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个“低温狂躁”患者的瞳孔在无影灯下收缩,虹膜边缘那粒针尖大的灰斑,像极了父亲实验室培养皿里沉淀的病毒结晶。
“张叔,您再试试体温表。”
她压下喉间的涩意,金属探头贴上老人腕骨时,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35.2℃,比三小时前又降了0.8℃。
老人突然攥住她的白大褂,指节泛白如枯骨:“小岚,我听见墙里有动静……像好多人在爬。”
走廊尽头的垃圾桶发出塑料摩擦声。
林岚倒医疗垃圾时,指尖勾到个棱角分明的东西——支玻璃注射器,针管残留的透明液体正凝成淡紫色雾珠,标签上“星火生物”西个字被碘伏染得发乌。
她突然想起上周值夜班,急诊室推来个咬断护士手腕的流浪汉,他后颈也有块对称的灰斑。
周野的消防斧劈在水管上时,铁锈混着泥水溅了满脸。
三单元的王婶在楼道里哭嚎,她家泰迪犬今早被什么东西拖进了地下车库,只留下半截染血的项圈。
“物业说监控坏了。”
他往斧柄缠防滑带,指腹摩挲着“生死与共”的刻痕——那是五年前火场里没出来的队友名字,“但我听见车库里有指甲刮水泥地的声儿,不是狗能弄出来的。”
陈阳的笔记本电脑在被窝里发烫。
妹妹的玩具熊被他塞进枕头下,录音功能还开着——今早妹妹说楼下花坛里有“灰皮肤的叔叔”,他黑进小区监控想查个究竟,却在后台日志里发现串重复的IP地址,归属地显示为“星火生物临州分部”。
突然弹出的加密文件夹闪着红光,名称栏写着“灰潮观察日志”,修改时间是三个月前。
赵梅的编织袋在业主活动室晃出细碎的响。
三十七个平安结系着住户的生辰八字,她数到第三遍时,发现302室李老师的那个不见了。
“昨晚还在呢。”
她捏着褪色的红绳,窗外星火生物的运输车正碾过积水,车灯扫过单元楼时,二楼某扇窗帘突然死死合上,“李老师说她丈夫最近总在半夜发烧,还啃墙皮。”
暴雨在午夜零点砸向玻璃窗。
林岚被手机震醒,是急诊科同事的微信:“快来!
来了十几个抽搐的,体温都不到35℃,眼睛里有灰斑!”
她抓起父亲的旧笔记本冲下楼,楼道里撞见周野——他扛着消防斧,斧刃沾着新鲜的血,“302室门没锁,李老师……”陈阳的黑客程序突然攻破防火墙。
监控画面里,临州第一医院的走廊淌着暗红的水,穿白大褂的人影在咬噬担架上的人,他们脖颈处的灰斑在应急灯下泛着死光。
加密文件夹的密码提示跳出来:“第一个观察对象的名字”。
他鬼使神差地敲下“林建国”——林岚父亲的名字,文件夹“咔嗒”一声弹开了。
赵梅在活动室的广播器前发抖。
平安结少了第五个时,楼下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她抓起对讲机想喊林岚,却听见电流里混进细碎的啃咬声,像有人在用牙齿撕咬铁门的锁芯。
窗外的雨幕中,无数灰败色的人影正顺着排水管往上爬,指甲刮擦瓷砖的声响,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林岚的笔记本掉在单元楼门口。
第一页父亲的字迹被雨水晕开:“T-3型潜伏期最长30天,灰斑扩散至瞳孔时……”她突然想起张叔的话,猛地抬头看向天台——那里站着个穿睡衣的人影,正是本该在医院的37床老人,他的眼睛己经全灰了,正对着月亮发出嗬嗬的声息。
周野的消防斧横在单元楼铁门后。
陈阳撞开安全通道的门冲进来,手机屏幕映着他惨白的脸:“监控里……整个临州都这样了。”
赵梅突然捂住嘴,广播器里传来李老师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小乖,快开门呀,妈妈冷……”雨更大了。
林岚摸着口袋里那支注射器,淡紫色的雾珠透过玻璃渗出来,落在皮肤上凉得像冰。
她看着楼道里惊慌的住户,突然明白那些灰斑不是病征——是倒计时的秒针,正咔嗒咔嗒走向午夜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