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和真少爷订婚的那天，我曾想开车冲进去，和他们同归于尽。可发动车的那一刻，
有个疯女人突然冲过来，扔下一个篮子在车前。车子熄火，我愣在原地。篮子里面，
是一个被遗弃的女婴。半小时后，礼堂传来欢快音乐，我将女婴抱上车，掉头去了高铁站。
从此，商家的假少爷如所有人所愿，在京市消失了。我去了千里之外的南市，收养了弃婴，
父女一起生活。也再没和那些人联系。直到四年后，他们一个个，又出现在我面前。
1四年后再次见到时微，是在幼儿园门口。我接上果果，
旁边一个妈妈突然凑过来：“果果爸，你看马路对面那个人，
好像那个唱歌的明星哦……叫什么来着……”我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时微！
”那妈妈拍了拍头，“对，时微！”我收回目光，“不认识。”她有些惊讶，
“你不听歌的吗？时微啊！这几年最火的那个原创歌手！得好多奖！“哎呦，说实话，
她那张脸，和你还有些像呢，都是美人胚子……”我笑着摇摇头，牵着果果的手继续向前走。
“商砚。”谁知身后，传来她的声音。我没理，只继续向前走。“商砚！”果果抬头。
“爸爸，后面那阿姨是在叫你吗？她为什么叫你商砚？”我摇头微笑。“她认错人了。
”谁知，走到停车场，正要拉开车门，我的胳膊突然被人拽住。我转头，
居然是气喘吁吁的时微。“商砚，你……居然还活着？！”她的话，一如既往尖酸刻薄。
也许是跑得太快，眼圈居然有淡淡的一抹红。2我将果果放在了邻居家。走下楼，
时微撇着嘴：“你怎么住在这种破地方？你家在哪儿？我上去看看。
”我摇头：“没那个必要吧。”四年前，是她亲口说，她的哥哥只有时珩一人。
也是她亲口说，和我这种人互称兄妹，只能令她恶心。我被商辞逐出商家，被江芙厌弃，
被整个京圈拉黑，走投无路时，也曾想过找她这个亲妹妹。大雪天，
我在她公司楼下站了一夜，整个人几近冻僵。可最后却等来她一句，最大的愿望，
就是从来都没有我这个哥哥。“你要是没有出生，阿珩哥哥就不会被抱错，
也不用受这么多苦。“哥哥？真是可笑，商家不要你了，现在拿血缘来碰瓷我了？
“我可不会认你这种人当哥哥。”那时我才知道，不论我对她如何好，
她都因为时珩而讨厌我。此刻，她依旧带着审视的目光，皱眉看着我。“你那孩子哪来的？
不会是偷的吧？”我沉默片刻：“是我收养的孩子。”她扯了下嘴角。
“你没事收养孩子干嘛？“你该不会是因为江芙不能生育又喜欢女儿，所以故意找了个女孩，
以为这样就能赢回她的心？你恋爱脑啊……“可不可笑，
愚不可及……”“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我打断她。“我从来没有想过回京市，
也没有想过用这个孩子和你哥哥抢江芙，你大可放心，也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就像你当年说过的，我们其实除了血缘关系，就是陌生人，我如今不会对你的生活感兴趣，
也请你不要对我指手画脚。”她愣住。“你没什么事的话，就走吧。”我转身。“等下。
”谁知她一下子拽住我。张口，又闭上。“你，你……”我皱眉：“什么？”“你到底，
当年为什么要离开啊……”我静静地看着她。“你一个小少爷，又什么都不会，
不就是被人说了几句吗？耍什么脾气玩离家出走？“要不是我遇到你，
这种破日子你还打算过多久？还有，这四年……”她顿了顿。“你……怎么活下来的啊？
”3我看着她重新有些泛红的眼角。大约是气的。她估计很意外我还活着，而我活着，
就是对时珩幸福生活的威胁。怎么活下来的？是别人用自己的命换我活下来的。
可我却没有必要告诉她。以前的商砚，是商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如今的宋砚，
却早已不和他人求依靠了。她看我不语，有些着急。“不是，你怎么性格变得这么墨迹，
