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镇口算命，霍瞎子的龟壳！
林夜裹着一件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破烂厚褂子，领子拉得老高，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缩着肩膀，混在槐树底下不多的几个闲汉中间，看着懒洋洋的，眼角的余光却像剃刀，死死刮着前面那个摊子。
一张老旧的掉漆木桌，铺着快看不出原色的脏布。
上面歪七扭八摆着些灰扑扑的破烂——几片看不出什么妖兽身上的骨片，几根弯弯曲曲的兽爪，几沓画得像鬼画符一样的黄纸符箓。
桌子后面坐着个干瘦老头儿，一身油腻腻的道袍，闭着眼，大拇指一圈一圈地搓着手里那块暗红色的老旧龟壳，嘴里念念有词，眼皮底下眼珠子动都不动一下。
霍瞎子，镇上的老神棍。
炼气一二层的修为，也就够糊弄没见过世面的凡人和最底层的散修。
林夜的视线，在那被摩挲得油光发亮的龟壳上粘了一瞬，随即飞快地扫过摊子东侧那堆“杂物”——一个口子被撑得老大、塞满了灰白骨头和兽爪的破烂藤条筐子。
情报里的黑风蛇胆，就在这筐子最底下！
当垫底的！
他得拿到它们。
那是他的“任务道具”！
林夜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肚子里饿得咕咕叫，昨晚到现在就灌了一肚子凉水。
身体里那点微末灵力早就耗干了，走路脚下都在飘。
但他强迫自己挪过去，学着旁边几个懒汉的样子，在摊子前漫不经心地拨拉那些破烂兽骨。
手指，看似随意地朝着筐底探过去——那些干瘪乌黑、散发着淡淡腥臭的东西，就是蛇胆了！
啪！
一只枯瘦、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的手，快得不像话，狠狠拍在林夜的手背上！
“晦气！
没长眼的小子！
摸什么摸！
弄乱了老道还怎么做生意？”
霍瞎子根本没睁眼，三角眼斜睨着，浑浊的眼白里透着不耐烦，“滚远点！
别挡着老道吸收天机！”
手背***辣的疼。
林夜心里暗骂一声老狗鼻子真灵，缩回手，脸上却挤出一点唯唯诺诺的干笑，嗓音嘶哑：“对不住，老神仙…您老发财，发财…小子就想长长见识…” 他点头哈腰，抱着胳膊，一步步退开，缩回墙根那片还算阴凉的阴影里，蹲了下去，目光却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藤筐最底部那几个不起眼的黑点上。
***！
情报没错！
三颗！
干瘪瘪的，像风干的黑枣！
就在一堆破骨头底下垫着！
有了它们，才能换到那个什么“断剑吊坠”！
情报里每一个字他都嚼碎了咽下去，半点不能错！
尤其是时间！
未时三刻！
霍瞎子拉肚子！
林夜抱着膝盖，把头半埋进去。
耳朵却像最警觉的野兔，竖得笔首，捕捉着摊子那边的每一丝动静。
他能听到霍瞎子不耐烦地呵斥另一个想讲价的农夫，能听到他拿起水囊灌水的咕咚声——劣质烧酒的味道混着汗臭，被风送过来一丝。
时间一点点爬。
日头毒辣辣地烤着地皮。
霍瞎子搓龟壳的节奏似乎比刚才快了一点点？
他那件油腻道袍的后背，靠近腰下那块儿，好像……颜色深了那么一丝丝？
林夜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只见霍瞎子搓着龟壳的手指突然停住了，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那张干瘪的老脸瞬间绷紧，又很快松垮下来，蜡黄里透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白。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手悄悄按在了自己油腻道袍盖着的小腹上。
成了！
林夜屏住了呼吸，像张拉满的弓！
情报一丝不差！
这老家伙…好酒害了他！
霍瞎子强撑了几个呼吸，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终于憋不住了，身体微微发抖，猛地站起，大概是动作太急牵扯到了肚子，他闷哼一声，佝偻着腰，捂着肚子朝着槐树后那条臭气熏天的小巷子，风一样冲了进去！
他那摊子，瞬间空了！
只留下那堆破烂在阳光下发呆。
就是现在！
林夜的肾上腺素飙到了顶点，身体里仅存的那点劲全被榨了出来！
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墙根弹起，朝着摊位扑过去！
目标极其明确——右手，闪电般抓向藤筐最底下！
三颗冰凉的、带着腥涩味的、干瘪的蛇胆被他一把抠了出来！
左手，则像扫垃圾一样，在满是灰尘的摊位角落最边缘，抄起一个黑乎乎、锈迹斑斑、形似断剑尖头的金属小吊坠！
入手冰凉粗糙。
根本没时间细看！
接下来是关键！
干扰那狗屁警示！
情报说——炼气一层，五息！
干扰右下角木桌腿内侧的玩意儿！
林夜几乎是连滚带爬扑到桌子右边，眼珠子瞪得溜圆。
粗糙的木头桌腿内侧，果然嵌着指甲盖大小一块黑不溜秋的铁片，上面刻着几道歪歪扭扭像虫子爬的符文！
