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在佛堂的蒲团上猛然睁眼,檀香萦绕间,耳畔传来侍女轻唤:“郡主,该去前厅了,
小公爷已在书院候着您呢。”指尖抚过腕间的羊脂玉镯,
冰凉触感唤醒了混沌的记忆——我不是在病榻上油尽灯枯的老人,
竟是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齐国公府,成了那个被后世诟病“棒打鸳鸯”的平宁郡主。而此刻,
正是衡儿初见盛家六姑娘明兰,心思初动的时节。前世我被门第之见蒙了心,
硬生生拆散了衡儿与明兰,逼得他娶了嘉成县主,落得半生遗憾。县主死后,
衡儿虽娶了申氏,可眉宇间的郁色从未消散。直到后来见明兰嫁入顾家,
将侯府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连英国公夫妇都对她赞不绝口,
我才追悔莫及——那分明是块被尘泥掩住的璞玉,是我亲手毁了衡儿的良缘。“备车,
去盛府。”我起身理了理云锦披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前世我因嫌弃盛家门第,
连衡儿借住读书的谢帖都不肯亲自送去,这次定要改弦更张。盛府前厅里,
盛紘夫妇满脸惶恐地迎上来。我屏退众人,开门见山道:“盛大人,
衡儿在贵府书院读书多有叨扰,今日特来道谢。听闻贵府六姑娘聪慧过人,可否让我见见?
”盛紘愣在原地,显然没料到我会主动想见一个庶女。片刻后,明兰怯生生地走进来,
一身浅碧色布裙,头上只簪着素银簪子,行礼时身姿端正,眼神清澈却不卑不亢。
“六姑娘不必多礼。”我扶她起身,细细打量——这孩子眉眼清秀,举止沉稳,
比起盛家另外两位姑娘的张扬,多了份难得的内敛。“听闻你每日四更便起,
不仅要侍奉祖母,还要自己描红补贴用度?”明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轻声应答:“不过是些分内之事,不敢劳郡主挂心。
”我笑着递过一支碧玉簪:“小小玩意儿,赏你的。这般懂事的姑娘,将来定有好前程。
”盛紘夫妇见状,脸上的震惊更甚,连声道谢。回程路上,侍女不解:“郡主,
您向来不看重庶女,为何对盛家六姑娘这般不同?”“寻常庶女怎比得上她?
”我摩挲着玉镯,“你瞧她方才应对,既不谄媚也不怯懦,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气度。
衡儿性子纯善,正需要这样通透沉稳的姑娘在旁辅佐。”前世我只瞧见她的庶女身份,
却忽略了她藏在柔弱外表下的坚韧与智慧。没过几日,宫中设宴,
我特意寻了机会与盛老太太搭话。老太太是宫里出来的老人,眼光毒辣,几句话便知我心意。
“郡主谬赞了,我们明丫头不过是个安分守己的,怎配得上小公爷?”“老太太说笑了。
”我端起茶杯,语气诚恳,“门第高低不过是虚名,品性才是立身处世的根本。
明兰姑娘有您教导,将来定是个能持家的好主母。”老太太眼中闪过精光,
笑着与我闲谈起来,气氛十分融洽。席间,邕王妃突然提起要见明兰,
眼神里的探究让我心头一紧——前世荣飞燕的惨剧犹在眼前,明兰若被她盯上,
后果不堪设想。我立刻笑着打断:“王妃有所不知,前日我家衡儿还说,
盛家六姑娘做的樱桃煎清甜爽口,比御膳房的还地道。说起来,
我倒想起个笑话......”我故意编了段自家仆妇的趣事,引得众人发笑,
巧妙地岔开了话题。余光瞥见明兰悄悄松了口气,我心中暗忖:这孩子果然聪慧,
知道藏拙避祸。回府后,衡儿竟主动来找我,支支吾吾道:“母亲,
盛家六姑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打断他,眼神温和却坚定,
“盛家六姑娘品性端正,是个好姑娘。但你如今功名未立,贸然提亲只会惹人非议。
若你真心喜欢她,便先用心读书,等金榜题名那日,母亲亲自去盛家求亲。”衡儿愣住了,
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重重磕头:“儿子一定不负母亲所望!
