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我和齐夜在一起的第三年，他拥有了我的一切。我的身体，我的灵魂，
我银行卡里最后两位数的存款。纪念日当晚，他接了个电话，是苏晚打来的。电话那头，
苏晚的声音又娇又弱：“夜哥哥，我好怕，家里灯坏了，外面还在打雷。”齐夜立刻起身，
拿起外套：“你乖乖吃饭，我过去看看就回来。”我看着满桌专门为他做的菜，
心脏像是被泡进了冰水里。他走后，我的手机亮了，是苏晚发来的微信。一张照片，
是齐夜正在为她家的水晶灯换灯泡，侧脸英俊。配文是：“林默姐，不好意思啊，
又借用你的男朋友了。”“不过，有些东西，借久了，可能就不用还了哦。”我盯着那行字，
回了她两个字：“拿走。”然后，我将齐夜的所有联系方式，拖进了黑名单。
1餐厅里悠扬的小提琴声，此刻听起来像钝刀子割肉。
我一个人坐在这张能容纳八人的长桌前，周围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齐夜点的菜，
一道接一道地端上来，每一道都是我从前舍不得吃的昂贵菜品。澳洲龙虾，黑松露烩饭，
还有一瓶我叫不出名字的红酒。服务生礼貌地问我：“女士，现在为您开酒吗？
”我摇摇头：“等人。”这一等，就从晚上七点，等到了九点。餐厅快要打烊了，
食客走得七七八八。齐夜没有回来。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我拿出手机，
点开那个熟悉的号码，准备拨过去，问问他是不是死在了苏晚的床上。这时，
一道尖锐又故作惊讶的女声在我头顶响起。“哟，这不是林默吗？一个人啊？”我抬头，
看到了苏晚，她挽着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女人，
身后还跟着两个看起来就不怀好意的年轻女孩。我没说话。苏晚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
对着她身边的女人说：“妈，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齐夜哥哥的女朋友，
林默。”那个被称为“妈”的女人，是苏晚的母亲，陈美玲。
她用挑剔的眼神将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哦？就是她啊。
”陈美玲捏着鼻子，“看着……倒是挺素净的。”苏晚捂着嘴笑起来：“妈，你说话真委婉。
什么素净啊，就是穷酸呗。你看她身上这件衣服，我记得是两年前的旧款了吧？林默姐，
你别介意啊，我这人说话直，不像你，心思那么多。”我放在桌下的手收紧。
“我们家晚晚就是单纯，”陈美玲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灰尘的手指，
“不像有些人，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我们家和齐家是世交，
齐夜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就是心善，看不得别人可怜。”她的话像一根根针，
扎进我的耳朵。“阿姨，您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什么要饭的。”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
“要饭的？”苏晚夸张地叫起来，“林默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
要饭的好歹还知道伸手，你这可比要饭的高级多了，直接就住进别人家里了。
”她身后的两个女孩也跟着咯咯地笑。其中一个说：“晚晚，你别这么说嘛，
万一人家是真爱呢？图齐总人帅活好呢？”另一个接话：“就她这干瘪的身材，
能满足齐总吗？别是外面看着清纯，内里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过了吧？
”恶毒的言语像是污水一样泼过来。苏晚假惺惺地呵斥她们：“你们别胡说！
林默姐不是那种人！”她转向我，脸上挂着楚楚可怜的表情：“林默姐，对不起，
她们说话没分寸，你别生气。要怪就怪我，我不该带她们过来跟你打招呼的。
”她这副白莲花的模样，比那两个女生的污言秽语更让我恶心。“你们说完了吗？”我问。
陈美玲冷笑一声：“怎么？不爱听？不爱听就滚出齐夜的生活。一个从山沟里飞出来的野鸡，
还真以为自己能变凤凰？我告诉你，齐夜的妻子，只能是我们家晚晚。你，
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她越说越激动，指着满桌的菜肴。“看看这桌子菜，得花多少钱？
这都是我们齐夜的钱！你吃得心安理得吗？跟你妈一样，都是只会扒着男人吸血的货色！
”提到我妈，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我端起面前那杯没动过的柠檬水，
对着陈美玲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尽数泼了过去。“啊——！
”尖叫声刺破了餐厅最后的宁静。2陈美玲的妆花了，名贵的香奈儿外套上滴着水，
狼狈不堪。“你这个疯子！你敢泼我！”她气得发抖，扬手就要打我。
苏晚眼疾手快地拦住她，眼眶红红地对着我喊：“林默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妈妈！
就算你对我有意见，也不能……”我懒得看她表演，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拍在桌上。
“我的教养，只留给值得的人。”我转身就走，
身后是陈美玲气急败坏的咒骂和苏晚“懂事”的劝慰。“妈，您别生气了，
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走出餐厅，冷风一吹，我才清醒过来。刚才的冲动，
现在想来只觉得可笑。我和齐夜是怎么认识的？大二那年，我在一家酒吧打工，
被喝醉的客人骚扰。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倒大霉的时候，齐夜出现了。他像个天神，
一脚踹开那个缠着我的男人，将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把我带离了那个噩梦。
他问我：“你叫什么？”我说：“林默。”“林默，”他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笑了，
“以后我罩着你，没人敢欺负你。”那时的齐夜，眼里有光，那光只为我一个人亮。
