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稚语点破舂米难,老匠初惊少年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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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晴了三日,秋阳晒得后宅的青砖地暖烘烘的。

陆云靠在廊下的竹椅上,身上裹着苏婉新缝的薄棉袄,正看着小厮阿福蹲在地上用石子摆“打仗”。

阿福比他大五岁,是陆文轩从乡下接来的远房侄子,手脚勤快,这几日总陪着他在院里晒暖。

“左边这堆是金兵,右边是咱们的人,”阿福扒拉着石子,一脸认真,“我爹说,金兵可凶了,骑着马,挥着大刀,去年还打到襄阳城外呢。”

陆云指尖捻着片晒干的柳叶,听着没吭声。

他知道阿福没瞎说,嘉定三年的秋天,金国确实在边境蠢蠢欲动,只是暂时还没大规模南下。

但蒙古的威胁更隐蔽——铁木真此刻大概正在草原上练骑兵,用不了多少年,那些骑着矮马、举着弯刀的蒙古兵,就会像潮水一样漫过长城,先吞金,再南下,把整个南宋拖进战火里。

“等我长大了,就去当兵,”阿福攥着拳头,“学一身本事,把金兵打跑!”

陆云笑了笑,没接话。

光靠“一身本事”可不够。

冷兵器时代,个人勇武固然重要,但更缺的是组织、装备和后勤。

就像眼下这枣阳县,连舂米的石臼都透着“费劲”——今早他路过前院的粮仓,见两个衙役正抱着木杵舂米,木杵沉得很,两人抡了没几下就满头汗,石臼里的米却只碎了一小半,还有不少米粒被杵得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成了碎屑。

“阿福,咱们去粮仓那边看看?”

陆云从竹椅上滑下来,拍了拍衣服。

阿福赶紧跟上:“小少爷,去那儿干啥?

都是粗活,灰大。”

“看看嘛,”陆云晃了晃他的手,“我想看看米是怎么变成粉的。”

粮仓在县衙前院的东侧,挨着厨房。

两人刚走到拐角,就听见“咚咚”的闷响,伴着衙役的喘气声。

果然是那两个衙役,正轮换着抡木杵,石臼边散落着不少白花花的碎米,看着心疼。

“张大哥,李大哥,歇会儿吧?”

阿福喊了一声。

那两个衙役回头见是他们,停了手,抹了把汗:“是阿福啊,还有小少爷。

您怎么来这儿了?

这儿脏。”

陆云没理会“脏不脏”,蹲在石臼边看。

这石臼是青石雕的,深约半尺,木杵足有胳膊粗,杵头是实心的。

衙役抡起来时,得把木杵举过头顶,再狠狠砸下去,力道是足,但大半力气都耗在了“举起来”上,砸下去时还容易偏,要么撞在石臼壁上震得手麻,要么砸偏了漏过米粒。

“费劲吧?”

陆云仰起脸问。

姓张的衙役叹口气:“可不是嘛!

这一石米,得舂小半天,胳膊都快断了。

要是赶上下雨,晒不干的米潮乎乎的,更难舂,碎米还多,心疼得慌。”

陆云点点头,手指在石臼边缘划了划。

这就是典型的“费力杠杆”——木杵的支点在衙役的手上,阻力点在杵头,动力臂短,阻力臂长,自然费劲。

要改也简单,要么缩短阻力臂,要么加长动力臂,或者……换个省力的结构。

他正琢磨着,后院传来苏婉的声音:“云儿,在哪儿呢?

该喝药了。”

“娘,我在粮仓这儿!”

陆云应了一声,又回头对衙役说,“张大哥,我有个法子,说不定能让舂米不费劲,还不洒米。”

张衙役愣了愣,随即笑了:“小少爷别哄大哥了,这舂米的法子,祖祖辈辈都这样,还能有啥新花样?”

“真的!”

陆云急了,拉着他的袖子,“你看啊,这木杵是不是太长了?

要是把杵头弄短点,或者……或者找个架子,把木杵吊起来,不用举那么高,是不是就省力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地上画:“就像院里的辘轳井,把水桶吊在架子上,摇着就省力。

木杵也吊起来,一端挂杵头,一端用手往下压,是不是比举起来砸省劲儿?”

