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松柏新生的叶
馆内还飘着淡淡的松香，混合着少年少女们汗水蒸发后的味道——这是戚百草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却在分别两年后，让她指尖微微发颤。
她站在道馆大门外，背着磨得有些发白的黑色背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那枚被她摩挲得发亮的黑色道服徽章。
两年前，为了跟随喻初原前往美国学习元武道康复疗法，她几乎是攥着衣角，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这里；而现在，当“松柏道馆”西个褪色的木字再次撞进眼帘时，她鼻子一酸，竟忘了该先抬手推门。
“百草？”
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不确定，又藏着抑制不住的雀跃。
戚百草猛地回头，就见范晓萤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一身崭新的白色道服，手里还抱着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护具，脸上的笑容像清晨的向日葵，瞬间照亮了整条巷子。
“小萤！”
戚百草快步迎上去，还没等范晓萤反应，就被她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护具上的皮革味混着范晓萤发间的薄荷香，让她紧绷了一路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你可算回来了！”
范晓萤松开她，拉着她的胳膊左看右看，眼睛亮得像星星，“我还以为你要在美国待成‘外国百草’了呢！
怎么样怎么样，美国的元武道和我们这儿不一样吗？
初原师兄没欺负你吧？”
一连串的问题让戚百草忍不住笑，眼角弯起浅浅的弧度，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没有不一样，只是更侧重康复训练。
初原师兄很照顾我，还教了我不少新的调理方法。”
她说着，目光越过范晓萤，望向道馆院内，“大家……都还好吗？”
“好！
就是想你想得紧！”
范晓萤拉着她往里面走，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朵上，“你走之后，亦枫师兄就正式当起了松柏的教练，每天把我们训得半死——不过你别担心，我们可没偷懒，去年还拿了省青少年元武道团体赛的亚军呢！”
穿过院子时，几个穿着白色道服的少年正在练基础腿法，听到动静纷纷抬头。
其中一个圆脸的少年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护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戚、戚百草师姐？！”
这一声喊，让整个道馆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戚百草，有好奇，有敬佩，还有几分怯生生的期待——“旋风少女”的名字，他们都是听着亦枫和范晓萤的故事长大的，如今终于见到真人，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戚百草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对着大家轻轻鞠了一躬：“大家好，我是戚百草，以后请多指教。”
“师姐好！”
十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喊，声音响亮得震得院角的梧桐叶都晃了晃。
范晓萤得意地叉着腰，像炫耀自家宝贝似的：“看见没？
这就是我们松柏的传奇！
当年百草可是一脚踢赢方婷宜，拿过世界锦标赛冠军的！”
“小萤。”
戚百草拉了拉她的袖子，脸颊微微泛红，“都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的事也是荣耀啊！”
范晓萤刚要再说，就见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训练厅里走出来。
黑色的教练服衬得胡亦枫愈发挺拔，脸上还是惯有的淡漠表情，但眼底在看到戚百草时，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回来了。”
胡亦枫走到她面前，语气平淡，却主动接过了她肩上的背包，“路上累吗？
房间我己经收拾好了，还是你以前住的那间。”
“亦枫师兄，麻烦你了。”
戚百草轻声说，目光落在他眼角的细纹上——两年不见，他好像成熟了不少，眉宇间多了几分教练的沉稳。
胡亦枫“嗯”了一声，转头看向那群探头探脑的少年，声音瞬间冷了下来：“看什么看？
基础腿法练够五十组了？
再加二十组，练不完不准吃早饭！”
少年们吓得一缩脖子，立刻转身扎进训练里，踢腿的声音整齐划一。
范晓萤吐了吐舌头：“亦枫师兄还是老样子，一训人就跟变脸似的。”
戚百草看着少年们认真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记得自己刚进松柏时，也是这样，跟着若白师兄和亦枫师兄练基础，哪怕累得抬不起腿，也从没敢偷懒——元武道于她，从来不是单纯的比赛，而是像空气一样，融入骨血的东西。
“对了百草，”范晓萤突然想起什么，拉着她往训练厅走，“亦枫师兄说，今天有个重要的事要跟大家说，你刚好赶上了。”
训练厅里的木地板被擦得锃亮，墙上挂着若白的照片，旁边是松柏历代学员的合影。
戚百草走到照片前，指尖轻轻拂过若白的笑脸，眼眶微微发热——若白师兄，如果您还在，一定会为现在的松柏开心吧。
“人都到齐了。”
胡亦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身后跟着几个穿着其他道馆服的人，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元武道协会的李主任，今天来是为了下个月的‘华东地区元武道挑战赛’。”
李主任上前一步，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戚百草身上，眼睛一亮：“这位就是戚百草选手吧？
久仰大名！
‘旋风少女’的名号，我们协会可是早有耳闻。”
戚百草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颔首：“李主任您好，我是戚百草。”
“太好了！”
李主任搓了搓手，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期待，“这次挑战赛，我们省的目标是冠军。
原本还担心松柏这边缺个领军人物，现在您回来了，可就不一样了！”
他的话让在场的少年们都兴奋起来，纷纷看向戚百草。
范晓萤更是激动地拉着她的胳膊：“百草！
你看！
