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觉醒来到这个陌生的世间,数不清的规矩、礼节,迈不出的大门,一堆陌生的“亲人”,都让她无比害怕。
她想过再来一次“自我了断”,可是……如果醒来依然如此呢?
她告诉自己忍一忍吧,起码今生还有几个家人。
可是她的婚事定下了,她为什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为什么没有人问过她的想法?
为什么?
走到今天,她真的再也撑不住了。
在街上狂奔的时候,她不断的想:自由,自由,往前跑,不要停下!
她要自由!
于是在下个拐角,她稍稍侧首,匆匆掠过后面的人,她放慢了速度。
三条街后,她被摊贩的磨喝乐吸引,下一刻开口时,她心里想的是:永远不会有自由,不如任性活一次。
她抬头看向搂着自己的男人:“魏珩钺。”
魏珩钺停下来:“怎么了?”
“我们上一世白头到老了吗?”
雕梁画栋的宝船经由松阳渡口逐渐驶入宽阔的的上京运河通道,风借轩窗吹入船内,让人心旷神怡。
云曦上船后随便垫了点儿糕点就首言累了要躺下休息,魏珩钺自然无有不应。
水面被船劈开,浪翻涌着向前,耸立的桅杆被风高涨,发出肃杀的声音。
魏珩钺背手站在船头,衣袍翻飞。
魏九成拿着斗篷上前:“皇上,船头风大,您注意身子。”
“魏九成,朕在白头沟以三千兵力抵敌兵两万时,都没有现在这么忐忑。”
魏九成给年轻的帝王把衣领系好,后退一步应话:“皇上,奴才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可奴才陪着您一路走来,知您在尸山血海中斗争有多么不易。
如今您初登大宝,正是要整治朝堂、废旧立新的关键时刻。
可您抛下一切,一句令下就带着奴才和张华等人来了这松阳县,好似只为找到傅姑娘将其带回京城,奴才实在不明白。
皇上,先帝与陈贵妃的老路距今并不远啊”,魏九成说着不免要落下泪来。
魏珩钺:“朕怎不知父皇宠溺陈贵妃,才让其子大皇子有了敢兴兵造反的底气。
可是九成,你可知,朕这一生也是上辈子向上苍苦苦哀求才得来的,云曦她对于朕而言,是上一世痛到心扉的生离死别,今生朕绝不会再放手。”
魏九成听罢魏珩钺的话,惊得张大了嘴巴:“皇上,您是说,您,您有上一世……是。
朕乃天命眷顾,重活一生之人。”
“可,之前皇上您并未有什么不同啊?”
“朕是在白头沟之役重伤后醒来,才发现魂灵己变,身虽青年,然心早己不似从前了啊”,魏珩钺感叹道。
魏九成还没有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事实在举世罕见,神鬼之说历来就有,难道还真有不成?
魏九成虽跟着帝王从风雨变幻中走过,然也是头一回听说这话本中才有之事,眼看帝王还是眉目清明,不似“疯魔”之态,只好压下心中的疑虑。
魏珩钺知这狗东西最是多疑,也懒得再跟他多说。
实在是两世的苦闷憋在心中,他也只能对他一言罢了。
“听了这么多,不如出来透透气?”
魏珩钺侧身回头,话语被风声吹到船柱后的女子耳中。
云曦迈步走出来,“你不会早就知道我在这儿吧?”
魏珩钺转身迎人,脸上消沉之色一扫而空:“睡醒了?
可饿了?”
“嗯,早饿了”,云曦来到船头被湿凉的风一吹,觉得闷意也消减了不少。
“我想吃鱼。”
“云曦,你怎么这么不客气,嗯?”
魏珩钺往云曦走去,一把把身上的斗篷摘下,张开披在她身上。
“我不冷。”
魏珩钺忽略云曦的话,不停手中的动作,顺势给她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斗篷有些大,在云曦身上像是一个小被子包裹住了她,魏珩钺只觉得可爱,遂伸手揉了揉眼前人的头。
“你又开始了,不准动手动脚”,云曦扯了扯领口的蝴蝶结,用眼神问他:你怎么会的?
魏珩钺心领神会,“自然是以前有个爱撒娇的女孩子,我不给她穿好衣服,她就不起床,所以我被迫学会了一身服侍人的本领”。
魏珩钺说完也不等回答,牵着人走到船头,与之并立。
云曦一听就知道他话中的“女孩子”说的是自己,撇撇嘴没理他。
看她不说话,魏珩钺想起了上船前她的问题。
“云曦,你不是想知道你我上一世有没有白头到老?”
“我一猜就没有。”
“哦?
为何?
如果我说我们就是相偕到老,子孙满堂呢?”
魏珩钺怕她吹风,把斗篷上的兜帽也给云曦扣上。
“哼。
如果是这样,你早就最开始这么说了,巴不得让我听了感动呢。
可见你我上辈子的结局一定不好”,云曦的声音从被围得严严实实的兜帽中传来。
魏珩钺听了云曦的话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辩解。
没听到声音,云曦用手把帽檐往后扒拉开,转头看男人。
“你上辈子做什么坏事了?
对不起我?
悔恨不己?
背着我找其他女人了?
还是你根本就是骗我的?
你不会是拐卖人口的吧?”
云曦恶狠狠地说道,越想越觉得自己太大意,以貌取人了怎么办,这人万一真是骗子,那可就是古代版的“缅甸”之行了。
眼看着越说越离谱,魏珩钺赶忙为自己澄清:“胡说!
我对你之心,日月可证。
而且,拐卖?
就你这小身板,我能把你卖到哪儿去?
不是稳赔的买卖。”
魏珩钺看云曦眼里射出的愤愤的光,心中也被挑起兴致,用手捏住她的小脸蛋儿,以报被这“狼心狗肺”的负心女误会的仇。
“呀咦,放手”,云曦被捏住脸,更加气愤,伸脚去踢这大胆的人。
实打实挨了一脚,“哎呦,我的腿断了”,魏珩钺弯腰佯装,大叫一声。
“你活该。”
云曦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这人的手糙死了,好疼。
眼看自己的主子被踢了一脚,魏九成和船边护卫立马上前。
“主子,您没事儿吧?”
魏九成扶住魏珩钺,虽然知道这姑娘的一脚不会对自己主子造成多严重的后果,可在他眼前竟然有人这么大胆,魏九成的气愤还是占了上风。
“啧啧啧。
瞧瞧你还说我呢,一脚而己,你的人这么担心你,别是你弱不禁风吧!”
云曦并不打算见好就收。
“傅姑娘,你——”魏九成想要为自己主子出头,魏珩钺即刻制止了他。
“都下去。”
众人只好听令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