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葬礼上的豺狼“麦浪,节哀。”黑杰克叔叔的声音像浸了油的牛皮,又沉又腻。
我没看他,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新坟。那下面躺着我的父亲。镇上唯一的警长说,
父亲是在驯服野马时坠马摔死的,纯属意外。我不信。父亲是这片草原上最传奇的牛仔,
马是他最亲密的兄弟。他绝不会死于意外。“你父亲的遗嘱,律师已经派人送来了。
”黑杰克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很重,像一种无声的警告。回到家,或者说,
回到父亲用一生心血建起的牧场主屋。客厅里坐满了人。他们都是牧场的伙计,
此刻却都垂着头,不敢看我,反而时不时地瞟向黑杰克。黑杰克坐在我父亲常坐的主位上,
他的妻子莉莉,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正殷勤地给他端茶。律师清了清嗓子,
展开一份文件。“根据杰克·李先生的遗嘱,他名下拥有的‘风语者’牧场,将由其独女,
麦浪·李小姐继承。”我心里一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果然,律师顿了顿,推了下眼镜。
“但遗嘱中附加了一个条件。”“麦浪小姐必须在一年之内,证明自己拥有经营牧场的能力。
”“证明方式为——独立驯服传说中的‘风马’。”“若一年期满,麦浪小姐未能完成,
则牧场所有权将自动转让给杰克·李先生的挚友与合伙人,黑杰克先生。”满室哗然。
“风马”?那是草原上的幽灵,一匹无人能近身的野马王。连我父亲,
也只是远远见过它几次。让我去驯服它?这根本不是考验,是明晃晃的驱逐令。“这不可能!
”我站了起来。一个轻佻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大小姐,做不到就直说嘛,何必呢?
”是响尾蛇,黑杰克最忠实的走狗,一个眼神里永远带着讥讽的年轻牛仔。他抱着手臂,
嘴角咧到耳根。“牧场交给我们男人打理就好,你嘛,拿着钱去东边的大城市,
买几条漂亮裙子,不是更好?”莉莉跟着娇笑起来,声音刺耳。“响尾蛇说的对,麦浪,
女孩子家家的,何必舞刀弄枪呢。”黑杰克假意呵斥:“都住嘴!这是麦浪自己的选择。
”他看向我,眼神里是猫捉老鼠般的得意。“麦浪,叔叔相信你父亲的眼光,你一定可以的。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是我父亲的遗嘱,白纸黑字。我被将死了。
人群散去后,我独自走进父亲的书房。一切都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
我拿起他最心爱的马鞍,皮革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忽然,指尖传来一丝异样。
我从马鞍的夹层里,摸出了一块东西。那是一小块被烤焦的牛皮,质地坚硬。
上面烙印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星星,又像火焰。这是什么?
一个沉默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挡住了光。是孤狼。牧场里最沉默寡言的伙计,
也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没有看黑杰克一眼的人。他只看着我,眼神像草原的夜,深不见底。
第二章 第一次交锋我成了牧场名义上的主人,和实际上的囚徒。黑杰克没有立刻赶我走。
他选择了一种更恶劣的方式,一点点碾碎我的尊严。“麦浪,既然你要当家,
就从最基础的活儿干起吧。”他指着牛棚里堆积如山的草料。“今天之内,
把这些搬到仓库去。”那是十几个壮汉一天的工作量。响尾蛇在一旁怪笑。“大小姐,
可别闪了腰。”我咬着牙,没说话,拿起叉子开始干活。汗水很快湿透了我的衬衫,
手臂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尘土和牛粪的气味呛得我阵阵作呕。我从日出干到日落,
双手磨出了血泡,才勉强搬完一半。晚上,我拖着快散架的身体回到主屋。
莉莉正指挥着佣人,把我母亲留下的那些古董花瓶一个个打包。“哎呀,
这些东西放在这儿也落灰,我拿去镇上卖了,换点钱给你买新衣服。”她笑得一脸无辜。
那些是我母亲的遗物。“不准动!”我冲过去,声音沙哑。莉莉夸张地后退一步,
像是被我吓到了。“麦浪,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也是为你好。”黑杰克从楼上走下来,
搂住莉莉的腰。“算了,亲爱的,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他瞥了我一眼,眼神冰冷。
“麦浪,明天去把西边牧场的栅栏修好。”西边牧场?那里养着牧场里最烈性的一群公牛。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第二天,我刚开始修理栅栏,
响尾蛇就带着几个人骑马赶来。“哟,大小姐还真干上瘾了?”他嘴里叼着一根草,
吊儿郎当。“让我们来帮你一把!”他说着,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口哨。
那群公牛像是受到了惊吓,瞬间暴躁起来,开始猛烈撞击我正在修理的栅栏。“轰!
