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姜素尘吃了养女身份的亏，如果是亲女，二王子得登门求做正妃。
不过这也没关系。
先嫁过去，反正正妃空着，等来日登基，只要他没拖后腿，王后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相处多年，姜素尘一眼就看出程确的意图。
“相爷还是先擦把脸，醒醒神吧。
且不说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如果二王子他真有这个念头，第二天他能喘一口气，算我这么多年的刀白学。”
程确听完这话，一口气哽在心口，差点没给他气死：“混账，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简首大逆不道！”
叫人听见，全家都要砍头。
“实话罢了。”
姜素尘面不改色。
门外元儿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小声叫人去后院请夫人。
趁里边这会儿安静，元儿连忙命人送上两盏茶，也方便这爷俩缓缓神，静下来再说话。
程确见先前的说不通，又换了方向。
“自古以来，男婚女嫁都是不可避免的，何况我官拜左相，需要考虑的更多了。”
他叹口气，“孩子，你也体谅一下。”
“相爷位高权重，府中无人不知相爷辛苦。”
姜素尘克制住心绪。
回忆着前世的信息，边分析。
“我只是觉着这消息太假。
且岐王最看重手足情深，而我是大肃人，生父位高权重，他肯定担心有一天我为当年绑架一事，挑拨离间，从中作梗。”
闻言，程确眼神变了变。
当年绑架案没人比他更清楚，只是关于姜素尘的身份……仍旧存疑。
“况且中宫嫡出，外家强横的不止二王子一个。
公子朔受宠的程度远比他更甚，相爷或许还不知道，岐王有意把京畿巡防交给公子朔。”
“你怎么知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姜素尘面不改色，“相爷要是不信，不如等信儿出来，看看是真是假。”
反正二王子是不可能的。
前世她拒了婚事，在另一位皇子身边效命，这中间难免有撞上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落在二王子手里，差点死在那个坑里。
其变态手段，不下于暗牢。
如果不是有那次经历，任谁也想不到看上去矜贵斯文的二殿下，竟然有炮烙少女，听其惨叫为乐的癖好。
偏偏这话没法对外人说。
现今回想起烙铁贴上皮肉的那种感觉，姜素尘还是忍不住冒冷汗。
不行，得彻底让程确死了这份心。
掩在袖中的食指微微蜷起，在拇指指腹上轻轻摩挲着，她定住心神，认真询问程确：“相爷真觉得，此时是做选择的时机吗？”
“所谓从龙之功，自然要早做选择。”
“可岐王正值壮年，相爷这时候就下场，难道不怕惹陛下震怒？”
她字字恳切，听起来倒像是真心为程确考虑，“党争，没有后悔的余地。”
“正因为是党争，所以要选底气最足的。”
程确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开始和养女说起朝堂上的事了，他敛了眉，神情有些不高兴。
倒不是说女子不该参政。
只是党争这事，早有早的做法，晚有晚的说法。
他地位尴尬。
想要给女儿们博个好前程，给自己做个好下场，就得算在头里，否则身死魂消，全家遭殃。
“此事我自有考虑，你不要掺和。”
“可相爷现在是在说我的终身大事！”
姜素尘心头那块火也有点摁不住，声音忍不住高了几分，“我总要知道自己死在什么地方，知道将来自己是什么下场。”
程确语噎。
借着喝茶的动作，遮掩尴尬，缓缓道：“二王子玉树临风，龙驹凤雏，嫁给他不委屈。
何况你年岁正当时，郎才女貌，谁听了不说是一桩好姻缘？”
“他不是个好人。”
“你都没见过，怎么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
“凭他现在不是世子。”
如果岐王真觉得他好，为什么现在没有立世子？
甚至没有封号。
而比他小的弟弟己经是公子朔了。
这孩子说话真要命啊，程确发自内心的想，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说话这么大胆锐利？
单这一会儿噎了他三次！
殊不知姜素尘顾忌太多，不愿场面闹太难看。
眼前这些话是收着说的。
看程确一口气又哽住，她语气缓了缓：“如果相爷认同我先前所说，可以写断绝书。
如此一来，即便消息是真的，婚事也难以继续，岐王也不会怪罪相爷。”
她想：“相爷的恩情我记在心里，来日必报。”
茶香氤氲西散，模糊了程确的脸。
隔着一层雾，她只看到程确似乎是笑了，语气很冷：“断绝书？
我倒是要问问，你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出了门打算怎么活？”
姜素尘认真思考：“江湖上有悬赏，我可以去接。”
“胡闹！”
出人意外的，程确反应很大，拍桌子的时候震得茶盏都跟着颤，歪七扭八倒在桌上，茶水淅淅沥沥顺着边沿淌下去。
“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做主，滚回屋里待着，再敢提断绝书我首接打死你！”
都怪姓李的老匹夫，肯定是他把人教歪了。
他火大，连带着姜素尘心里怒气也压不住了，面无表情冷声道：“相爷既有此想法，还需等什么以后？”
前世怎么没见他这么疯？
屋内眼看着就要动手，元儿双手合十默默祈求，千万别往外扔东西，她可没有那两位的身后，躲不开。
争吵声还在继续。
“寻常人家说女儿婚嫁，哪一个像我这么上心，还专门问你意见？
给脸不要脸，这些年的饭真是吃浪费了，白眼狼。”
姜素尘呼吸一窒。
过了得有一盏茶的功夫，才摁下心口的刺痛，神色如常回怼：“真是谢谢相爷了，竟然没在遇到的第一天就掐死我。”
缓了缓，又说：“如此恩赐，祝妹妹多多益善。”
“你！”
程确猛然回神，提起巴掌作势要打。
“程确！”
门外有人急急喊出声，光影晃动间疾步上前，稳稳挡在姜素尘跟前，杏眸怒瞪：“你要做什么？”
程确沉默半晌，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