该不会是几年前南市那个特大地震把你脑子震坏了吧？“跑到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
遇到地震也是活该。”此时，有邻居路过，向我打招呼，“小宋，还没做饭啊？
”我笑笑：“马上就做了。”时微怔住。“你该走了。”我说。可她死死拽住我。
“你怎么改姓了？姓宋？！这谁的姓？”“谁的姓都不关你的事。”我拂开她的手，
一字一句。“我姓什么，过得怎样，时微，都和你无关。”4时微是明星。
她不可能大庭广众和我拉拉扯扯。我上了楼，接回果果，隔着楼道窗户，
看到她还怔怔站在楼下。以前她从未关心过我，如今怅然，
也可能只是不习惯我对她冷漠的态度。毕竟四年前的我，
在得知她这个贫穷才女的音乐梦想后，几乎耗尽了京圈的所有人脉，
只为给她寻得一个登台机会。甚至她如今的经纪公司，都是我给她找的最好的。
她是我亲妹妹，受过很多苦，我希望她好。可这样一片心，最后却被她曲解成处心积虑，
想利用她孤立时珩，让他难受。“爸爸，今天那个阿姨，是你的家人吗？”我微怔，
笑着摸果果的头，“不是啊，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瞎猜的，你们长得像。”家人。
商辞的脸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我以前一直以为，不论是否有血缘关系，
商辞都永远是我大哥。可四年前，他却扶着摔下楼的时珩，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愤怒。
“商砚，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从今天开始，商家没有你这个人，我也没有你这个弟弟。
“我的弟弟，只有阿珩。”我扯着他的裤脚一遍遍说推时珩的人不是我，可他狠狠踢开我，
依旧头也不回地带时珩走了。我摇摇头，“那个人，不是爸爸的家人。”她有些失望。
“我还以为除了大伯，爸爸还有其他亲人。”我笑着点点她的鼻子。“爸爸呀，
有你和大伯就够了。”“可大伯不在了……”她撇着嘴，“我好想见他。”我理解她的心情。
但仅仅是失望，总比得到后又失去，依赖后又剥离，那种痛彻心扉的好。我经历过，
所以不愿让我的女儿再经历一次。只是我没想到。第二天，我就见到了商辞。
5果果半夜发了烧。我带她去了医院，病毒感染有些凶猛，需要住院打点滴，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烧终于退了，可她恹恹的没精神，我背起她回家，
顺便在街边的商贩那里买了些肉菜。交完钱，买的东西却被旁边一个骨节分明的手接了过去。
我愣住，抬头，在朦胧的晨雾里看到了商辞的脸。缺乏睡眠令我大脑一片空白，
愣愣地喊出一声大哥后，才反应过来，他早就不让我这么叫他了。商家，我是得罪不起的。
毕竟当年为了惩罚我“欺负”时珩，商辞仅仅一句话，就让整个京圈都将我加入了黑名单。
“商先生。”我立马改口。我思考着他为何突然出现在南市，
自然没注意到他一瞬间难看的脸色。“我帮你拿。”他轻声。“不用。
”我去拿他手上的袋子，身型不稳，背上的果果嘤了一声。“别勉强，阿砚。
”他拉住我的胳膊，拦住我拿回袋子的动作。“我送你和孩子回去。”6阿砚。
商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我。商家父母常年在国外，过去的我几乎是被商辞一手带大。
把我当亲弟弟时，商辞确实宠我。曾经有人问他，这么惯我，就不怕我给他惹事吗？
他也不过半眯着眼，“惹事怎么了？他是商家小少爷，是我弟弟，想惹事就惹，天大的事，
我也给他罩着。”可后来，时珩回了商家。开始，他还和我说，我永远也是他弟弟。
可面对时珩一次又一次的刁难，他却总是让我忍。“他受了很多苦，阿砚，你让让他。
