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错嫁商王帝乙年间，殷都。十里红妆铺满青石街巷，玄鸟旗帜猎猎作响。
花轿中的柳依依一把扯下绣着云雷纹的盖头——这顶沉重的青铜发冠压得她脖颈生疼，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三个月前，沈墨书还在东夷与她鸿雁传书，
字字句句皆是凯旋便迎娶的承诺。而今他得胜还朝，却成了帝乙嫡女朝阳公主的驸马。
“依依，王命难违。”他只给她留下这冰冷的四个字。喜轿猛地一顿，帘外传来呵斥声。
“放肆！惊了柳家千金鸾驾，尔等贱民担待得起？”喜娘的声音尖锐刺耳。
柳依依掀开轿帘一角，只见一个身着素白麻衣的少年被侍卫推搡到路旁，
险些跌倒——那是沈家庶子沈诀，沈墨书那个不起眼的弟弟。少年抬头，目光恰好与她相撞。
那双眸子清亮如初雪后的寒潭，让她心口郁气直冲头顶。“停车。”她扶着轿门起身，
声音清冷如玉碎，“我嫁。”喜娘愕然：“小姐，这花轿是往沈府正门...”“就嫁他。
”柳依依纤指直指路边的沈诀。满街哗然中，沈诀瞳孔微缩，
嘴角牵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柳小姐可想清楚了？”“再清楚不过。
”**沈府西侧门窄小低矮，门楣上悬挂的红绸敷衍得像是临时从正门拆下来的。
没有拜堂之礼，没有合卺之宴。柳依依直接被送入最偏僻的院落。“委屈娘子了。
”沈诀的声音隔着门扉传来，平静无波。“无妨。”柳依依对着模糊的铜镜，
一点点卸下繁复的钗环。她自然听过沈诀的名声——沈侯侧室所出，除了副昳丽皮囊，
文不成武不就，是殷都贵族圈里的笑话。烛火噼啪作响时，门被推开，
沈诀端着一方黑漆食案进来。“一日未食，用些粥吧。
”他将一碗温热黍粥并几碟小菜置于案上。柳依依端坐不动。沈诀也不劝，
自顾自打开角落的药篓开始分拣药材。“你做甚？”“你信期将至，”沈诀头也不抬，
“此次会格外难熬。”柳依依脸颊微烫：“你何以得知...”“略通岐黄。”他语气平淡。
她这才想起，沈诀的生母似是来自南疆的医女。**夜深人静，柳依依和衣卧于床榻内侧，
沈诀在外侧和衣而卧，中间隔着楚河汉界。她小腹开始坠痛，冷汗浸湿里衣时，
一只温热手掌轻轻覆上她小腹。“别动。”沈诀低语。一股温和的暖流缓缓注入，
那搅拧般的疼痛竟奇迹般消散。“你...”“睡吧。”他的气息拂过耳畔，
柳依依竟真的沉沉睡去。**五更鼓响，柳依依被院中利刃破风之声唤醒。
沈诀在晨雾中练剑，身若游龙，剑光如电。那矫健身姿，哪还有半分平日的懒散？收势时，
他瞥见窗内的她：“吵到你了？”柳依依摇头，
目光却被他抬手时露出的腕间旧伤吸引——那疤痕的形状，莫名眼熟。**三日后归宁，
柳父柳母面色尴尬。柳家乃世袭罔替的东伯侯，女儿嫁予庶子实非他们所愿。
沈诀却坦然行礼，举止从容得令人侧目。饭后，柳依依在园中散心，
沈墨书突然出现在月洞门下。“为何赌气嫁他？”他上前握住她手腕，“可是怨我？
”柳依依用力甩开：“驸马请自重。”“我知你怨我...”沈墨书眼中痛色更深，
“当年东夷战乱，我不是存心推你下车...”柳依依猛地抬头。
坠车之事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那是她心中最深的刺。那时乱军冲散车队，
危机关头沈墨书竟为自保将她推下马车。她滚落山坡，醒来时已在一处山洞，
腕间伤口被人用布条仔细包扎，上面带着清苦药香——那布条缠绕的位置，
与今早沈诀腕间疤痕分毫不差。“是你...”她喃喃低语。沈墨书不解：“什么？
”柳依依不再看他，转身离去。**偏院里，沈诀正在捣药。
柳依依静静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分拣药材，动作行云流水。“三年前，东夷边境。
”她突然开口，“是不是你？”沈诀动作微顿。“我腕上的布条，是不是你包的？
那个戴着玄鸟面具的人，是不是你？”他抬眸，目光沉静如深潭：“是。”“为何不说？
”“那时，”他语气平淡，“你满心满眼都是他。”柳依依心头剧震。
原来那些年她痴恋沈墨书时，早有另一双眼睛在暗处默默守护——那个戴着玄鸟面具的少年，
