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小雨推开门。 客厅的灯亮着。 妈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个小盒子，
笑得像个孩子。"妈，你还没睡？""小雨你回来啦！"妈站起来，把盒子捧到她面前，
"妈给你看个好东西！"小雨放下包。 盒子是透明塑料的。 里面躺着十几粒褐色胶囊。
"这是什么？""长生药！"妈的眼睛亮得吓人，"李阿姨介绍的，说吃了能活到一百岁，
我才花了六万，不贵！"六万。 小雨脑子嗡了一声。她抢过盒子。 外包装全是拼音错误，
"长生"写成"chang sheng"，生产日期是手写的，连厂家地址都没有。"妈，
这是假药。""胡说！"妈一把夺回盒子，护在怀里，"李阿姨吃了三个月，癌症都好了！
老师说这药是量子技术，国外进口的！"小雨深吸一口气。 "六万哪来的？"妈沉默了。
小雨冲进卧室。 奶奶的首饰盒在床头柜上。 她打开。 空的。那条金项链，
奶奶二十年前留下的，重50克，价值六万，现在什么都不剩。小雨攥着盒子回到客厅。
妈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项链呢？""换...换药了。"妈的声音很小，
"反正我戴着也没用，还不如换点实在的。""实在的？"小雨把胶囊倒在茶几上，
"这种三无保健品，你觉得实在？""你懂什么！"妈突然抬起头，眼神里全是倔强，
"你就是不想让我活得长！我要是早死了,你就能早点拿到房子了对不对？""妈！
""李阿姨说了，子女都这样，嘴上说孝顺，心里巴不得父母早死！"小雨愣住了。
这是她妈说的话？ 那个把她从小养大，省吃俭用供她上大学的妈？
"我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小雨忍着怒火，"这药你不能再吃了。""我不去！
"妈抱紧胶囊盒，"我要去参加健康讲座，老师说了，明天有免费体检，还能解答疑问。
""什么老师？""王老师，人特别好，从来不收钱，还给我们这些老人买水果。
"妈的眼神又亮了，"他说了，子女不理解没关系，我们老年人要自己争气，
不能等着子女养。"小雨盯着那盒"长生药"。 十几粒胶囊。 六万块。 奶奶的遗物。
"妈，你带我去见见这个王老师。""真的？"妈一下子笑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明天下午两点，我带你去！"小雨没说话。 她低头看着那些胶囊。
褐色的外壳在灯光下反着诡异的光。夜里三点。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
脑子里全是妈刚才说的话："你就是不想让我活得长。"荒唐。 可笑。 但那是她妈。
她翻身下床，打开电脑，搜索"长生药""量子医学""老年人诈骗"。结果让她后背发凉。
2.第二天下午，小雨跟妈走进一栋老旧写字楼。 三楼。 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开着。
里面传来整齐的口号声。"健康万岁！" "长生不老！" "感谢王老师！
"小雨推开门。一屋子老人，至少四十个,对着投影幕布挥拳头，
眼神空洞得像被抽走了灵魂。妈拉着她往前挤。 前排有两个空位。"来了来了！
"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笑容职业得可怕，"这就是您女儿吧？欢迎欢迎！
"王刚。 白大褂。 胸前挂着"健康顾问"的牌子。小雨盯着他的脸。 有点眼熟。
"各位叔叔阿姨！"王刚站到投影前，举起话筒，"今天我要讲的，是量子医学的最新突破！
"幕布上出现一张图。 细胞、DNA、还有一堆看不懂的箭头。"科学家发现，
人体细胞有记忆功能，只要激活细胞的年轻记忆，就能逆转衰老！"王刚讲得慷慨激昂，
"而长生药，就是激活细胞的钥匙！"老人们鼓掌。 热烈得像在听宗教布道。小雨举手。
"请问有科学依据吗？"全场安静了。王刚笑容僵了一秒，很快恢复，"小姑娘，
你是学医的吗？""不是，但我会上网查资料。"小雨站起来，
"量子医学根本不是正规学科，细胞也没有所谓的记忆功能。""哎哟，现在的年轻人啊。
"王刚叹气，转向老人们，"她们在网上看几篇文章，就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了。
"老人们开始窃窃私语。"你们知道为什么子女反对你们吃长生药吗？"王刚压低声音，
像在说秘密，"因为怕你们活太久，分不到遗产！"小雨愣住了。"我女儿不是那种人！
"一个老太太站起来，但声音有点虚。"李阿姨，您儿子一年来看您几次？"王刚问。
