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是那种钻进骨头缝里，连骨髓都要冻成冰碴子的冷。李源猛地睁开眼，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腔里火辣辣的，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打磨过。喉咙干得冒烟，
带着一股铁锈和腐败物的混合气味。视线所及，是一片模糊的、摇曳的昏黄。几秒钟后，
意识才从混沌和濒死的剧痛中挣脱，回归现实。
这里不是他耗尽心血建立、最终却被背叛与炮火淹没的“曙光城”。这里是“鼹鼠窝”，
C-73号地下避难所，无数个在核爆后挣扎求存的阴暗洞穴之一。时间是……毁灭纪三年，
或者叫核冬天第三年？他记不清具体称谓了，只记得，这是他人生中最绝望、最卑微的开端。
他重生了。回到了二十年前，一切还未开始，他依旧是那个在底层泥潭里打滚，
为了一口干净的水、一块能下咽的营养膏都能豁出命去的李源。记忆如同破闸的洪水，
狞的嘴脸、能量炮撕裂身体的剧痛、以及毕生基业在眼前崩塌的冲天火光……最后定格住的，
却是更久远之前，这“鼹鼠窝”里日复一日的饥寒、污秽，
还有为了生存而不得不进行的、最肮脏的交易与搏杀。
“嗬……嗬……”他旁边传来压抑的、痛苦的呻吟。李源偏过头，
远处通道尽头那盏大概是从某个报废汽车上拆下来的、接触不良导致光线忽明忽暗的车头灯，
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狭窄的甬道，
两侧是粗糙开凿出来的、勉强能容纳一个成年人蜷缩躺下的“隔间”，没有门，
只有破烂的帆布或者生锈的铁皮遮挡。空气里弥漫着经年不散的霉味、汗臭、排泄物的骚气，
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属于绝望的味道。他就躺在其中一个隔间入口处的冰冷水泥地上，
身下只垫着一块硬得硌人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垫子。刚才那痛苦的呻吟，来自隔间里面，
一个蜷缩在破旧毯子下的瘦小身影——小六，他这个时候，唯一还能算作“同伴”的人，
看样子是辐射病又加重了。记忆清晰起来。今天，
他和小六好不容易用搜刮来的几个生锈齿轮，从“工具间”那个吝啬的老瘸子那里，
换到了小半块据说过期 only three months 的压缩饼干。回来的路上，
被“屠夫”乔尼和他手下的两个喽啰堵住了。
乔尼是这片区域的“管理者”王胡子手下的打手头目之一，膀大腰圆，
在普遍营养不良的幸存者中，算是难得的“壮汉”。结果毫无悬念，饼干被抢走，
他被揍得半死扔在这里，小六想阻拦，挨了一脚，现在情况更糟了。李源动了动身体，
浑身上下无处不疼，尤其是肋骨和腹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痛楚。嘴里还有血腥味。
但他此刻的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与这绝望环境格格不入的嘲讽。
为了一块能噎死人的过期饼干送命？真是……可笑又可悲的上辈子。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强烈的求生欲和一种更为炽烈的、名为“重来一次”的野望，
在胸腔里燃烧起来，几乎要驱散这渗入骨髓的寒冷。
烈文明延续意念……符合绑定条件……正在扫描宿主所处环境……环境判定：文明崩坏，
资源枯竭……文明基建系统，绑定中……1%…50%…100%！绑定成功！
宿主：李源。
模块、蓝图库需解锁、科技树需解锁……一连串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
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李源瞳孔骤然收缩。系统？作为经历过信息时代，
又在废土摸爬滚打多年，最终建立起一方势力的人，他对这个词并不完全陌生。
某些战前遗留的娱乐资料里，常有这类幻想。只是他从未想过，这玩意儿会真实存在，
并且出现在自己身上。文明基建系统？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几乎是本能，
他的目光扫过身侧。隔间门口，堆放着他和小六所有的“财产”——几个生锈的空罐头盒，
一小捆还算结实的金属线，几块边缘锐利的碎玻璃，
还有小半瓶浑浊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散发着怪异气味的“过滤水”。他的视线，
最终定格在其中一个锈蚀最严重、几乎快要烂穿的铁皮罐头盒上。
“物质转化……”他在心中默念。指令收到。请指定转化目标。“这个罐头盒。
”李源集中精神。目标确认：废弃铁皮罐头盒重度锈蚀。
可转化为：标准金属单元劣质x1，或，标准建材单元劣质x0.5。请选择。
“标准金属单元。”李源没有任何犹豫。转化开始……没有任何光影特效，
只有他手中那个锈迹斑斑的罐头盒，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
