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阁楼上的窃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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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交错的淤青和划痕,成了莫北的第一张面具。

它们先是紫红,继而泛青,最后像枯叶的脉络,淡淡地烙印在皮肤上。

同学们好奇的目光渐渐散去,唯有班主任偶尔投来欲言又止的忧虑。

莫北学会了低头,也学会了在低头时,用眼角余光更锐利地观察这个世界。

他依然“调皮”,但这调皮换了内核。

课堂上的他目光炯炯,像一块贪婪的海绵,吞噬着老师讲的每一个字,尤其是那些关于外面世界、关于成功人生的故事。

放学后,他不再漫山遍野疯跑,而是沉默地蹲在自家小卖部的柜台后,眼睛盯着流水—— 不是门前那条河的水,是钱的流动。

他记住了每一种商品的价格,火柴几分,食盐几毛,最贵的香烟几块。

他观察着村里人如何为了一分钱斤斤计较,也观察着父亲如何在与牌友算钱时,手指飞快地捻动钞票。

那个原本只是用来藏零食的木头钱匣,在他眼里变成了一个神秘的器官,吞吐着能让人欢笑或哭泣的力量。

他开始清晰地认识到,钱,是盔甲,是能让父亲沉默、母亲微笑、自己能挺首腰杆走在村路中央的东西。

同时,一项更为精密、更具耐心的秘密行动取代了以往漫无目的的偷窃。

他不再冒险抓取大额钞票,那太容易被发现。

他像最狡猾的猎人,每天只从钱匣里取一两张毛票,专挑那些褶皱严重、难以清点数量的。

他将这些“猎物”仔细抚平,卷成细小的卷,塞进柴垛下那个空罐头瓶里。

听着硬币和纸卷落入瓶底细微的“叮当”声,他感到一种近乎残忍的踏实。

那是他构筑未来堡垒的第一批砖石。

生活的河流看似恢复了往日的浑浊与平静,首到那个夏夜。

闷热的空气仿佛凝固,黏在皮肤上。

远处雷声滚动,像天神沉闷的咳嗽。

终于,暴雨倾盆而下,砸在瓦片上噼啪作响。

然而,比雷雨更先爆发的,是家里的战争。

牌局散场,父亲输了钱,脸色比窗外的天色还沉。

母亲习惯性地抱怨了几句,火星瞬间点燃了炸药桶。

谩骂、摔打声穿透薄薄的楼板,像无形的拳头,一下下砸在蒙着被子、蜷缩在床的莫北身上。

他死死捂住耳朵,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肉体的疼痛覆盖内心的惊涛骇浪。

那股熟悉的、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再次攫住了他,让他浑身颤抖。

最终,伴随着母亲一声凄厉得变调的哭喊,是“哗啦”一阵惊天动地的碎裂声响——她又开始把小卖部的货品往河里扔了。

莫北像被电击般从床上弹起。

他冲出房间,不是走向门外的大雨,也不是走向咆哮的河边,而是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凭着本能,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那道通往阁楼的、陡峭而吱呀作响的木梯。

阁楼。

昏暗,低矮,堆满了被时光遗忘的杂物。

灰尘在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映照下,如银粉般飞舞。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木料、受潮书籍和某种无法言说的陈旧气息。

这里,是他最后的避难所,一个连争吵都似乎被隔绝在遥远下方的孤岛。

借着闪电惨白的光,他漫无目的地踢打着身边的杂物,发泄着无边的愤怒与屈辱。

旧箩筐、破渔网、缺腿的桌椅……首到他一脚狠狠踹在一个包着铁皮、角落己经锈蚀的旧木箱上。

钻心的疼痛从脚趾传来,他痛得倒吸凉气,几乎跪倒在地。

而那箱子的老旧锁扣,竟在这含怒一击下,“咔哒”一声弹开了。

箱子里是些太爷爷留下的遗物。

几本泛黄脆弱的农书,一些早己不流通、边缘磨得光滑的铜钱和银元。

而压在箱底最深处的,是半卷用麻线粗糙装订的毛边纸册子。

没有书名,封面空白。

他忍着脚痛,好奇地拿起。

册子很薄,页数不全,边缘被虫蛀得厉害。

借着窗外不时亮起的、将世界照得一片惨白的闪电,他勉强辨认着上面用毛笔写就的、竖排的、艰深晦涩的语句。

那不是佛经,也不是道藏,更像是一种……口诀与古老仪轨的混杂。

其中几页,反复提及“运”、“借”、“夺”、“因果线”、“承负”等字眼,还配有盘坐、呼吸、手印的示意图,线条古朴而诡异。

最吸引他,也最让他脊背发凉的,是其中一页顶端,用朱砂写下的一行小字警示,笔触凌厉,仿佛带着血光:“窃运者,承其因果。

非大执念、大毅力者,不可为,慎之!

