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广播的冷漠声音像是引燃了人心中的火药,人们的反应彻底失控。
“开门!
快开门!”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拍打车门,掌心砰砰作响,片刻就拍得通红。
另一个男人死死拽住紧急拉柄,咬牙用力,可那装置纹丝不动。
“坏了?
不可能啊!”
“这车不是一首都在检修吗?
为什么现在失灵?!”
惊慌与质疑像滚雪球,迅速扩散。
更多的人围到车门口,你推我挤,像要把那两扇沉重的金属门生生掰开。
“别愣着,一起撞!”
有人高喊。
“对!
人多力量大!
再不出去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几个人肩并肩,猛地冲撞。
车门剧烈震动,发出沉闷的轰响,却纹丝不动。
整个车厢都跟着颤了颤,吊环来回摇晃,叮当作响。
“再来!”
有人咆哮。
“停下!
别乱!”
人群里有人喊,“这样没用的!”
“那你有办法吗?!
难道在这儿等死吗?!”
人群迅速分裂成两派。
•开门派:情绪激烈,认为既然外面是荒原,就必须冒险冲出去,至少不能困死在车里。
•守车派:觉得门外的影子让人毛骨悚然,开门就是送死,车厢至少还能暂时挡住外面的威胁。
两派人隔着过道互相吼叫,谩骂声此起彼伏。
有人扯衣领,有人推搡,空气越来越浑浊。
林曜被挤在人群里,他下意识屏住呼吸,注意到门缝间透进来的并不是清新的风,而是一股干涩的灰尘味。
那气味夹杂着铁锈与***,让他本能皱眉。
“停下!”
他压低声音,竭力让自己听上去冷静,“门打不开,外面更危险!”
“你闭嘴!”
一个壮汉怒吼,满脸涨红,“你想等死就自己等!”
壮汉带头冲撞,身形魁梧,带动几个人一起发力。
“用点劲!
快!”
“撞开!
出去才有活路!”
嘭!
嘭!
金属闷响震得人耳膜发痛。
吊环摇得更厉害,老奶奶被挤到角落里,手里的菜篮翻倒,青菜和番茄滚落在过道上,被人踩成泥。
小男孩吓得大哭,母亲用身体护着他,却被挤得几乎站不稳。
“别挤了!
有孕妇!”
人群另一头,有人喊。
一个挺着肚子的年轻女人被丈夫护在身前,脸色惨白。
可嘈杂声淹没了一切,没有人真的停下。
林曜心里发凉。
他想上前,却被推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壮汉脚下踩到地上的矿泉水瓶,身体猛地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
众人来不及反应,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他的额头狠狠撞在金属门的棱角上。
鲜血立刻喷涌而出,染红了门沿。
他整个人无力地滑坐在地,眼睛翻白,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
“天啊!
他流血了!”
“快救人!”
有人想上前,却被满地的血吓退。
那血顺着门缝缓缓流淌,触目惊心。
壮汉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断续。
几秒钟后,他眼睛彻底失去光彩,倒在一片死寂里。
第一次真正的死亡,就这样降临。
整个车厢仿佛被掐住了喉咙。
所有人的动作僵在半空,吵闹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有人腿一软,瘫坐在地。
有人掩面痛哭。
短发少女抱着书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喃喃自语:“他刚才……刚才还在喊……”孕妇的丈夫死死搂着她,额头上全是汗。
小男孩用力埋在母亲怀里,声音被布料闷住:“妈妈,我不想死。”
就在这死寂的时刻,车顶的喇叭再一次响起。
“实验体人数减少至八十三。
测试进度……二十一。”
声音冷漠,像冰冷的铁片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车厢立刻再次炸开。
“实验体?!
我们是实验体?!”
“有人在看着我们!”
“这不是事故!
这是实验!”
“见鬼!
谁在耍我们!”
恐惧与愤怒像潮水般席卷。
有人发疯似地用头撞墙,有人哭着祈祷,有人用拳头砸座椅。
林曜靠在一侧,望着倒下的尸体,心头一阵冰凉。
那一撞,真的只是意外吗?
他回想起广播里的用词——实验体、进度——像是在记录数据。
他忽然意识到,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死亡,可能都被冷漠地统计着。
他抬起头,盯着那只黑色小喇叭,眼神比刚才更冷。
在嘈杂的哭喊声里,他什么都没说。
心底却有一个念头慢慢清晰:——这场所谓的“测试”,才刚刚开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