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瘫在废宫西侧殿的硬板床上,眼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 —— 不是哭自己要死了,是哭方才透过窗缝看见的景象:她那刚满五岁的儿子阿珩,被沈清柔牵着小手,脆生生喊了声 “娘亲”。
那声 “娘亲” 像把淬了毒的小刀子,顺着她的耳孔扎进去,搅得五脏六腑都发疼。
窗外的桂花香飘进来,混着殿里挥之不去的霉味,怪恶心的。
这冷宫她住了半年,窗棂上的朽木早被虫蛀出了洞,地砖缝里长着细弱的青苔,连给她盖的薄被,都带着股洗不净的药味 —— 那是她前世为了救萧彻,替他挡了一箭后,落下的病根,后来沈清柔 “好心” 送药,却悄悄加了慢性毒药,让她身子一日比一日垮。
“娘娘,时候到了。”
太监尖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沈知意缓缓抬眼,看见小太监李德全捧着个朱红托盘进来,托盘里放着个白瓷小瓶,瓶身上没贴任何标签,但那熟悉的月牙纹,她认得 —— 是前世送她上路的那瓶 “牵机引”。
李德全的手有点抖,托盘晃了晃,他赶紧稳住,堆着假笑:“娘娘,陛下有旨,念您曾是中宫,赐您个体面…… 您快些饮了吧,小的也好回禀。”
沈知意盯着那白瓷瓶,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草席。
草席的纤维扎进指甲缝,有点痒,也有点疼 —— 这疼让她忽然清醒过来:不对,前世她饮下毒酒时,喉咙里是火烧火燎的疼,可现在,除了那股熟悉的闷痛,还有种奇怪的麻意,像有小虫子在血管里爬。
而且,李德全今天的帽子歪了。
前世他来送毒酒时,帽翅是端端正正的,连腰间的玉带都系得一丝不苟,因为那时候沈清柔早跟他打过招呼,说 “废后必死,你办得干净些,日后有你的好处”。
可今天,他的帽翅歪在一边,下巴上还沾了点饭粒,像是被人催着跑过来的,连整理仪容的功夫都没有。
“怎么,李公公急着去领赏?”
沈知意忽然开口,声音比她预想的要稳,甚至还带了点沙哑的笑意。
李德全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油尽灯枯的废后还能说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