”他说，我们必须补偿时珩。我不想让他为难，他当了我二十几年的大哥，我想让他开心。
于是我让了，忍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他最后无条件相信了时珩对我的陷害，我才明白，
我把他当大哥，他却早已不把我当弟弟了。而在他亲手让我跌入泥潭，被千夫所指时，
我才明白自己有多愚蠢。一路无言。我许久没坐迈巴赫这种豪车，一时有些不习惯，
只抱着果果缩在一旁，思考着商辞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时微告诉他的？他怕我伤害时珩，
所以连夜跑来确认？我不知道，也想不明白，只觉得头好疼，将果果抱得更紧了些，
丝毫没注意到他看向我眼神中的思念。“阿砚……”我抬起头。他的眼角，多了许多皱纹。
“四年前，我们都以为，你……”“以为我死了，我知道，”我接道，“ 其实，
你们可以就当我死了，我早就没有和时珩争抢的想法了，本来一切就是属于他的，
物归原主没什么不好，你们不用紧张也不用提防，更不用过来确认，
我现在只想和女儿安安稳稳过日子。“哦，我女儿只会跟着我，绝不会找江芙，
我可以拿我的命向你发誓，我肯定不会主动利用女儿去破坏时珩和江芙的感情，你放心。
”我看向他，重复道：“你真的可以放心。”他愣住。
“我不是……”“那你是怕我用商家的身份做什么坏事？你放心我绝不会的，
我早就改了姓……”“阿砚！”他突然打断我。他的眼圈红了。
“哥哥是……是想把你接回去……”7我不懂商辞在想什么。我早就不是商家人。
是四年前他自己向外宣布的。而且我回去做什么呢？继续给时珩做出气包吗？
我也不懂他这种身价的人，非要跟着我回到那50平的一室一厅做什么。
我将果果放到卧室床上，走到橱柜，拿出一盒茶叶，可转念一想，
他大约是不会喝这种廉价货。思来想去，便给他拿了瓶矿泉水。他的目光落在我右手上，
脸上透出一丝我看不懂的苦涩。“手指……好些了？”我低头。我的右手，
小拇指和无名指是动不了的。这源于时珩回到商家后，一次我和他一起到商家工厂参观，
他好奇与工程师讨论一个机械设计，为了验证自己的观点按下试用设备启动键。而那时，
我的手正扶在那里。出事前，我是一名钢琴演奏新星。这是我唯一比得过时珩的地方，
我没他学习好，有能力，只有钢琴，我拿得出手。时珩刚回商家时，我只要练琴，
他就会一脸遗憾：“我从小就爱音乐，要是我没被抱错，现在也会弹钢琴了。
”可我却再也不能在舞台上弹钢琴了。我一时难以接受，崩溃了很长时间。
我总觉得他是故意的，所以控制不住恨他夺走了我的唯一光彩，直到他突然自杀了。
他被救回来后，我一下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还记得那天，
商辞看完时珩后回来捏着额头对我说：“只是不能弹琴而已，只是两个指头而已，
你就一定要他的命？就算你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就算你不是我亲弟弟，我不也和你说过，
商家会养你一辈子吗？你一定要这样吗？”时微则冷冷道：“要不是抱错，
会钢琴的也本来就应该是阿珩哥哥，你不过把偷来的还回去罢了，怎么还有脸闹呢？
”他们都和我说，我的手指已经好不了了，我再闹，也无济于事。可后来，
时珩用砸伤了我手指的那个机械设计拿下专利的庆祝会上，
我却偷听到医生和商辞说：“当时我说过小少爷的手指要及时去国外做康复，
绝对可以恢复九成以上，您一直没带他去吗？拖这么久，现在已经很难恢复了啊。
”商辞则淡漠道：“阿砚不再弹琴也好，阿珩很小就想学琴，看到阿砚不能弹琴，
他心里也能平衡些。“反正阿砚再废物我也会养他，会不会弹琴，无所谓的。
”原来我的梦想，我的未来，在他心里，不过是为了填补时珩内心平衡的砝码。
从什么时候开始怕他的呢？大约便是从那个时候吧。“我听说，你在一个机构教音乐。
”此刻，他突然道。我愣住。“我只是在教小孩子启蒙音乐，这种音乐简单，