他会带我吃遍大街小巷，会在我生理期的时候，笨拙地为我煮红糖水，会把我拉进怀里，
紧紧抱着，说我是他的宝贝。可这份独一无二的宠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大概是从苏晚回国开始。苏晚是齐家的世交之女，从小跟在齐夜屁股后面，
一口一个“夜哥哥”。她回国后，齐夜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今天，是苏晚的生日。明天，
是苏晚的毕业典礼。后天，是苏晚心情不好，需要他陪。我从独一无二，
变成了需要“懂事”、“体谅”的那一个。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打开门，一片漆黑。
齐夜还没回来。我蜷缩在沙发上，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锁响了。齐夜回来了，
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还有苏晚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他看到我，
只是皱了皱眉：“怎么不开灯坐在这里？想吓死人？”我没有回答。他脱下外套，
随手扔在沙发上，自顾自地倒了杯水。“今天公司一堆破事，烦死了。”他抱怨着，
完全没问我纪念日过得怎么样，甚至没问我为什么这么晚还没睡。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苏晚的灯，修好了吗？”我问。他动作一顿，看向我：“修好了。她一个小姑娘家，
胆子小，我陪她多待了一会儿。”他的语气理所当然，没有一丝愧疚。“齐夜，”我看着他，
“我们在一起三年了。”“我知道，”他不耐烦地打断我，“你又想说什么？林默，
我最近很累，你能不能别作？”“作？”这个字让我笑出了声，“在你眼里，我所有的情绪，
都是作？”“不然呢？苏晚她身体不好，我多照顾她一点怎么了？你是成年人了，
能不能成熟一点，别跟个小孩子一样争风吃醋？”又是这套说辞。因为苏晚身体不好，
所以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因为我身体健康，所以我连表达不满的资格都没有。我站起身，
走到他面前，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齐夜，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还爱我吗？
”他躲开了我的视线。“别闹了，早点睡吧。”他转身想走，我拉住他的胳膊。“你今晚，
是不是和陈美玲、苏晚她们一起吃的饭？”他的身体僵住了。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我看着墙上我们俩的合照，照片里的我笑得灿烂，依偎在他怀里。我慢慢走过去，
将那张照片取下来，反扣在桌上。3第二天，我是在客房醒来的。
齐夜昨晚最终还是没给我一个答案，他睡在了主卧。我走出房间，
看到苏晚正穿着齐夜的白色衬衫，在厨房里忙碌。衬衫很长，堪堪遮到她大腿根，
两条又白又直的腿晃得人眼晕。她看到我，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林默姐，你醒啦？
我给你和夜哥哥做了早餐。”她端着三明治和牛奶，像个女主人一样，熟练地摆在餐桌上。
齐夜从主卧出来，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宠溺的微笑。“我们家晚晚就是能干。
”“我们家”，这三个字，他说得无比自然。我站在原地，
感觉自己像个闯入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你怎么在这里？”我问苏晚，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苏晚立刻露出受伤的表情，躲到齐夜身后，怯生生地说：“林默姐，
你别生气……是夜哥哥让我住过来的。我、我昨晚一个人在家害怕，
心脏又不舒服了……”齐夜立刻维护她，对我皱起眉：“林默，你什么态度？晚晚是客人，
而且她身体不好，我让她过来住几天，方便照顾。你能不能别这么小气？”“小气？
”我重复着这个词，觉得荒唐又可笑，“齐夜，这是我们的家。你带别的女人回来住，
还问我为什么小气？”“什么叫别的女人？晚晚是我妹妹！”齐夜的声音拔高了，
“你就不能懂点事吗？非要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对不起，林默姐，都是我的错，
”苏晚从齐夜身后探出头，眼泪汪汪，“我、我还是走吧，
我不想你们因为我吵架……”她说着，就往门口走，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齐夜果然心疼了，一把拉住她。“你走去哪？你身体这个样子，我不放心。”他回头，
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林默，你，搬去客房住。晚晚需要静养，主卧隔音好。
”我的心脏被他这句话刺得鲜血淋漓。他让我搬出我们自己的房间，去给另一个女人腾地方。
我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如果，我说不呢？”齐夜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林默，
你别逼我。”就在这时，苏晚“哎呀”一声，手里的牛奶杯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忙蹲下去捡碎片。“别动！”齐夜紧张地冲过去，把她拉起来，
“手有没有划到？跟你说了别做这些，让阿姨来！”他小心翼翼地检查着苏晚的手指，
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而我，站在一旁，像个透明的空气。苏晚的余光瞥向我，
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蹲下身时，故意用脚碾过了一块玻璃碎片，
然后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怎么了？”齐夜立刻紧张地问。
“没、没事……”苏晚的眼泪掉了下来，“脚好像被划到了……”齐夜二话不说，
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沙发。“我看看！”他脱下苏晚的拖鞋，