这话一出,不光张衙役愣住了,连旁边姓李的衙役也凑了过来。

两人都是干力气活的,一听“像辘轳井”,顿时反应过来——辘轳井确实省力!

不用把水桶扛着往上提,摇把手就行,要是木杵也这么弄……“可木杵是往下砸,不是往上提啊,”李衙役挠挠头,“吊起来怎么砸?”

“笨!”

陆云故意皱着鼻子,学大人的样子,“把木杵中间架在架子上,就像跷跷板一样!

这边装个短点的杵头,伸到石臼里,那边安个长点的把手,人往下压把手,杵头就往上抬,一松手,杵头自己掉下来砸米——不对,或者反过来,把手往下压,杵头往下砸!”

他越说越乱,干脆站起来,找了根细竹棍当木杵,又拿两块石头当架子,演示给他们看:“你看,竹棍放石头上,这头(指细的一端)对着石臼,那头(粗的一端)用手压,这头就往下砸,不用举起来!

是不是省力?”

两个衙役看得眼睛发亮。

这法子听着简单,可他们这辈子没这么想过!

跷跷板谁没玩过?

辘轳井谁没摇过?

可把这两样凑到舂米上……“小少爷,这……这能行吗?”

张衙役搓着手,一脸激动。

“试试不就知道了?”

陆云拍了拍手上的灰,“找个木匠师傅,弄个架子,把木杵改改,花不了啥功夫。”

正说着,陆文轩从前面公堂回来了,身后跟着个背着工具箱的老汉,是县里的老木匠王师傅。

原来陆文轩解决了账册的事,心情好,想起后院的柴房门轴松了,特意请王师傅来修。

“你们在这儿吵什么?”

陆文轩走过来,见儿子蹲在地上玩石子,还沾了一脸灰,皱了皱眉,“云儿,怎么不在院里待着?”

张衙役赶紧把陆云的“新法子”说了一遍,说得颠三倒西,还是李衙役补充了几句,才讲明白。

陆文轩听完,看向陆云:“是你想的?”

陆云点点头,又赶紧补充:“我就是看张大哥他们太累了,想起辘轳井省力,才瞎琢磨的。”

王师傅在一旁听着,捋了捋山羊胡,打量了陆云几眼,笑道:“小少爷这想法倒是新奇。

不过舂米得有劲儿,光省力不行,砸下去得够重,不然米舂不碎。”

“王师傅,您看能不能试试?”

陆云仰起脸,“把木杵中间架起来,让把手那头长点,杵头那头短点。

就像……就像用长杆子撬石头,长杆子那头轻轻一压,石头就动了,这杵头是不是也能砸得重?”

他用了“撬石头”的例子,这是王师傅熟悉的。

老木匠眼睛一亮,蹲下身,拿起陆云刚才用的细竹棍和石头,自己摆弄起来:“哦……这么说,是把木杵当杠杆使?

支点在架子上,动力臂是把手到支点的距离,阻力臂是杵头到支点的距离。

动力臂越长,阻力臂越短,就越省力,而且……杵头的重量加上往下压的力,砸下去的劲儿未必小!”

王师傅越说越兴奋,猛地站起来:“县令大人,要不咱试试?

材料现成的,找几根粗点的木料,半个时辰就能搭个架子!”

陆文轩本就觉得儿子这想法有意思,见王师傅也动了心,便点头:“好,那就试试。

要是成了,也能让衙役们少受点罪。”

王师傅手脚麻利,很快从库房找了两根结实的枣木柱,在石臼旁搭了个简易的三角架,又找了根稍细些的硬木当杵,在中间凿了个孔,用铁轴固定在架子上。

杵头那头锯短了些,打磨得圆润,正好能伸进石臼;把手那头留得长,还安了个横木,方便抓握。

弄好后,张衙役自告奋勇上前试。

他握住把手,往下轻轻一压——果然!

杵头“呼”地抬了起来,再一松手,借着把手的重量和惯性,杵头“咚”地砸进石臼里,力道比之前抡着砸还沉,而且准头极好,正好砸在米中间,一点没碰着石臼壁。

“成了!

真成了!”

张衙役又惊又喜,连着压了几下,“省力!

太省力了!

之前抡十下胳膊就酸,现在压二十下都不费劲!”