”脆弱的木桩应声而断。“快跑!”我对着身边一个年轻的伙计大喊。但已经晚了。
牛群像黑色的潮水,冲破了缺口,朝着四面八方狂奔而去。一场巨大的灾难。
响尾蛇在远处放声大笑。黑杰克很快“闻讯赶来”。
他看着一片狼藉的牧场和惊慌失措的伙计们,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痛心疾首。“麦浪!
看看你干的好事!”“你根本没有能力管理牧场!”“为了大家着想,你还是放弃吧!
”伙计们看着我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埋怨和指责。我成了所有人的罪人。那天晚上,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第一次感到了绝望。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我根本不行。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我打开门,外面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放着一个粗糙的木碗。
碗里是深褐色的草药膏,散发着清凉的气味。旁边,还放着一本磨破了封皮的旧书。我认得,
那是我父亲的书,《马语笔记》。我拿起书,一股熟悉的烟草味传来。翻开书页,
里面是我父亲遒劲有力的字迹。他记录着各种马的习性,驯服的技巧。
在关于“风马”的那一页,他用红笔画了一个圈。旁边写着一行小字:“风之子,
身负星辰的印记。”我猛地想起马鞍夹层里的那块焦黑牛皮。上面的符号,
不就是一颗星星吗?我将牛皮放在书页旁。父亲的笔记里,还画着一些类似的符号,
旁边标注着奇怪的词语。“月影”、“山脊”、“枯河”……这不是一本简单的驯马笔记。
这是一份……地图?或者说,密码本?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我走到窗边,
看向远处那间最简陋的木屋。孤狼的房间。屋里没有亮灯,像一头沉默的野兽,
蛰伏在黑暗里。是他吗?第三章 秘密训练我明白了。在这座牧场里,
光明正大的反抗只会让我死得更快。我需要蛰伏,需要伪装。第二天,我主动找到了黑杰克。
“叔叔,我想通了。”我低下头,做出顺从的样子。“我是个女孩,确实不适合管理牧场。
”“但我还想在这里住下,至少……等到一年期满。”黑杰克显然很意外,他审视着我,
想从我脸上找出破绽。我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既悲伤又认命。最终,他笑了。
“当然可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他以为他赢了。从那天起,
我变成了一个“乖巧”的废人。白天,我不再去碰牧场的活儿,只是在主屋里看看书,
或者去小镇上逛逛。莉莉见我不再碍事,也乐得清闲,每天只顾着打扮自己,
盘算着怎么把牧场里的东西变成她的珠宝。响尾蛇偶尔会来嘲讽我几句,见我总是逆来顺受,
也渐渐失了兴趣。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放弃了。但他们不知道,每个深夜,
当整个牧场陷入沉睡时,我都会溜出主屋。我去了马厩。我学着父亲笔记里的方法,
尝试着和那些马交流。一开始,它们对我充满敌意。我被踢过,被甩下马背无数次。
摔得最狠的一次,我躺在冰冷的草料上,感觉骨头都断了。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黑暗中,
一个人影递过来一壶水。是孤狼。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然后,
他走到一匹最烈的马旁边,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手法,安抚着那匹马。没有强迫,
没有鞭打。只是手掌的轻抚,和喉咙里发出的低沉声音。那匹马,竟然真的慢慢平静下来。
他是在教我。从那以后,我的秘密训练,多了一个无声的导师。他从不和我说话。
但他会把练习用的绳索,放在我最需要的地方。会在我从马背上摔下时,
不动声色地站在不远处,确保我没有受重伤。会在我筋疲力尽时,留下一块干粮和一壶水。
我的骑术和体能,在飞速进步。我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
我的皮肤被晒成健康的麦色,手上长出了厚厚的茧。我的眼神,也变得和孤狼一样,沉静,
但有光。这天,我正在练习套索,莉莉却突然出现在马厩。“哟,我当是谁呢,
原来是我们的大小姐在玩游戏啊。”她扭着腰走过来,眼神像蛇一样在我身上扫过。“麦浪,
你最近好像很喜欢往马厩跑啊,怎么,还惦记着驯服‘风马’呢?”我心里一惊,
面上却不动声色。“随便玩玩而已。”“是吗?”她突然伸手,
一把夺过我放在一旁草垛上的《马语笔记》。“让我看看,是什么好玩的东西。”“还给我!