看到她白嫩的脚底有一道细小的血痕，顿时大发雷霆。他吼的却是我：“林默你是不是瞎了？
看着晚晚受伤你都无动于衷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我看着他抱着另一个女人，
却在指责我冷血。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齐夜，你有没有搞错？
是她自己打碎的杯子，也是她自己踩上去的。你心疼她，就带她去医院，
在我面前演什么情深义重？”“你！”齐夜被我堵得说不出话。苏晚却在这时，
看到了我放在玄关柜上的一个木雕小兔子。那是我去世的妈妈留给我唯一的遗物。“哇，
这个小兔子好可爱啊。”她挣扎着从齐夜怀里下来，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拿起了那个木雕。
“晚晚，别乱动！”齐夜喊道。“我就看看嘛。”苏晚拿着兔子，在手里抛来抛去。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放下！”或许是我的语气太严厉，苏舍手一抖，木雕兔子掉在地上，
摔成了两半。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苏晚愣住了，然后哇地一声哭出来：“对不起，
林默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个对你这么重要……”齐夜走过来，
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晚。他叹了口气，把我拉到一边，
压低声音说：“不就是个破木头兔子吗？回头我给你买个金的。晚晚不是故意的，
你别吓着她。”4“破木头兔子？”我重复着他的话，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他知道的。他明明知道，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木雕。那是我妈妈在我五岁生日时，
亲手为我雕刻的。我妈去世得早，这是她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我曾经指着它，
跟齐夜讲过一下午关于我妈妈的故事。当时，他还抱着我，温柔地说：“以后，我来爱你。
”现在，他却说，那只是一个“破木头兔子”。我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齐夜，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你再说一遍？”他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好了，林默，别无理取闹了。一个死物而已，还能比一个大活人重要？
晚晚都吓坏了。”他转身去安慰还在抽泣的苏晚，柔声哄着：“好了好了，不哭了，
哥哥不怪你。一个木头而已，她太小题大做了。”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
这三年的感情，就像地上那只摔碎的兔子，再也拼不回来了。我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蹲下身，
一片一片地，捡起兔子的碎片。指尖被木刺扎破，渗出血珠，我却感觉不到疼。原来心死，
是这种感觉。下午，我觉得小腹一阵阵坠痛，很不舒服。我给齐夜打电话，他没接。发信息，
他回了两个字：在忙。我只好自己去了医院。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看着报告单，
面无表情地告诉我：“你怀孕了，六周。”怀孕了。我下意识地抚上还很平坦的小腹，那里，
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我和齐夜的孩子。那一瞬间，我心里竟然还升起了一丝荒谬的希望。
也许，这个孩子的到来，能让齐夜回心转意。我拿着那张B超单，像拿着一张救命的符咒。
回家的路上，我甚至开始思考，要怎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可当我走到家门口，
却听到了从门缝里传出的，苏晚带着哭腔的声音。“夜哥哥，我听陈阿姨说，
林默姐今天去医院了……她是不是怀孕了？”我的脚步顿住了。
我听到齐夜不耐烦地说：“别胡思乱想。”“我害怕……”苏晚的声音更咽，
“医生说我的心脏不好，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如果林默姐真的有了你的孩子，
你会不会就不要我了？”一阵长久的沉默。我的心，被高高吊起。然后，
我听到了齐夜的声音，那声音清晰又残忍，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精准地捅进我的心脏。
他说：“傻瓜，怎么会。就算她真的怀孕了，一个我根本不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对我来说，
什么都不是。”“在我心里，齐太太的位置，永远只会是你一个人的。”轰的一声，
我脑子里所有的弦，都断了。原来，我不仅不配得到他的爱，就连我肚子里的孩子，
在他眼里，也一文不值。我浑身冰冷，踉跄地后退，撞到了走廊的消防栓。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像一个游魂，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麻木地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道许久未闻的，清冷又熟悉的声音。
是章承衍，齐夜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对我说过“如果你受了委屈，
可以来找我”的人。他的声音很低沉：“林默，是我。我刚跟齐夜通完电话，
听他那边的背景音，好像是苏晚在家？”我“嗯”了一声。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
我听到章承衍用一种开玩笑的，却又带着某种安抚力量的语调说：“那家伙，
真是拿他没办法。说起来，你不知道吧，昨天他还在跟我炫耀。他说他早上醒过来，
没摸到你毛茸茸的头发，只感觉到满脸暖呼呼的体香，还有头顶上有点硌人的感觉，
但格外安心。原来是你学着他的样子，把他搂进了怀里。”章承衍顿了顿，继续说：“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