低语，像是在问自己。
“也许，”面具男慢悠悠地弯腰，用鞋尖在那摊黑液曾存在的地方拨弄了一下，精准地踢起一个闪着微光的小东西，“被某个手脚不干净的家伙，顺手牵羊，然后又很不幸地被‘清理’了？”
那东西“叮”一声落在陆绎脚边。
是一枚造型古朴的银戒指，内侧，刻着一行几乎磨平的小字：“答案在开始的地方。”
开始的地方？
这个婚宴大厅？
还是……现实世界？
陆绎瞳孔骤缩，猛地想起自己在《谜案剧场》规则书里，随手写下的一个隐藏彩蛋——灵犀戒指，效果：持有者精神力高度集中时，可短暂窥探“现实锚点”！
他几乎是抢一般抓起戒指，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
不管有没有用，必须试试！
他死死攥住戒指，闭上眼睛，将所有杂念排除，精神高度集中，脑子里疯狂想着苏晓，想着他那间乱糟糟的出租屋！
嗡——！
大脑一阵刺痛，眼前的黑暗被强行撕裂！
婚宴厅的景象开始扭曲、淡化，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雪花。
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那间出租屋景象，叠加在诡异的婚礼现场之上！
他看到了！
现实中的自己还趴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屏幕上的《谜案剧场》图标幽幽闪着光。
而苏晓！
苏晓正端着一杯水，皱着眉头走向他，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看口型好像是“……又熬夜，真是的……”但同时，陆绎的“视线”里，看到了更恐怖的东西——一个模糊的、由无数扭曲数据流构成的黑色人形影子，正悄无声息地悬浮在苏晓身后！
它没有五官，没有实体，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恶意！
那黑影缓缓地、缓缓地伸出了一只由乱麻组成的手臂，抓向苏晓毫无防备的脖颈！
“苏晓！
身后！！”
陆绎在精神层面发出无声的咆哮。
现实中的苏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疑惑地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身后，嘟囔了一句：“错觉吗？”
而那个数据黑影，却在这一刻，猛地转向了陆绎“窥视”的方向！
它那没有五官的脸上，裂开了一道猩红的缝隙，像是一个充满恶意的、无声的嘲笑！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排斥力如山洪暴发！
砰！
陆绎的精神被狠狠撞回“血色婚礼”的现场，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好几步，撞在舞台边缘才稳住，额头瞬间布满冷汗，心脏狂跳得像要炸开。
“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
我们的大设计师。”
面具男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你的脸色，精彩得像打翻了调色盘。”
陆绎剧烈地喘息着，攥着戒指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微微颤抖。
但几秒后，他猛地抬起头。
眼底最后一丝慌乱和恐惧被彻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冰封的河面下汹涌的暗流，是一种被彻底激怒后、不惜一切的狠绝。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声音沙哑，却带着铁锈摩擦般的质感：“我看到……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在碰我的逆鳞。”
“这个游戏，老子陪它玩到底。”
“不管你是‘法官’，还是什么狗屁‘玩家’……”他目光扫过面具男，扫过台下那些僵立的木偶宾客，扫过这个诡异的世界，一字一顿，杀意凛然：“我会找到你们。”
“一个一个，把你们……彻底‘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