”我急了,伸手去抢。莉莉尖叫着后退,手一扬,书本不偏不倚地掉进了旁边的水槽里!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那是父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发疯似的把书从水里捞出来,
书页已经湿透,字迹开始变得模糊。“你!”我死死地瞪着莉莉,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
莉莉却一脸无辜地拍着胸口。“哎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那么用力抢呢。
”黑杰克闻声而来,看到这一幕,皱起了眉。“怎么回事?
”莉莉立刻扑进他怀里哭诉:“杰克,
麦浪她……她好像疯了……”黑杰克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和我怀里湿透的书,
眼神变得愈发怀疑和警惕。我抱着冰冷的书,心里却燃起了一把火。他们想毁掉我的一切。
我偏不让他们如愿。晚上,我小心翼翼地将书一页页分开晾干。在翻到其中一页时,
我发现了一行被水浸过后才显现出来的,用特殊药水写下的隐形字迹。“欠东方的债,
需用一生来偿。”东方?什么债?我的父亲,一个纯粹的西部牛仔,
怎么会和“东方”扯上关系?一个巨大的谜团,在我心中缓缓升起。
第四章 风马与真相我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风马”是关键。我必须找到它。
根据父亲笔记里的线索,和孤狼无声的指引,我确定了风马群最常出没的区域——死亡峡谷。
那是一个连最有经验的牛仔都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出发前一晚,孤狼第一次主动拦住了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递给我一把锋利的猎刀,和一个装满了水和肉干的皮囊。然后,
他指了指峡谷的方向,对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他的意思。“谢谢。”我轻声说。
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流。我独自一人,骑着马走进了死亡峡谷。
这里怪石嶙峋,地势险峻,风声像鬼哭狼嚎。我按照笔记上的指示,寻找着特殊的标记。
一块形如鹰喙的岩石,一棵被雷劈成两半的枯树。终于,在第三天的黄昏,我找到了它们。
在一个隐蔽的山坳里,一群神骏的野马正在低头吃草。为首的一匹,通体雪白,
没有一丝杂毛,在夕阳下像一团燃烧的火焰。那就是风马。我屏住呼吸,慢慢靠近。
我看到了它后臀上的烙印。一个清晰的,如同星辰的符号。
和我从马鞍里找到的那块牛皮上的,一模一样!就在我准备进一步行动时,
风马突然警觉地抬起头,看向我身后的方向。我也感觉到了什么。不是危险。
是一种……召唤?我顺着风马的视线望去,在不远处的峭壁上,
发现了一个几乎与山体融为一体的木屋。那木屋看起来破败不堪,仿佛随时都会垮塌。
父亲的笔记里,从未提过这里有一间木屋。我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地爬了过去。
木屋的门没有锁,我推开门,一股尘封已久的气味扑面而来。屋里陈设简单,一张床,
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上了锁的铁箱。我的心脏狂跳起来。直觉告诉我,
我苦苦追寻的答案,就在这个箱子里。我用孤狼给我的猎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终于撬开了铁箱。箱子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叠泛黄的照片,和一份更黄的纸。
我拿起那份纸。上面印着字。“出生证明”。我愣住了。然后,我看到了上面的名字。
不是我的名字。是一个陌生的,充满东方韵味的名字。父母那一栏,
更是两个我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而在监护人那一栏,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杰克·李。
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我疯了似的翻看那些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美丽的东方女人,
抱着一个婴儿。那婴儿的眉眼,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箱子的最底下,是一封信。
信是那个东方女人写给我“父亲”的。“杰克,我的挚友,请原谅我的自私。将她托付给你,
是我唯一的选择。”“他们太强大了,我无法与之为敌。”“请让她忘记一切,
像一个普通的西部女孩那样,在风中自由地奔跑。”“告诉她,她的父亲是一个英雄,
一个伟大的牛仔。”“永远,永远不要让她知道真相,不要让她回到东方。
”信纸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我不是杰克·李的女儿。我甚至不叫麦浪。
我一直引以为傲的牛仔血统,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我所谓的父亲,
这个我一心想要为他复仇的男人,只是我的守护者。我的人生,我的身份,
我存在的意义……在这一刻,全部崩塌。我不是在为父亲复仇。我甚至,
都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一阵剧痛从心底传来,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五章 新的敌人“醒了?”冰冷的声音。不是孤狼。我猛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躺在主屋的床上,而不是在死亡峡谷。黑杰克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