"这...""三次。"王刚说,"我记得。过年、您生日、还有一次是找您要钱。
"李阿姨坐下了。王刚看向小雨的妈，"张阿姨，您女儿平时陪您吗？
""她...她工作忙。"妈的声音越来越小。"工作忙，却有时间来质疑我们的健康讲座。
"王刚笑了，"张阿姨，您明白了吗？"妈看着小雨。 眼神从犹豫变成失望。"小雨，
你就是想我早死。""妈！""我没你这个女儿。"妈推开小雨的手，站到王刚旁边，
"王老师说得对，你们年轻人就是自私。"小雨站在原地。 四十多双眼睛盯着她。 敌意。
排斥。 像在看一个罪人。她转身离开。 走廊很长。 身后的口号声又响起来。
"健康万岁！" "长生不老！" "感谢王老师！"小雨靠在墙上。 手在发抖。"怎么，
生气了？"她抬头。 王刚站在走廊口，点着烟。"你到底想干什么？""做生意啊。
"王刚笑了，"你妈已经签了代理协议，准备进货五十万。""你敢！""我有什么不敢的？
"王刚弹掉烟灰，"她自愿的，有合同有签名。"小雨盯着他的脸。 终于想起来了。
"王刚，二中高三五班，十年前因为诈骗被开除的那个。"王刚笑容僵住了。"是我。
"他承认得很快,"所以呢？那又怎样？""我会报警。""随便。"王刚扔掉烟头，
"不过在那之前，你妈的房子可能就不在她名下了。"小雨冲上去。 想打他。
想撕烂他的脸。王刚往后退了一步。"别冲动。"他笑得更阴冷，"明天下午，
你妈要带我去办房产抵押，你要是敢报警，她会恨你一辈子。""你混蛋！""谢谢夸奖。
"王刚转身走了，"对了,好好考虑考虑，你也可以加入我们,一起赚钱。
"小雨靠着墙慢慢蹲下。 走廊的灯坏了一盏。 忽明忽暗。她想哭。 但哭不出来。
3.第三天早上，小雨去找妈。门开了。 一个陌生女人站在门口，笑容职业，"您找谁？
""这是我家。""哦，您是张阿姨的女儿啊。"女人侧身让开，"阿姨在客厅，
我是志愿者小刘，负责照顾阿姨。"照顾？ 监控吧。客厅里还坐着一个男人，四十多岁，
也在笑。"妈。"妈坐在沙发上,看都不看她。"张阿姨刚吃完早饭。
"小刘说,"我们给阿姨准备的营养餐，配合长生药效果更好。"小雨在妈对面坐下。
"妈,我们谈谈。""没什么好谈的。
"妈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吓人,"你不是说这是假药吗？我告诉你，李阿姨昨天去医院复查，
肿瘤标志物下降了！""那是正常波动，不是药的作用。""你就是不相信！
"妈站起来,"王老师说了，你这种人叫'负能量体质'，会影响我康复。""妈，你没病！
""谁说的？"妈从茶几上拿起一张体检报告,"这是我昨天做的检查，
王老师说我肝功能不好，需要吃长生药调理。"小雨抢过报告。全是正常值。
但有几个指标被红笔圈起来，旁边写着"偏高""需注意"。"这些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
""王老师说正常范围是骗人的。"妈夺回报告,"真正的健康标准比这个严格。
"小雨深吸一口气。 "妈，你打算抵押房子买药？"妈沉默了。"王老师说，这是投资，
不是花钱。"小刘在旁边插嘴，"代理商一年能赚一百万，阿姨以后不用靠您养老了。
""谁说我不养她？""那您为什么反对阿姨吃长生药？"小刘笑着问，"您是医生吗？
您比王老师懂吗？"小雨说不出话来。她看着妈。 妈躲开她的眼神。"妈，
项链还能找回来吗？""找回来干什么？"妈的声音突然提高，"你不就是惦记那条项链吗？
告诉你，那是我妈留给我的,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不是惦记项链！
""那你惦记什么？房子？"妈站起来，指着小雨的鼻子，"我告诉你，房子我也要抵押，
你别想继承！"小刘和那个男人对视一眼。 眼神里有得逞的笑。小雨站起来。 走到门口。
回头看妈。妈背对着她。 肩膀在抖。"妈，我不会放弃你的。"没人回应。
小雨走出家门。 走廊里有个外卖员在等电梯。她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王刚的微信。
犹豫了三秒。 她发了条信息："我想加入，和我妈一起做代理。
"回复很快："明天来公司，带十万诚意金。"小雨关掉手机。 电梯来了。
外卖员进去了。她没动。等电梯门关上，她才靠着墙蹲下来。这一次，眼泪终于掉下来了。
但只掉了一滴。她站起来，擦掉眼泪，重新打开手机。通讯录里有个名字——高中同学，
现在是刑警。她拨通电话。"喂，老林，我需要你帮个忙。"4.第四天，
小雨拿着一个信封走进"健康公司"。就是昨天开讲座的地方。
现在挂了块牌子："长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王刚在办公室等她。 桌上摆着合同。