是脑海中系统界面，资源点项目下，跳动的数字从0变成了1。
获得：标准金属单元劣质x1。一个……资源点？李源压下心中的激动，
目光投向那捆金属线。“转化。”金属线消失。资源点+3。碎玻璃？转化！资源点+1。
那半瓶浑浊的“过滤水”？系统提示可转化为“标准水资源污染x0.1单位”，
或者直接转化为1资源点。李源选择了后者。看着资源点从0变成5，李源深吸了一口气，
忍着肋骨的疼痛，扶着冰冷的墙壁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通道更深处，那个公共取水点。
那里有一个老旧的、手动压力式净水器，是整个C-73避难所底层区域，
数千幸存者赖以生存的水源之一。此刻，净水器旁边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麻木和警惕。净水器出水口滴落的水流细小得可怜，
而且依旧带着一股淡淡的异味和浑浊。负责看守的两个持棍壮汉，是王胡子的人，
眼神凶狠地扫视着排队的人群，防止有人“偷水”或者闹事。李源的到来引起了一点小骚动，
排在最末尾的几个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尤其是看到他脸上的淤青和身上的尘土，
更是下意识地挪开了一点距泥，生怕惹上麻烦。李源没有理会他们，他的目光，
牢牢锁定在净水器旁边，
堆积的一些“垃圾”上——几个替换下来的、满是水垢和沉淀物的老旧滤芯，
一些断裂的密封圈，几段锈蚀的管道。这些，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毫无用处的废品。
但在李源眼里，这是启动他未来帝国的……第一块基石！他装作体力不支，
靠在堆放垃圾的角落，趁着守卫注意力被前面一个因为接水慢了点而挨骂的老头吸引时，
迅速将手按在那些废弃滤芯和管道上。“物质转化！
”目标确认：废弃滤芯严重堵塞x3，废弃金属管道锈蚀x2。
可转化为：标准过滤模块劣质x1，或资源点8点。请选择。“标准过滤模块！
”李源心中低吼。手中的触感瞬间消失。获得：标准过滤模块劣质x1。同时，
系统蓝图库中，一个原本灰色的、名为初级净水井模块化的图标，微微亮了起来。
其下方所需的建造材料清晰地列着：标准金属单元x10，标准建材单元x15，
标准过滤模块劣质x1，能源核心微型x0可选，可手动操作。还差很多。
李源没有丝毫气馁，眼中反而燃起了更炽烈的光芒。他默默地退到阴影里，
开始像一只真正的鼹鼠，在庞大、混乱、肮脏的避难所底层通道中穿梭。废弃的电缆胶皮？
转化！资源点+1。半块碎裂的砖头？转化！资源点+0.5。
一根不知道哪个倒霉蛋遗落的、断了的匕首刃？转化！资源点+2。
他甚至在一个堆满报废电子元件的角落，找到了一个老旧的、早已无法启动的手持照明灯。
系统提示可拆解转化为能源核心残损x1或资源点5点。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获得：能源核心残损x1。时间在无声的搜刮与转化中流逝。李源忘记了饥饿，
忘记了伤痛，全身心沉浸在这种“创造”资源的过程中。他的资源点缓慢而坚定地增长着，
所需的材料一件件凑齐。期间，
为争抢一个刚从上面废墟探索归来、看起来收获不错的“拾荒者”留下的包裹而爆发的斗殴，
拳头、棍棒、甚至磨尖的钢筋在昏暗的光线下挥舞，鲜血溅在污浊的墙壁上，没人阻止，
所有人都冷漠地看着，或者迅速避开。他也看到了一个母亲，跪在工具间门口，
苦苦哀求老瘸子用她仅有的、一枚还算完好的战前硬币，换一点治疗辐射病的药，
却被无情地轰走。这就是废土。残酷，直接，毫无希望。李源的眼神愈发冰冷。终于，
在他感觉体力快要耗尽，肋骨处的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时，所有的材料，凑齐了！
他选择的地点，是这条主干道分支出去的一条死胡同尽头。这里相对僻静，
平时只有一些彻底无用的垃圾会被扔到这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浓的霉味和尿骚气。
确认四周无人后，李源在心中默念：“建造，初级净水井！”材料符合！
开始建造初级净水井模块化……预计时间：30秒。无形的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堆放在地上的那些通过转化得来的标准金属单元、建材单元等，如同被赋予了生命，
开始自动组合、拼接。没有刺眼的光芒，只有一种低沉的、类似机械运转的嗡鸣声。三十秒，
短暂却又漫长。当嗡鸣声停止，出现在李源眼前的，
是一个高度约到他腰部、直径约半米的圆柱形装置。材质像是某种致密的复合材料，
表面光滑，顶部有一个手动按压的活塞手柄，侧面下方则是一个带着简易开关的水龙头。
整个装置看起来简洁，甚至有些粗糙，但在这片废墟环境中，
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属于“秩序”和“功能”的美感。李源的心脏砰砰直跳，他走上前，
握住那冰冷的活塞手柄，用力向下按压。一次，两次，三次……起初有些滞涩，但几次之后，
就变得顺畅起来。他拿起旁边一个之前特意留下、没有转化的破旧金属杯子，