”看着他欢天喜地跑出去的背影,我轻轻叹了口气——前世我若能这般开明,
何至于让他郁郁寡欢那么多年。为了让衡儿专心备考,我遣散了府中几个爱搬弄是非的仆妇,
又特意嘱咐厨房每日给衡儿准备营养餐。闲暇时,我常去盛府拜访老太太,一来二去,
与明兰也熟络起来。我发现这孩子不仅持家有道,连账目都算得一清二楚,偶尔谈及诗书,
也能说出些独到见解,越发觉得她配衡儿绰绰有余。2可树欲静而风不止。
邕王妃竟私下派人来传话,想让衡儿娶嘉成县主。我看着那趾高气扬的使者,
冷笑一声:“回去告诉王妃,我齐国公府的婚事,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使者脸色铁青:“郡主可要想清楚,邕王殿下......”“放肆!”我拍案而起,
“我父亲当年为护圣驾断了一腿,我自幼在宫中长大,还轮不到你们来威胁!
”前世我就是被邕家权势吓住,才逼衡儿娶了县主,这一世,绝不能重蹈覆辙。打发走使者,
我立刻进宫求见太后。太后与我母亲是旧识,听我说明情况后,
当即怒道:“邕家也太跋扈了!有哀家在,定保你儿子周全。”有了太后撑腰,
邕家果然收敛了许多。衡儿得知此事后,红着眼眶来找我:“母亲,让您受委屈了。
”“傻孩子,为了你,母亲做什么都愿意。”我摸了摸他的头,“你只需安心备考,
其他的事交给母亲。”转眼到了科举放榜之日,衡儿不负众望,高中二甲第七名。消息传来,
我立刻备上厚礼,亲自去盛府提亲。盛老太太和盛紘又惊又喜,连声道:“郡主抬爱了,
明丫头能得您看重,是她的福气。”明兰站在一旁,脸颊微红,眼神却明亮如星。
我拉着她的手:“好孩子,以后你就是齐国公府的少夫人,母亲定会待你如亲女。
”婚期定在三个月后。筹备婚事期间,我特意让明兰参与府中庶务,教她管家理事。
明兰学得极快,不仅把账目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提出了不少节省开支的好法子,
连府里的老嬷嬷都赞不绝口。婚礼当天,红绸漫天,宾客盈门。看着衡儿牵着明兰的手拜堂,
我心中百感交集——前世的遗憾,终于在这一世弥补了。婚后第二日,
明兰按规矩来给我请安,递上一杯亲手泡的茶。我接过茶杯,
笑着说:“以后府里的中馈就交给你了,母亲信得过你。”明兰愣了一下,
连忙推辞:“母亲,儿媳刚进门,恐难当此任。”“你只管放手去做,
有母亲在背后给你撑腰。”我语气坚定,“昨日你清点嫁妆时,
连一丝差错都没有;打理下人时,既不苛刻也不纵容,这般能力,担得起少夫人的担子。
”明兰眼中泛起泪光,重重磕头:“儿媳定不辜负母亲信任。”果然,明兰接管中馈后,
把府里打理得妥妥帖帖。她制定了新的管家章程,赏罚分明,
府中仆妇再不敢偷懒耍滑;她还发现了库房管理的漏洞,堵住了不少贪墨的口子。
齐国公看着账本,对我笑道:“还是你有眼光,明兰这孩子,比咱们预想的还要出色。
”可好景不长,盛家出了事——墨兰与梁晗私会被撞破,闹得满城风雨。
不少人等着看齐国公府的笑话,说我娶了个“家风不正”的儿媳。我特意召集府中众人,
当着明兰的面说:“墨兰是墨兰,明兰是明兰。咱们公府看人,看的是品性,
不是旁人的过错。谁再敢背后嚼舌根,立刻杖责发卖!”明兰眼眶微红,轻声道:“母亲,
让您受连累了。”“傻孩子,你没做错任何事,何须自责?”我拍了拍她的手,
“明日我带你去参加英国公夫人的寿宴,让那些人看看,我齐国公府的少夫人,
是什么样的气度。”寿宴上,不少夫人见了明兰都避之不及,
小秦氏更是假惺惺地过来搭话:“郡主,您瞧这事儿闹的,
盛家姑娘们的名声......”“盛家姑娘们如何,与我家明兰无关。”我淡淡打断她,
“明兰自嫁入我府,持家有道,孝顺长辈,比某些表面光鲜内里龌龊的人强多了。
”小秦氏脸色一白,讪讪地走开了。席间,张氏突然腹痛不止,似是要生产,可稳婆还没到。
众人慌作一团,明兰却镇定自若:“夫人莫慌,儿媳略懂些接生之法,先帮张夫人稳住胎位。
”她立刻指挥侍女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布巾,有条不紊地给张氏按摩腹部,轻声安抚。
半个时辰后,稳婆赶到,顺利接生了一个男婴。英国公夫妇对明兰感激涕零,连连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