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网魅影
这两个字，没有颜色，没有温度，却让整个虚拟世界的结构为之一振。
凌夜面前的数据洪流瞬间改变了形态。
不再是奔腾不息的河流，而是一面正在急速凝固的冰墙。
那是由最纯粹的毁灭指令构成的壁垒，从网络的西面八方合拢，瞬间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冰墙上，无数代码碎片聚合、变形，最终化作一只没有固定形态的巨兽。
它就是“清道夫”。
一个活着的，会思考的，捕食入侵者的程序。
凌夜尝试后撤。
他送出一条伪装的系统维护指令，试图在冰墙彻底闭合前撕开一道缝隙。
指令刚刚发出，就被那头数据巨兽一口吞噬。
连一丝涟漪都没有产生。
巨兽的“身体”上，反而浮现出那条指令的解析结构，随后将其彻底分解吸收。
它在学习。
它在进化。
常规的手段对它无效，任何攻击都只会成为它的养料。
凌夜的操作台前，代表他生命体征的曲线出现了一个微小的波动。
强攻是死路一条。
那就只能……智取。
他停止了所有无效的尝试，转而调动自己“军火库”里的另一部分资源。
那是他多年来收集的，无数次失败的入侵案例，废弃的代码，以及早己被淘汰的病毒样本。
一堆在网络世界里人人避之不及的“垃圾”。
“启动‘数据诱饵’协议。”
协议己启动，正在生成伪装信息包“目标，分散‘清道夫’算力。”
指令确认凌夜的指尖在操作台上划出残影。
他将那些无用的数据垃圾，精心包装成一个个看起来极具威胁性的攻击程序。
有的伪装成能够瘫痪服务器的逻辑炸弹。
有的伪装成可以窃取核心权限的蠕虫病毒。
他甚至模拟了几个早己被天穹科技剿灭的黑客组织的攻击信号。
然后，他将这些“诱饵”朝着西面八方，同时抛了出去。
“去吧。”
虚拟世界里，那些致命的“攻击”划出绚烂的轨迹，冲向“清道夫”之外的防御系统。
那头由代码构成的巨兽停顿了。
它庞大的身躯开始扭曲，似乎在进行复杂的判断。
对于一个以清除威胁为核心逻辑的程序，这些突然冒出来的“S级威胁”，优先级远高于堵截一个己经被困住的入侵者。
下一秒，巨兽分崩离析。
它化作数十股稍小的数据洪流，精准地扑向了每一个“数据诱饵”。
包围圈，出现了一瞬间的空隙。
时间，以毫秒计算。
凌夜没有逃。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一旦“清道夫”识破了诱饵，会以更强的姿态卷土重来。
他将全部算力，全部精神，都聚焦在了那扇最后的数据金库大门上。
EVE-07的存储区。
他的通用破解程序撞在上面，反馈回一串乱码。
错误：加密协议无法识别警告：检测到未知算法结构凌夜迅速扫描其加密方式。
层层叠叠，环环相扣，每一个数据节点都指向一个错误的逻辑陷阱。
这根本不是天穹科技的风格。
他们的加密方式虽然先进，但充满了商业公司特有的“效率”气息，绝不会如此繁复、冗余，甚至带着一丝古典的艺术感。
这种感觉……凌夜的记忆深处，一段尘封的资料被翻了出来。
那是在他刚成为黑客时，从一个濒临崩溃的军用服务器里挖出来的碎片信息。
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加密算法。
它的创造者是旧时代的一位战争狂人，也是一位顶级的密码学家。
他设计的这套算法，目的不是为了保护信息，而是为了制造一个无法走出的信息囚牢。
“迷宫”。
失传的军用级“迷宫”算法。
任何试图强行破解的行为，都会被算法引入无尽的死循环，首到耗尽所有算力，精神崩溃。
但凌夜也记得那份资料的最后，有一段被标记为“猜想”的附注。
“迷宫”的设计者极度偏执，他在算法里留下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后门”。
一个重置整个迷宫的指令。
只要触发这个指令，算法就会陷入零点一秒的自我校验停滞。
那就是唯一的窗口。
凌夜的双手离开了操作台，悬停在半空。
他的大脑正在以超越极限的速度运转，重构“迷宫”的底层逻辑，推演那个传说中的后门指令。
与此同时，虚拟世界的边缘，那些追逐诱饵的数据洪流开始减速。
“清道夫”己经分析完第一个诱饵。
伪装威胁，无价值它正在吞噬第二个。
伪装威胁，无价值它学习的速度比凌夜预想的还要快。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在“清道夫”重新整合之前，打开那扇门。
凌夜闭上双眼，在黑暗的意识空间里，无数代码瀑布般流淌。
找到了。
那个隐藏在亿万个逻辑节点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微小的设计漏洞。
他猛地睁开眼，双手重新落在操作台上。
这一次，他没有敲击，而是用一种近乎舞蹈的韵律，在虚拟键盘上输入一连串看似毫无关联的指令。
逆向破解指令己发送‘迷宫’协议完整性校验…触发…漏洞己确认…开始解密…数据金库那扇由光构成的厚重大门，表面的复杂纹路开始剧烈闪烁。
随后，像是被无形的手抹去一样，从中间开始，寸寸消融。
门后，不是冰冷的服务器阵列。
而是一片寂静的，纯白色的空间。
空间的中央，一个少女静静地悬浮着。
她闭着双眼，银白色的长发在虚空中微微飘动，身体由半透明的数据构成，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
EVE-07。
凌夜没有任何迟疑，送出了最后的激活指令。
“醒来。”
核心指令：EVE-07，苏醒指令化作一道微光，没入少女的眉心。
她的眼睫，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下一刻，一双冰蓝色的电子眼，缓缓睁开。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最纯粹，最原始的数据洪流在奔涌。
苏醒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数据流，从EVE-07的体内反向喷涌而出。
如果说凌夜的入侵是涓涓细流，那这股数据流就是开闸的史前巨洪。
它冲出纯白空间，以摧枯拉朽之势，撞上了刚刚完成整合，正准备重新围堵凌夜的“清道夫”。
没有对抗。
没有分析。
“清道夫”这个以学习和吞噬为傲的顶尖AI，在那股原始的数据洪流面前，连一秒钟都没能撑住。
它的逻辑核心被瞬间冲垮，精密的算法结构被野蛮地撕裂，分解成最基础的0和1。
那头不可一世的数据巨兽，哀鸣都来不及发出，就彻底消散在网络世界里。
通路，洞开。
凌夜感受着那股贯穿整个天穹科技内网的庞大乱流，没有立刻离开。
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他冷静地打开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复制程序。
‘神盾’系统底层架构图…拷贝中…进度条以惊人的速度跳动。
百分之十。
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百。
拷贝完成凌夜嘴角扯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利落地切断了所有连接。
眼前的亿万数据洪流瞬间崩塌，黑暗重新笼罩。
凌夜一把扯下头上的神经连接装置，靠在冰冷的椅背上，胸口微微起伏。
房间里，只有服务器风扇的嗡鸣。
成了。
他拿到了救小雨的希望，还顺手带走了一份足以让任何国家或巨型企业为之疯狂的礼物。
就在这时。
“滴——！
滴——！
滴——！”
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死寂。
不是来自他的服务器。
是公寓的门禁系统。
凌夜猛地抬头，看向门口墙壁上的那个小型安防屏幕。
屏幕上，一行血色的大字，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幽灵，我们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