所以不用无名指和小指也能弹。“我并没有要重新返回舞台弹琴的想法，
绝不会因为我影响时珩的心情，我只是需要这份工作养孩子，
而且我的手指医生说了是永久性损伤，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弹得好钢琴，难道即便如此，
你也不允许吗？”他愣住：“阿砚，我不是……”可他说什么，我都已经听不进去了。
曾经被毁掉人生的愤怒再次袭来，我不能因为时珩不高兴就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所以拼命展示不能动的手指给他看。“真的！我弹不了，真的弹不了，
商家给我的一切我都还回去了！“你不信的话，可以过来掰一下，动不了的！
“我好歹也做了你弟弟多年，就不能给我留条生路吗？”他却惊慌失措地起身，
快步上前扶住我不停颤抖的肩膀。“阿砚，你别怕！别怕！“这次我会保护你的！相信哥哥！
”可我能不怕吗？我好不容易重新开始的人生。宋升用自己给我和果果换来的人生。
我狠狠推开他。可一夜未眠，我终究敌不过他的力气。而在推搡之间，我突然眼前一黑，
就晕倒了。8我梦到了宋升。他还是我记忆里的模样，在清晨的民宿院子里，
边在水池超刮胡子边歪头问我：“哟，大清早的，苦着脸干啥？”他的脸上有道疤，
看着狠厉又凶悍。我不好意思，“升哥，果果最近做手术，我钱用完了，房租，
能不能先欠几个月？等发了工资，我就立刻补上。”他哈哈大笑起来，“就这事啊，
你这脸愁的，我以为世界末日要来了呢。”“升哥房子这么多，就缺人来添点人气，
你安心住着，果果这种先天性疾病，即便手术成功也得护理好，你最近也别出去打工了，
钱的事别操心，用完了，这不还有你哥我呢？”开始，他只是我的房东，
是因为伤痛疾病提前退役的警察。后来，他成了我的大哥，成了果果的大伯。
他是个和商辞完全不一样的哥哥。看着大大咧咧，心思却比任何人都细腻。
每个住客遇到困难，他都帮忙。和他初遇时的我，正面临带着患病的孩子找不到住处的困境。
别人都嫌果果这种病孩子晦气，只有他二话不说收留了我们。他其实也可以不管我，
可却敏锐地发现了我的抑郁症状，总想办法开导我。“阿砚，你看，
你和果果一起画的燕儿风筝，飞得多高。”“阿砚，吃饭了吗？哥今天包子包多了，
过来帮我吃几个。”我开始，总觉得他是个傻瓜。但和商辞放任砸钱的管法不同，
他会在我过往养成的某些坏习惯出现时，克制耐心地告诉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也会在我找到新工作时，真心地为我高兴，故而多喝两瓶啤酒，又被我训斥得吐舌头。
他教会了我自信和独立，教会了我去选择自己的活法。他告诉我：“阿砚，听哥的，
没有什么日子，是过不去的。”我们明明萍水相逢，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成了家人。
直到果果一岁的时候，南市发生了特大地震。地震引发民宿小院整条街发生火灾，
我腿被砸伤逃不出来，他救了我和果果出来后，又毅然决然返回火场。我躺在担架上，
不让他再去犯险，他却微笑对我说:“阿砚，你哥是个警察，这个时候，不可能不去救人。
“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他一向说话算数。可这次，却食言了。
他救了十几个困在火场的人，再一次进去后，却永远地留在了里面。
我甚至没有一张和他的合照。他总说脸上有疤不好看，不喜欢照相。
却给果果拍了那么多照片。9我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我们三个一起找了他四年，
现在你们找到他了却瞒着我，是什么意思？！”这声音是……江芙？时微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