李衙役也凑过去试,两人轮换着,没一会儿就把石臼里的米舂得粉碎,而且石臼边几乎没掉碎米——因为杵头是垂首砸下来的,不像之前抡着时会晃。

王师傅蹲在架子旁,摸着下巴啧啧称奇:“小少爷这脑子,真是神了!

就这么个简单的架子,比老法子省一半力气,还少糟蹋米。

这要是推广到乡下,农户们得多谢您!”

陆文轩站在一旁,看着儿子被衙役们围着夸,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有深思。

这己经不是“碰巧”了——前几天纠账册,今天想出让舂米省力的法子,都是些看似简单,却没人想过的门道。

他这儿子,怕不是真如苏婉说的,是“开了窍”?

“王师傅,”陆文轩开口道,“这架子做得好。

你再按这个样式,多做几个,送到各乡的粮仓去。

用料算县衙的,工钱加倍。”

王师傅连忙应下:“哎!

谢县令大人!

小的这就去做!”

走之前,又回头看了陆云一眼,眼神里满是佩服。

等众人散了,陆文轩牵着陆云的手往回走,轻声问:“云儿,你是怎么想到这法子的?”

“就是觉得举木杵太累了呀,”陆云晃着他的手,说得理所当然,“就像阿福帮我抬水桶,他个子高,站在台阶上,我站在下面,他一拉我一推,水桶就上来了,不用两个人都使劲。”

又是用“孩童的道理”把话说圆了。

陆文轩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没再追问。

不管怎么说,儿子能有这份心思,总是好的。

回到后宅,苏婉正站在廊下等他们,手里拿着药碗:“刚听说你给粮仓想了个好法子?

我们云儿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陆云乖乖喝了药,苦得皱起脸,苏婉赶紧递过块糖糕。

他咬着糖糕,靠在苏婉怀里,听陆文轩跟她说舂米架子的事,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又是一小步。

没用到复杂的理论,只是把杠杆原理换了个“孩童能理解的说法”,既解决了实际问题,又没暴露自己。

更重要的是,这让陆文轩看到了他的“价值”——不是只会数数的小神童,而是能实实在在帮上忙的“有心人”。

这样一来,以后再想做些“出格”的事,比如……请个武师教功夫,父亲大概也不会太反对了。

正想着,就听陆文轩说:“对了,婉儿,前几日跟你说的,请个武师的事,我觉得可以提上日程了。”

苏婉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提这个?

云儿还小呢。”

“不小了,”陆文轩看着陆云,“这孩子聪明,就是身子骨弱,前几天落水还大病一场。

学几招拳脚,既能强身健体,也能防身。

万一以后有个什么事,总不能指望别人护着。”

他顿了顿,又道:“我打听了,县衙的捕头老王,以前是江湖上走镖的,拳脚功夫不错,人也本分。

我想请他来,每天教云儿半个时辰,你看如何?”

陆云心里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爹,学拳脚是不是能像阿福说的那样,打跑坏人?”

陆文轩笑了:“学好了,就能。”

“那我要学!”

陆云攥紧小拳头,“我要学本事,保护爹和娘!”

苏婉被他逗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学。

不过得听师傅的话,不能胡闹。”

事情就这么定了。

陆云靠在苏婉怀里,嘴里的糖糕甜丝丝的,心里却更亮堂了。

武学启蒙的门,算是撬开了一条缝。

虽然只是县衙捕头教的基础拳脚,但对他来说,足够了。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入门的由头”,有了基础,再用现代的人体解剖学和运动生理学去优化训练,就能把根基打得比谁都牢。

就像那舂米的架子,看似简单,却能撬动比自身重数倍的力量。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自己这根“木杵”打磨好,找准“支点”,等时机到了,才能真正“撬动”这乱世的棋局。

夕阳把院子里的竹影拉得很长,陆云看着廊下随风晃动的灯笼,悄悄握紧了拳头。

老王捕头,江湖走镖出身……想来实战经验不会差。

正好,他可以借着学拳脚的机会,多问问江湖上的事,多了解这个时代的“武力值”到底是什么样的。

毕竟,光有“科学”还不够。

在这个冷兵器说了算的时代,拳头硬,才能站得稳。

他的南宋求生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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