在她最无助时救了她，却在她醒来前悄然离去。**在沈诀的鼓励下，
柳依依重拾了对金石文献和胭脂水粉的研究。她在药铺旁开了间“红妆阁”，
专门研究女子养颜之道。“你看，这是我从古籍中找到的方子。
”这日她兴奋地拿着竹简找沈诀，“用朱砂混合珍珠粉，再添加你配的草药，
能调出更服帖的胭脂。”沈诀仔细看过，眼中露出赞赏：“甚好。若能配合内调汤药，
效果更佳。”于是夫妻二人开始合作——他负责研发内调养生的汤药，
她专注研究外用养颜品。很快，“红妆阁”的养颜方在殷都贵女间流传开来。
**夜里忽降暴雨，惊雷炸响。柳依依被惊醒，发现身侧空无一人。书房亮着微光，
沈诀正对着一卷医简蹙眉。“怎还不歇息？”他闻声抬头：“配副方子。
”案几上摊着甘草、当归、白芍...皆是调理女子气血之物。窗外电闪雷鸣，
她下意识瑟缩。沈诀自然地揽过她肩头：“怕雷？”她想否认，却贪恋那温暖。
他的唇无意擦过她额角，两人俱是一怔。**在共同研究养颜方子的过程中，
柳依依发现了新的商机。“夫君你看，”她拿着新研制的面脂给沈诀试用，
“若是将你的医术与我的胭脂水粉结合，定能帮更多女子改善肌肤。
”沈诀仔细查看她的配方，提出改进建议：“可加少许白芷，活血润肤。”很快，
红妆阁推出“医美”系列，轰动殷都。柳依依不仅研发出适合不同肤质的养颜品，
还配合沈诀的内调汤方，形成独特的美容体系。连宫中的女眷都悄悄派人来采购。
**公主府夜宴，柳依依本不愿去，奈何公主金帖直送沈府。席间，
朝阳公主故意将醴酒倾倒在柳依依裙摆上。“妹妹勿怪。”公主笑容得意，“墨书，
还不给柳妹妹赔罪？”沈墨书面色僵硬地举爵。柳依依正欲接过，沈诀先一步截下。
“内子体寒，不宜饮冷酒。”他仰头饮尽，“沈诀代劳。”离席时，
柳依依在花园被沈墨书拦住。“依依，我悔了...若知你肯屈就，
我当日...”“驸马慎言。”沈墨书竟欲强拉她手臂，一枚石子破空而来击中他膝弯。
柳依依回眸，见沈诀静立月下：“归矣，吾妻。”**回府马车颠簸，
柳依依靠着车壁心绪纷乱。“今日，多谢你。”沈诀闭目养神：“分内之事。
”忽然车辕猛震，她跌入他怀中。清冽药香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扶住她腰肢。四目相对，
呼吸交错。她鬼使神差地仰首吻上他唇角。沈诀身躯一震，随即反客为主深深吻住她。
这个吻带着药草的清苦和她唇上胭脂的甘甜。**偏院的青布床帐第一次被放下。烛火摇曳，
映出榻上交叠身影。他指尖抚过她小腹旧伤：“还疼么？”她摇头，主动解开腰间丝绦。
红烛燃尽时，她在黑暗中轻抚他腕间疤痕：“原来那么早...”沈诀将她搂紧：“寐吧。
”**他们的药铺“杏林春”和胭脂铺“红妆阁”比邻而开，生意兴隆。这日来了急症幼童，
高热抽搐。沈诀以金针救治，柳依依在一旁递药捣汁。忙至深夜，孩童转危为安。归家途中，
柳依依靠在沈诀肩头：“夫君。”她首次这般唤他。沈诀低头，在她云鬓间落下一吻。
第二章：波澜杏林春和红妆阁名声日盛。这日，药铺来了一行人，为首女子戴着帷帽，
气质不凡。她是宋邑宰之女宋薇。“沈先生，”宋薇声音轻柔，“家父旧疾，
烦请先生过府一诊。”沈诀颔首应下。柳依依目送他们离去，身旁丫鬟小声道：“这宋小姐，
看姑爷的眼神可不一般。”柳依依蹙眉：“休得胡言。”手上却不小心打翻刚调好的胭脂。
**原来去岁宋邑爆发时疫，是沈诀冒险入城研配药方控制疫情。
宋薇那时便对这位年轻医者暗生情愫。宋府内，宋薇亲自奉茶：“沈先生救命之恩，
宋薇没齿难忘。”眼波流转间情意明显。“医者本分。”沈诀神色疏淡，只专注诊脉。
**柳依依在红妆阁潜心研究新品。她发现殷都女子多受肌肤敏感困扰，于是请教沈诀，
共同研制出“玉容散”，配合内调汤药，效果显著。“夫人这玉容散，
比宫中的御用品还好用。”客人们交口称赞。沈诀看着妻子专注研究的身影，眼中满是骄傲。
**公主府内，沈墨书的日子并不好过。朝阳公主骄奢淫逸，府中面首众多，
他这驸马不过是摆设。夜阑人静，他借酒浇愁，脑海中尽是柳依依昔日巧笑倩影。
如今她才名远播，红妆阁生意蒸蒸日上，更显得他当初有眼无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