"想通了？""想通了。"小雨把信封放在桌上,"一万块，我现在只能拿这么多。
""太少了。"王刚打开信封数钱,"不过看在你妈的面子上,我可以先让你进来学习。
""学什么？""怎么跟老人沟通。"王刚笑了，"你那天的表现太差，太直接，
老人最讨厌被质疑。"他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小册子。《如何成为老年人的贴心人》。
小雨翻开。 全是话术。"第一课，建立信任。"王刚指着其中一页，"要记住老人的喜好，
他们爱吃什么，爱聊什么，每天问候，像对待自己父母一样。"听起来很正常。"第二课，
制造恐慌。"王刚翻到下一页，"要让老人觉得自己身体不好，不吃药就会死。
"小雨攥紧册子。"第三课，切断外援。"王刚笑得更开心，"让老人和子女产生矛盾，
让他们觉得只有我们才关心他们。""你不觉得恶心吗？""恶心？
"王刚靠在椅背上,"我这是在帮助老年人找到生活的意义。你知道那些老人多孤独吗？
子女一年见不了几次面，老伴死了，退休金够花但没人陪。我给了他们希望，给了他们社交，
他们开心着呢。""用假药骗钱也叫帮助？""谁说是假药？"王刚摊手，"保健品而已，
吃不死人，但也吃不好病，这叫什么？这叫信仰税。"小雨深吸一口气。 忍住。
"我什么时候能见其他代理？""今天下午,有个小型聚会。"王刚站起来，"你跟着学，
别多嘴。"下午三点。 小会议室里坐着二十多个老人。李阿姨也在。 脸色很差，
咳得厉害。"李阿姨，您怎么了？"小雨走过去。"没事没事。"李阿姨摆手，
"老师说这是排毒反应，好事。""排毒？""对啊，我吃药三个月了，这几天一直咳，
老师说是肺里的毒素要排出来了。"小雨看着她。 嘴唇发紫。 呼吸困难。
这是肺癌晚期的症状。"李阿姨，您该去医院。""去什么医院？"李阿姨突然激动，
"医生就知道开刀化疗，那是害人！王老师说了，长生药能治好我的癌症，我信他！
"她又咳起来。 这次咳得更厉害。 手帕上有血。小雨想叫救护车。 李阿姨抓住她的手，
"别叫，我不去医院，我儿子去年带我去化疗，差点把我折腾死，我恨他！
""可是...""王老师对我比我儿子好一百倍。"李阿姨眼眶红了，
"我儿子一年只来看我三次，王老师天天给我打电话，送水果，陪我聊天。"小雨说不出话。
"各位叔叔阿姨！"王刚走进来，"今天我们要表彰几位优秀代理！"掌声。 口号。
鲜花。小雨坐在角落。 偷偷打开手机摄像头。桌上放着一本账册。 她假装接电话，
镜头对准账本。密密麻麻的名字。 后面是金额。张翠花，62岁，已投入12万，
目标20万。 李秀英，68岁，已投入18万，目标30万。 王建国，70岁，
已投入25万，目标50万。总金额：572万。小雨手在抖。 差点拿不住手机。"小林，
你在干什么？"王刚站在身后。"接...接电话。""是吗？"王刚盯着她，
"我怎么看你在拍照？""没有。""把手机给我。"小雨攥紧手机。"怎么，心虚了？
"王刚伸手，"拿来。""王老师！"有人喊，"李阿姨晕倒了！"王刚转身。
小雨趁机把手机塞进包里，跟着冲过去。李阿姨倒在椅子上。 嘴角全是血。"快叫救护车！
"小雨喊。"不行！"王刚拦住她，"阿姨只是排毒反应，别大惊小怪。""她已经休克了！
""我说了不行。"王刚压低声音，"叫了救护车，医生一检查，警察就来了，
你想让大家都完蛋吗？"小雨推开他。 掏出手机。 拨打120。王刚脸色变了。
"你疯了？""她会死的！"救护车来得很快。 医护人员冲进来，把李阿姨抬上担架。
老人们围着王刚，惊慌失措。小雨跟着担架往外走。"小林。"王刚叫住她，"你完了。
"小雨没回头。救护车开走了。 她站在路边。 手机里有刚才拍的照片。 账本。 名单。
证据。她发给高中同学。 附上地址。"明天下午两点,一起行动。"回复很快："收到。
"小雨抬头看天。 天快黑了。她想妈。5.第五天中午，小雨接到电话。"下午来公司，
王老师要见你。"是小刘的声音。 客气里带着威胁。小雨去了。会议室门关着。
里面坐着王刚和两个陌生男人。"手机。"王刚伸手。小雨把手机交出去。王刚接过手机，
翻看记录，冷笑，"昨天拍的照片呢？""什么照片？""装。"王刚把手机摔在桌上，
"小林，你当我傻吗？"小雨不说话。"你昨天拍了账本，对吧？"王刚点根烟，
"然后发给谁了？警察？""你想多了。""是吗？"王刚吸了口烟，"那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打开电脑。 屏幕上是一份文件。遗嘱。
小雨的妈 遗嘱内容：本人自愿将名下房产市值280万赠予长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