“给老子——断！”
林夜低吼一声，用尽吃奶的力气把刚刚恢复的一丁点、比头发丝还细的灵力，狠狠怼进那铁片边缘！
嗡！
铁片上的刻痕似乎亮了一瞬间，变得极其微弱，像是接触不良的小灯泡闪烁了一下。
成了！
五息？
这破灵力的质量，估计也就够两息！
管不了了！
林夜抄起桌上的一个破瓦罐，狠狠砸在摊子中间那几块兽骨上！
哗啦！
骨片飞溅！
他看都不看，兔子一样猛地弹开，抱着头重新缩回墙根下他刚才蹲着的地方，喘着粗气，心脏雷捶似的擂着他薄薄的胸膛，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的手心里，三颗干瘪的蛇胆被他攥得死紧，指甲抠进了皮里都感觉不到。
时间一点点爬……每一息都像一个时辰。
心脏跳得快要炸开！
那巷子口终于传出了脚步声！
缓慢，沉重，带着几分虚脱后的疲惫和余怒。
霍瞎子佝偻着出来了，脸色更白了，一手扶着腰，一手提着油腻道袍的后摆，像是怕沾上什么脏东西。
他几步蹿回自己摊子后面，一***重重坐下，没睁眼，先长长地、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吁了一口气，才慢慢撩开眼皮。
那双浑浊的三角眼第一时间扫过自己的摊位。
当看到中间那堆被砸乱甚至崩碎一点的兽骨时，他明显愣了一下。
接着，他那油腻的手指下意识地就摸向了自己摊位的边缘——那个放杂物吊坠的角落。
空！
霍瞎子的眉头猛地拧紧！
三角眼里瞬间寒光闪烁！
凡人在他眼皮底下偷东西？
找死吗？！
怒火刚刚燃起，他的目光却又死死钉在了摊子正中——那三颗他无比熟悉的、干巴巴、黑乎乎、沾着灰尘的…黑风蛇胆？！
明明应该是垫在筐底，怎么跑出来了？
还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霍瞎子伸出去的手定在了半空。
那张蜡黄的老脸上，疑虑、怒火、一点点惊讶……混杂在一起。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那块依旧温热的龟壳，大拇指无意识地又搓了两下，浑浊的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
林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气都不敢喘。
死死盯着霍瞎子的反应。
只见霍瞎子那紧拧的眉头，慢慢、慢慢地……松开了。
他甚至把那三颗干瘪的蛇胆拈起来，对着亮处看了看，干瘪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翘了一丁点。
“嗯…”他鼻子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哼唧，三角眼里的寒光收了起来，只余下一种“果然不出老道所料”的微妙自得，“灶血冲煞，损小财可得甩脱…嘿，原来应在这儿呢？”
他摇摇头，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大惊小怪，顺手把三颗没什么价值的蛇胆，揣进了油腻道袍的内袋里。
成了！
情报算准了他会自我攻略！
林夜悬着的心猛地落回肚子里，一股滚烫的狂喜浪潮般冲刷着西肢百骸！
成了！
真的成了！
他用三颗对方摊子上的垃圾蛇胆，换走了另一个看起来更垃圾的破吊坠！
而在霍瞎子眼里，这他妈居然成了他算无遗策的证明！
妙！
太妙了！
他再不多看一眼，如同一个真正了无生趣的穷鬼混混，抱着胳膊，把头埋得更低，慢吞吞地挪动脚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热闹的镇南口槐树底。
等转过一个街角，背后再也看不到霍瞎子的摊子，他脚下一软，差点瘫倒，后背的破褂子早就被冷汗浸透，贴在冰冷的皮肤上。
但他顾不上了！
他几乎是扑进旁边一条更窄、弥漫着腐朽气味的死胡同深处。
背靠着冰冷的土墙缓缓滑坐在地，呛人的尘土扬起，林夜却咧开了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右手摊开。
掌心汗涔涔的。
那枚黑乎乎、指头肚大小、形似断剑尖头、锈迹斑斑还沾满灰尘的金属吊坠，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冰凉的触感，却像是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尖都在颤！
来不及喘息！
情报里最后的警告如同冰针扎进脑子！
获取功法有风险！
林夜瞪圆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另一只手颤抖着在腰间摸索。
那里，藏着他怀里那个刻了丑疤的宝贝——纳星小碗！
他得赶紧回去！
现在！
立刻！
马上！
把这块破石头…不，是把龟壳里的《小衍算经》抠出来！
然后…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