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夏侯军冲突
风里带着血腥味，还有烧焦的木头味。
黄巾的乱旗，像一块破布，插在村口的烂泥里。
旗帜下，是刚刚被洗劫过的村庄。
浓烟从倒塌的屋顶冒出，像一条条黑色的毒蛇，扭动着升向天空。
我站在村口，手里的刀还在往下滴血。
“褚哥……”一个宗族兄弟喘着粗气，靠在我身边，他胳膊上中了一箭，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袖，“贼人……贼人往西边去了……”我没说话，眼睛死死盯着村子里的惨状。
一具老妇的尸体倒在门槛上，眼睛还睁着，里面是空的。
不远处，一个半大的孩子趴在水缸边，后背插着一杆断矛，血染红了半缸清水。
我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昨天，我们才离开葛陂坞。
我以为投奔曹操的路，会是一条活路。
可没想到，活路还没找到，就先撞上了索命的阎王。
“他们抢了粮食！”
另一个兄弟红着眼，一拳砸在墙上，“还……还糟蹋了王家的媳妇！”
“操他娘的！”
“跟他们拼了！”
周围的弟兄们群情激奋，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我深吸一口气，那空气里满是死亡的味道。
我举起刀，刀锋指向黄巾军消失的方向，声音嘶哑：“追！
把粮食抢回来！”
我们像一群愤怒的狼，循着血迹和哭喊声追了上去。
跑了不到三里地，就追上了。
那伙黄巾军正围在一块空地上，瓜分着抢来的粮食。
他们把粮食倒在地上，用脏兮兮的手抓着往嘴里塞，像一群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饿鬼。
看到我们，他们先是一愣，随即抄起武器，脸上露出狰狞的笑。
“又有送死的来了！”
“杀！”
我一声怒吼，第一个冲了上去。
我的人也紧跟着我，像一把把出鞘的刀，狠狠地扎进敌阵。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杀！
杀光这些畜生！
我的刀又快又狠，每一刀都奔着要害去。
一个黄巾小头目见我勇猛，嘶吼着朝我扑来。
我侧身躲过他劈来的一刀，顺势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
他惨叫一声，弓着腰像只大虾。
我手起刀落，他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
鲜血喷了我一身，温热，黏稠。
我杀得正起劲，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像闷雷滚过大地。
我回头一看，一队骑兵正从侧翼冲了过来。
他们铠甲鲜明，阵型齐整，与这群乌合之众的黄巾军截然不同。
旗帜上，一个斗大的“夏侯”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杀红了眼，没看清。
只觉得又来了一伙抢粮食的。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冲着弟兄们吼：“弟兄们，又来了一伙！
跟他们拼了！”
我的弟兄们也杀疯了，闻言立刻调转方向，迎着那队骑兵冲了过去。
“放肆！”
对方为首的将领厉声喝道，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可我们听不进去。
我们只看到他们身上的精良铠甲，和可能藏在马鞍里的粮食。
“挡我者死！”
我大吼着，挥刀砍向一名骑兵的战马。
那马吃痛，人立而起，将马背上的骑兵掀翻在地。
我的人立刻一拥而上，刀剑齐下。
混乱中，我听见有人在喊：“是自己人！
是夏侯将军的兵！”
可战场的喊杀声太大，我根本听不清。
我只看到，对方的将领正朝我冲来。
他手持一杆长枪，枪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像毒蛇的牙。
我来了兴致。
扔掉手里的刀，从地上捡起一杆掉落的长枪，迎了上去。
“锵！”
两杆长枪重重地撞在一起，震得我虎口发麻。
好大的力气！
我看着对面那人，他约莫三十岁，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有惊讶，有愤怒，更多的，是一种审视。
“你是什么人？
为何拦我曹军去路？”
他沉声问道，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管你什么军！”
我怒吼着，手腕一抖，枪尖化作数道寒光，刺向他的咽喉、胸口、小腹，“抢粮食的，都得死！”
那人不愧是名将，面对我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从容不迫。
他的枪法沉稳而老练，每一次格挡都恰到好处，每一次反击都首指我的破绽。
我们俩斗了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周围的喊杀声渐渐小了。
我的弟兄们和对方的骑兵都停了手，围成一圈，看着我们俩单挑。
“够了！”
那人大喝一声，猛地一枪震开我的长枪，勒马后退几步。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我乃夏侯惇！
奉曹公之命，前来剿灭黄巾贼寇！
你等究竟是何人？
为何要攻击我军？”
夏侯惇？
我愣住了。
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
我身后的老族长颤颤巍巍地挤了过来，看到夏侯惇的旗号，顿时老泪纵横：“哎呀！
是夏侯将军！
误会！
这都是误会啊！”
他赶紧跑到我身边，拽了拽我的衣角：“仲康，快住手！
是自己人！
是自己人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我们真的打错人了。
我看着夏侯惇，又看了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有黄巾军的，也有……他们夏侯军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夏侯惇看着我，眉头紧锁。
他没再追究，只是看了一眼那些幸存的村民，和我们这群衣衫褴褛、却个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叹了口气。
“此地不宜久留，黄巾主力随时可能折返。”
他收起长枪，冷冷地扫了我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许褚。”
我瓮声瓮气地回答。
“许褚……”夏侯惇点了点头，似乎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没再说什么，调转马头，对着手下下令：“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把缴获的粮食，分给这些百姓。”
他的手下立刻行动起来。
那些幸存的村民看着那些曹军士兵把一袋袋粮食送到他们面前，一个个都愣住了，随即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夏侯惇带人准备离开时，走到我身边，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依旧很冷，但似乎少了些许敌意。
“许褚，你很勇猛，但也太鲁莽。”
他顿了顿，说道，“记住，我主曹公，治军秋毫无犯。
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追究。
但若再有下次，军法处置。”
说完，他一夹马腹，带着队伍离开了。
只留下一句话，在风里飘。
“曹孟德治军秋毫无犯……”我愣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杆从地上捡来的长枪。
我看着那些蜷缩在角落里，抱着粮食瑟瑟发抖的流民。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像看着救星，又像看着一头随时会暴起伤人的猛虎。
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曹操……或许，跟着他，大家就不用啃树皮了。
或许，跟着他，这世道，能好一点。
我摸了摸怀里那块被娃掰过的饼，又看了看远处夏侯惇军队消失的方向。
那条路，似乎……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