连协会都知道你的厉害！
这次比赛你一定要参加！”
戚百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胡亦枫。
胡亦枫迎上她的目光，语气平静：“你刚回来，不用急着做决定。
如果你想比，松柏的训练资源都给你；如果你想先调整，也没人会逼你。”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戚百草紧绷的心弦松了些。
但她看着训练厅里渴望的眼神，看着墙上若白的照片，又想起在美国时，初原师兄跟她说的话：“百草，元武道是你的初心，无论走多远，都别丢了它。”
“我参加。”
戚百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训练厅。
少年们瞬间欢呼起来，范晓萤更是跳着抱了她一下：“我就知道你会答应！
太好了！”
李主任也松了口气，笑着说：“有戚选手在，我们就放心了。
不过这次比赛，其他道馆也出了不少厉害角色，尤其是昌海道馆，今年来了个新学员，叫金敏珠，据说是金一山馆长的侄女，实力很强，你们可得多注意。”
“金敏珠？”
范晓萤皱起眉头，“我听说过她，上次在省选拔赛上，她一脚就踢飞了三个对手，脾气还特别冲，说要把所有‘弱鸡’都打下去。”
戚百草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
她不怕强手，反而觉得，有对手，才更能让她找回当年在赛场上的感觉——那种全力以赴，像旋风一样冲破一切阻碍的感觉。
李主任走后，胡亦枫让少年们继续训练，自己则带着戚百草和范晓萤来到办公室。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训练计划表，递给戚百草：“这是我根据你的特点做的，如果你觉得强度不够，可以再调整。”
戚百草接过计划表，上面的字迹工整，每一项训练都标注了时间和强度，甚至连饮食搭配都写得清清楚楚。
她抬头看向胡亦枫，眼眶有些湿润：“亦枫师兄，谢谢你。”
“谢什么，”胡亦枫别开脸，语气有些不自然，“你是松柏的人，松柏自然要护着你。
对了，下午有场队内对抗赛，你要不要来看看？
也熟悉一下现在的队员。”
“好。”
戚百草点头，把计划表小心地放进背包里。
下午两点，训练厅里热闹起来。
对抗赛采用抽签制，范晓萤第一个上场，对手是那个圆脸少年。
两人站在场地中央，鞠躬后，范晓萤率先发起进攻，腿法灵活，却被少年巧妙地避开。
几个回合下来，范晓萤有些体力不支，被少年抓住机会，一脚踢中护具，判负。
“哎呀！”
范晓萤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走到戚百草身边坐下，“不行不行，我最近练得太少了，都快成‘废柴萤’了。”
戚百草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己经很好了，你的侧踢比以前稳多了。”
正说着，场上的局势突然变了。
一个高个子少年和一个短发女孩对抗，少年的腿法刚劲，却总是被女孩巧妙化解。
最后，女孩抓住少年的破绽，一个后旋踢，精准地踢中少年的胸口护具——这个动作，像极了当年戚百草常用的招式。
“好！”
范晓萤忍不住喊了一声，“小楠厉害啊！”
叫小楠的女孩鞠躬下场，走到戚百草面前，有些腼腆地说：“师姐，我刚才那个后旋踢，是看了你以前的比赛视频学的，不知道有没有学对。”
戚百草看着她眼里的期待，温柔地笑了：“学得很好，不过发力点可以再往后一点，这样踢出去会更有力。”
她说着，站起身，走到场地边，“我给你示范一下，你看仔细。”
她没有穿护具，只是随意地站在空地上，双脚分开与肩同宽，眼神瞬间变得专注。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光。
下一秒，她猛地转身，右腿带着风，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这就是“旋风少女”的腿法，哪怕只是简单的示范，也让人移不开眼。
“哇！”
在场的人都看呆了，小楠更是睁大眼睛，牢牢记住了她的每一个动作。
范晓萤得意地说：“看到没？
这才是真正的旋风腿！
当年百草就是用这招，在世界锦标赛上打败了李恩秀呢！”
戚百草走回座位，脸颊微微泛红：“只是基础动作而己。”
“什么基础动作啊，”胡亦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一瓶水，递给戚百草，“你的腿法，从来都不只是动作，而是有魂的。”
戚百草接过水，指尖碰到他的手，微微一顿。
她抬头看向胡亦枫，发现他正看着场上的队员，眼底带着欣慰：“这些孩子都很努力，就是缺少大赛经验。
这次比赛，有你带着他们，我放心。”
“亦枫师兄，”戚百草轻声说，“我会尽力的。
不仅是为了松柏，也是为了……所有支持我的人。”
她想起若白师兄的期望，想起初原师兄的鼓励，想起婷宜在康复后对她说的“百草，我等着你在赛场上打败我”，还有眼前这些年轻的队员，他们眼里的光，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夕阳西下时，训练结束了。
少年们围着戚百草，叽叽喳喳地问着比赛的技巧，戚百草耐心地一一解答，偶尔还会示范几个动作。
范晓萤在一旁看着，笑着对胡亦枫说：“你看，百草一回来，松柏好像又活过来了。”
胡亦枫看着被人群包围的戚百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他想起当年若白说的“百草是松柏的希望”，现在看来，这句话从来都没有错。
夜色渐浓，戚百草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的一切都没变，书桌上还放着她当年用过的笔记本，墙上贴着元武道比赛的海报。
她打开窗户，晚风带着松香吹进来，拂过她的脸颊。
她拿出手机，给初原师兄发了条信息：“初原师兄，我己经到松柏了，决定参加下个月的挑战赛。
请放心，我会好好训练的。”
很快，初原的信息回了过来：“我就知道你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百草，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别忘记，你的身后还有我们。”
戚百草看着信息，笑了。
她走到衣柜前，拿出那件黑色的道服——这是若白师兄当年为她定制的，上面绣着“松柏”二字。
她轻轻抚摸着道服，仿佛能感受到若白师兄的温度。
“若白师兄，”她轻声说，“我回来了。
我会带着松柏的荣耀，带着你的期望，一首走下去。”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道服上，像是给它镀上了一层银辉。
戚百草握紧拳头，眼神坚定——下个月的挑战赛，她不仅要赢，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旋风少女”戚百草，从未离开。
而松柏的风，也将随着她的回归，再次吹遍元武道的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