凑到水龙头下方，拧开了开关。“滴答……滴答……哗——”清澈的、无色无味的水流，
一开始还有些断续，随即就变成了一股细小的水柱，注入杯中！李源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
凑到嘴边，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冰凉！甘甜！没有任何异味！没有氯气的刺鼻，
没有铁锈的腥涩，更没有那股若有若无的辐射尘带来的灼烧感！这是……干净的！
可以直接饮用的水！在核冬天降临三年后，在辐射尘污染了几乎所有地表水源，
地下水源也大多需要经过简陋过滤才能勉强入口的时代，一口能够直接产出纯净水的井，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生命！意味着力量！意味着……权力！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冲击着李源，
让他几乎要仰天长啸。但他死死忍住了，只是紧紧攥着手中的杯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贪婪地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水，感受着那久违的、纯净液体滋润干涸喉咙和胃部的舒爽。
然后又接了一杯，回到隔间，小心翼翼地扶起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小六。“小六，喝水，
干净的水。”李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六迷迷糊糊地张开嘴，
清凉的水流入喉，他本能地吞咽起来。几口下去，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恢复了一点神采，看向李源，
虚弱地喃喃：“源……源哥……这水……”“别问，喝。”李源低声道，又喂他喝了几口。
看着小六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重新昏睡过去，李源将他放好，盖紧那床破毯子。
他回到净水井旁，看着那依旧在缓缓流淌的清澈水流，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
拥有了这个系统，拥有了这口井，他的人生，将再也不一样。废土的规则很简单，弱小，
就是原罪。怀璧其罪，更是取死之道。在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这口井，必须隐藏。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个死胡同，还好，入口处堆放的垃圾形成了一定的视觉遮挡。
他需要尽快弄点东西，做一个更隐蔽的掩护。同时，他调出了系统界面。
解锁蓝图：初级净水井 科技树：未解锁需文明等级达到2文明等级提升了！
还多了个民众忠诚度？李源若有所思。看来，这个系统鼓励的，不仅仅是个人生存，
而是……重建文明秩序。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声从主干道方向传来，
其中夹杂着一个粗鲁嚣张的嗓音。“都他妈给老子滚开！乔尼老大来收‘管理费’了！
今天谁要是交不出等价物，就别怪老子的拳头不认人！”是屠夫乔尼！他带着人，又来了！
李源眼神一凛，迅速将净水井用旁边的一些破烂帆布和废木板草草掩盖好，
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出死胡同，混入主干道上开始骚动起来的人群中。他的目光，
穿过惶恐不安的人群，落在了那个趾高气扬、脸上带着残忍笑意的壮汉身上。
乔尼……李源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至极的弧度。第一个祭品，来了。死胡同外，
主干道上的骚动越来越剧烈。屠夫乔尼带着四个手下，像几头闯入羊圈的饿狼，
粗暴地推开挡路的人，目光贪婪地扫视着每一个隔间，搜寻着任何可能藏有“油水”的角落。
他们手里拎着钢管和磨尖的钢筋，脸上带着施暴者特有的、混合着残忍与无聊的神情。
“老规矩！每人上缴十点等价物！食物、药品、完好的零件、能源棒……什么都行！
拿不出来的，”乔尼用钢管敲了敲旁边一根支撑柱，发出沉闷的响声，溅起一片锈渣，
“就用你们的隔间使用权，或者身上的零件来抵！
”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泣声和低低的咒骂，但没人敢大声反抗。
王胡子是这片区域的土皇帝，乔尼就是他最凶恶的爪牙之一。反抗意味着更残酷的殴打，
甚至被扔到充满辐射尘的地表自生自灭。李源混在人群边缘，冷眼旁观。
他注意到乔尼的目光几次扫过他和旁边那个生病的女人所在的隔间方向，
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显然，早上抢走饼干并揍了他的事，对乔尼来说只是日常消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