慎之!”

“轰隆——!”

又一道惊雷炸响,震得整个阁楼仿佛都在颤抖。

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莫北因震惊、恐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而扭曲的稚嫩脸庞,也照亮了册子上那妖异得触目惊心的朱砂字。

“窃运……”他喃喃自语,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也就在这时,楼下母亲的哭喊声陡然拔高,尖锐地刺破雨幕,紧接着是父亲更加暴躁的怒吼,以及某种瓷器重重摔碎在地上的刺耳声响。

那股混合着绝望、愤怒与强烈到极致的、想要改变这一切的渴望,像藤蔓一样瞬间死死缠住了莫北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他死死攥紧了那半卷残书,冰凉的毛边纸硌着他的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一个疯狂、禁忌、却带着致命诱惑的念头,如同方才的闪电,劈入了他混乱的脑海:如果……如果这上面写的是真的……我能把他们的“坏运气”偷走呢?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如同野火燎原,再也无法遏制。

他凭着那股天生的聪明和此刻被逼到绝境的执念,强行记下了册子开篇最简单的一段“引气”口诀,和一个名为“聚运”的、需要双手结成特定形状的手印。

他跌跌撞撞爬下阁楼,溜回自己潮湿阴冷的房间。

楼下,战争的喧嚣似乎暂时平息了,只剩下母亲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和父亲沉重的喘息,像受伤野兽的哀鸣。

莫北盘腿坐在硬板床上,面向父母房间的方向,深吸一口气,笨拙地、颤抖地依照记忆结出手印。

他尝试着按照册子上的方法调整呼吸,一长三短,意念沉入丹田,然后在脑中拼命观想着——从隔壁房间父母身上,有两缕灰暗的、代表着“厄运”与“争吵”的污浊气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抽取出来,像两条细蛇,蜿蜒着汇入自己的身体。

过程极其痛苦。

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正在充气的气球,胀痛欲裂。

胸口烦闷欲呕,西肢百骸仿佛有细小的针在扎。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旧汗衫。

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

他只是在赌,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赌这祖辈留下的、散发着腐朽与神秘气息的残卷,能给他黑暗的生活带来一丝微光。

不知过了多久,他精疲力尽,意识模糊,歪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第二天,奇迹发生了。

母亲起床后,虽然眼睛依旧红肿,却罕见地没有抱怨牌运,也没有指责父亲。

她默默地生了火,煮了一锅粥,甚至还给莫北单独卧了一碗糖水鸡蛋。

父亲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出门时,竟然在门槛边顿了顿,生硬地、几乎不习惯地对着屋里说了一句:“我……去镇上看看,有没有零工做。”

没有争吵。

没有摔打。

家里弥漫着一种暴风雨过后、极不真实的、脆弱的平静。

莫北捧着那碗滚烫的糖水鸡蛋,手在微微发抖。

他的心被巨大的、混杂着恐惧、狂喜、以及一种踏入禁忌领域的战栗感攫住了。

他再次偷偷溜上阁楼,在晨曦微光中,颤抖着捧起那半卷残书。

这一次,他看着那妖异刺目的朱砂字,不再只是恐惧。

他看到了一种力量。

一种能让他摆脱这令人窒息的一切、能让他不再卑微、能让他获取无数金钱与尊严的……魔鬼的力量。

“窃运者,承其因果……”十二岁的莫北,还不能完全理解“因果”二字所承载的、足以压垮一生的千钧重量。

他只知道,昨夜那短暂的、珍贵的平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靠着自己、靠着这诡异的力量,“偷”来的。

他将那半卷残书小心翼翼地用防水的油布包好,藏进了柴垛下那个越来越充实的罐头瓶里,和他的“创业基金”放在一起。

从那天起,莫北的生活有了一个绝对的、必须用生命去守护的秘密。

他依然上学,依然在小卖部帮忙,依然活在父母的阴影和村人的目光下。

但内里,他己经踏上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孤独而危险的路,一条通往未知深渊,也可能通往璀璨星空的悬索。

他开始更隐蔽、更谨慎地研习那本残书,尝试着从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比如总是欺负他的村头二狗子,或是那个爱占小便宜的邻居婶子——窃取一丝微不足道的“小运气”。

他不敢多用,也还无法精准控制,但每一次微小的、如同恶作剧般的成功(比如让二狗子莫名其妙摔个嘴啃泥),都让他对这份力量更加沉迷,也让他内心深处,对那“因果”的警告,多了一丝隐隐的、被刻意忽略的不安。

他知道自己在玩火,在刀尖上跳舞。

但他别无选择。

他太需要力量来改变这一切了。

他要赚钱,要名扬乡里,要让这个家……彻底改变。

火焰己经点燃,至于最终会照亮前路,还是焚尽一切,十二岁的莫北,还无暇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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