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的白月光回国那天,我自觉打包好了所有行李。
这五年,我替他挡过刀,陪他吃过苦,却始终活在那道白月光的影子里。
他醉醺醺回家质问我:“她回来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我笑着指指角落的行李箱:“已经收拾好了,顾先生。”
他摔了酒杯,红着眼说早就爱上了我这个替身。
多可笑,他不知道,当年给他捐肾的人不是他白月光,而是躺在ICU里差点没命的我。
我拉黑一切,在他商业帝国的核心埋下致命炸弹。
三个月后,他疯了一样在全城登报寻我,而我正挽着他死对头的手臂,接受他白月光父亲的跪地求饶。
看,多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苏晚,顾景心尖上那抹皎洁无瑕的白月光,今天回国。
消息是下午传来的,像一滴冷水溅进滚烫的油锅,瞬间炸穿了整个圈子。手机嗡嗡震个不停,各个群里都在疯传着机场抓拍的照片——苏晚穿着米白色风衣,推着行李箱,对着镜头笑得温婉又得体,依旧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而我,沈清,顾景养在身边五年的替身,正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件叠好的真丝睡衣放进LV行李箱的夹层。
这五年,我住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笼子里,学着苏晚的穿着打扮,模仿她说话的语气,甚至连她喜欢的香薰牌子,都用得一毫不差。顾景需要的是一个温顺的、能缓解他思念的影子,而我,恰好需要他提供的金钱和庇护,来填满我家那个无底洞。
各取所需,银货两训,我一直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所以,当傍晚时分,玄关处传来钥匙碰撞的清脆声响,以及那沉重又略带踉跄的脚步声时,我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浓烈的酒气先于人涌了进来。
顾景回来了。他很少喝得这样醉,领带歪斜,素来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凌乱,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他靠在门框上,视线在宽敞的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安静坐在沙发上的我身上。
他眯了眯眼,像是要努力聚焦,然后,嘴角扯出一个混合着醉意和某种复杂情绪的笑,那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
“沈清,”他开口,声音因酒精而沙哑,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她回来了。”
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灯光下,他依旧是那个英俊得能让无数女人飞蛾扑火的男人,可惜,他的心,从未有一刻真正在我这里停留过。我陪他应酬,替他挡过竞争对手派来混混的刀子,在他公司最艰难的时候,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帮他渡过难关。可这些,似乎都比不上苏晚遥远的一个微笑。
“哦,是吗?”我的声音听不出波澜,“苏小姐旅途还顺利吗?”
我的平静显然激怒了他。他几步跨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带着压迫感。他俯身,浓重的酒气几乎要将我淹没,一字一顿地问:“她回来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看,连逐客令都下得如此理所当然。
我甚至懒得去分辨他这话里,有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或试探。替身要有替身的自觉,不是吗?
我站起身,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模仿自苏晚的温婉笑容,伸手指向客厅角落那个已经收拾妥当的行李箱。
“顾先生,”我语气轻快,像完成了一项任务,“已经收拾好了。这五年,多谢照顾。”
一瞬间,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顾景脸上的醉意似乎消散了几分,他死死地盯着我,又猛地转头看向那个行李箱,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他眼底的情绪剧烈翻涌,从错愕,到难以置信,最后凝聚成一种近乎暴戾的怒火。
“砰——!”
一声巨响,他狠狠将手中的水晶酒杯砸在了地上。碎片和暗红色的酒液四溅开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我的小腿上,带着冰凉的触感。
“沈清!”他低吼出声,眼睛红得吓人,猛地伸手攥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你他妈就这么想走?!你就没有一点……一点……”
他喘着粗气,后面的话像是卡在了喉咙里。
我微微蹙眉,试图挣脱他的手,但他的钳制如同铁箍。我抬起眼,直视着他那双猩红的眸子,语气依旧平淡:“顾先生,你弄疼我了。我们当初说好的,苏小姐回来,我离开。现在,我不过是遵守约定。”
“去他妈的约定!”他几乎是咆哮出来,另一只手猛地抬起,似乎想碰触我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僵硬地停下,“我……我早就……”
他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破碎的沙哑,混着酒气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情绪:
“我他妈早就爱上你了!沈清!我爱上你这个替身了!你听明白没有?!”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响在这奢华的别墅里。
若是五年前,哪怕是一年前,听到这句话,我或许会欣喜若狂,会觉得这五年来的隐忍和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可现在?
我看着眼前这个失态、狼狈、红着眼睛说爱我的男人,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从心底升起,几乎要让我笑出声来。
爱?
他配谈爱吗?
他不知道,当年在他生命垂危,急需肾脏移植时,那个匿名配型成功,并躺在手术台上,差点没能从ICU里出来的捐赠者,不是他捧在心尖上的、当时正因为一点小病在国外休养的苏晚。
是我,沈清。
他更不知道,为了支付我母亲天价的手术费和填补我那个赌鬼父亲留下的巨额债务,我拿了顾家老爷子一笔钱,答应以“苏晚替身”的身份留在顾景身边五年,安抚他因苏晚离开而失控的情绪。
这五年,我扮演着另一个人,付出真心实意,换来的却是他清醒时喊着“晚晚”,醉醺醺时把我当成慰藉。
现在,他说爱我?
多可笑啊。
这简直是我听过最讽刺的笑话。
手腕上的力道依旧很重,传来清晰的痛感。我看着他眼中那份混乱又急切的“爱意”,心底最后一丝因为五年相处而产生的微弱波澜,也彻底平息了。
我缓缓地、却异常坚定地,一根一根,掰开了他紧握着我手腕的手指。
我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顾景愣住了,他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他眼中的疯狂和急切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不知所措的恐慌。
“顾景,”我看着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冷得像冰,“有些话,说出口就收不回去了。同样,有些路,走了,就没办法回头了。”
“你的爱,”我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太迟了,也……太廉价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瞬间煞白的脸色,转身,拉起那个装着我五年青春和卑微爱恋的行李箱,轮子在地板上发出平稳的滚动声,一步步走向门口。
没有回头。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打开门,夜风涌了进来,带着自由的凉意。
“沈清!你敢走!”顾景在身后嘶吼,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你走了就永远别回来!我会让你在这个城市待不下去!”
我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栋我住了五年的、冰冷华丽的牢笼。
“呵,”一声极轻的冷笑逸出我的唇角,消散在风里,“那就,试试看吧。”
车门关上,引擎启动。
后视镜里,那栋别墅越来越远,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光点。
我拿出手机,动作利落地将顾景的所有联系方式——电话、微信、一切社交软件,全部拖进了黑名单。
然后,我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沈小姐?”
“嗯,”我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道路,眼神一片冰寂,“可以开始了。按照我们约定的,第一步,先让顾氏集团海外那个新能源项目的核心数据,‘不小心’泄露给他们的死对头,厉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似乎有些迟疑:“沈小姐,这步棋很险,一旦启动,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顾景他……”
“余地?”我轻轻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屏幕上那个早已被拉黑的头像,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从他说出‘替身’两个字开始,我和他之间,就只剩下你死我活了。”
“执行吧。”
挂了电话,我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猛踩油门。
车子如离弦之箭,汇入城市的璀璨车流,将那个充斥着谎言、替身和廉价爱意的过去,彻底抛在身后。
顾景,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准备好,迎接我的报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