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野,一个跑腿的。那天深夜,我接到一个奇怪的订单,
送一个密封的纸盒去个鬼气森森的老破小。门没全开,一只惨白的手伸出来拿走了东西。
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警察找上门,说那屋里的人死了,死状凄惨。
而我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现场有我的指纹,监控拍到了我,我百口莫辩。
为了洗脱嫌疑,我只能自己查。可越查,事情越不对劲。死者的房间总在深夜传来声响,
我的手机会收到来自那个号码的乱码,甚至有人说,在楼道里看到过死者……的影子。
唯一相信我的,是负责解剖尸体的女法医。她冷静、漂亮,眼神像手术刀。还有一个,
是我最好的发小,他把家里的沙发让给我,发誓要帮我找到真凶。我躲在发小家的沙发上,
一边躲避通缉,一边追查真相。我以为我在对抗一个看不见的鬼,和一个躲在暗处的凶手。
直到最后,我才发现。那个凶手,每晚都睡在我身边,盖着我的外套,对我说:“兄弟,
别怕。”1.一只没有血色的手我叫陈野,是个跑腿的。干我们这行,什么奇葩单子都见过。
帮人遛狗的,代排队买奶茶的,甚至还有指定去某个山头,对着一块石头骂三分钟的。
只要钱给够,客户就是上帝。但这单,有点邪门。时间是夜里一点半。地址是城西的老城区,
叫“和平里”。那地方我熟,白天去都阴森森的,楼道里贴满了各种牛皮癣小广告,
灯泡不是坏了就是一闪一闪的,跟恐怖片现场一样。订单备注写得很清楚:“不要打电话,
到楼下按门铃,会给你开门。东西放门口就行。”送的是一个巴掌大的小纸盒,
用胶带封得死死的,也不知道里面是啥。发件人信息是虚拟的。收件人只写了一个“收”,
电话也是个网络号。我骑着我的小电驴,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风有点凉,
吹得我脖子后面发毛。和平里到了。黑漆漆的,只有几户人家亮着灯。我要去的是4号楼,
最里面那一栋。楼道口的铁门虚掩着,吱呀一声,我推门进去。
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在布满灰尘的台阶上晃动。
404房。在四楼的尽头。我走到门口,门上没有猫眼,红色的漆剥落得差不多了,
露出底下暗色的木头。我找到了门铃,按了一下。里面没动静。我又按了一下。还是没动静。
订单要求不让打电话。我心想,该不会是耍我吧。正准备再按一次,
门里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门被拉开一道缝,大概也就十厘米宽。里面漆黑一片,
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股很淡的,像是檀香又像是某种药材的味道飘出来。“你的东西。
”我把纸盒递过去。一只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那只手,很白,惨白惨白的那种。手指很长,
指甲修剪得非常干净。但这只手上,看不到一丁点的血色。像是商店里摆着的假人模特的手。
手拿过纸盒,然后“砰”的一声。门关上了。我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愣了几秒,
才反应过来。我摇摇头,觉得自己是恐怖片看多了。赶紧下楼,骑上我的小电走了。
回到我和我发小李浩合租的出租屋,已经**点了。李浩还在客厅看球,见我回来,
丢了瓶啤酒给我。“今天这么晚?”“接了个怪单。”我把啤酒一口气灌下去大半,
把事情跟他说了。李浩听完,乐了。“你小子就是想太多。说不定人家是社恐,或者长得丑,
不想见人呢”“可能吧。”我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洗了个澡,躺床上就睡着了。
这事我很快就忘了。跑腿嘛,每天遇到的人和事太多了。直到三天后。两个警察,
在我的出租屋楼下堵住了我。他们出示了证件。“陈野?”“是。”“三天前晚上,
你是不是去过和平里4号楼404?”我心里咯噔一下。“是,送了个东西。
”“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警察说,语气很平淡,但眼神很犀利。
“配合调查。”我当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以为就是例行问话。
直到我被带进审讯室,看到他们拿出的照片。我整个人都僵住了。照片上,
是404的卫生间。浴缸里放满了水,一个男人泡在里面。他的眼睛睁得很大,
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的手搭在浴缸边缘。那只手,惨白,修长。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就是从门缝里伸出来,拿走我纸盒的那只手。“认识他吗?”警察问。我摇头。
“我们查了订单记录,你是最后一个和他有联系的人。”“他死了。”“初步判断是谋杀。
”“而在凶案现场,我们找到了你的指纹。”2.沙发上的兄弟我脑子嗡的一声。指纹?
怎么可能有我的指纹?我连门都没进去,就把盒子递过去了。“不可能!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没碰任何东西,除了那个门铃!”“门铃上确实有你的指纹。
”对面的年轻警察翻着记录本,“但尸体旁边的一个杯子上,也有。”“杯子?
”我彻底懵了。我把那天晚上的所有细节,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从我接到单,
到我按下门铃,到那只手伸出来,再到门关上。我说得口干舌燥。他们只是记录,不表态。
那个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编故事的小丑。他们问我,送的盒子里是什么。我说我不知道,
封死的。他们问我,为什么收件人不露面。我说我怎么知道,也许人家社恐。这话一出口,
我自己都愣住了。这是李浩当时说的话。审讯持续了很久。最后,他们让我走了。
但不是真放我走。是取保候审。我的手机被收走了,换了个只能打电话的老人机。我被告知,
不能离开本市,随传随到。我成了杀人嫌疑犯。我失魂落魄地走出警局。天都快黑了。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为什么杯子上会有我的指纹?难道我梦游进去过?
还是说……那天晚上我见到的,根本就不是人?这个念头一出来,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浩。他是我的发小,我们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我用老人机给他打电话,声音都在抖。“浩子,我出事了。”李浩二话不说,
开着他那辆破五菱宏光就来接我了。在车上,我把事情原委又说了一遍。
李浩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他妈的,这不就是栽赃陷害吗!”他比我还激动。“野子,
你别怕。这事有蹊ch。你想想,谁会没事闲的,把你指纹弄到杯子上去?
肯定是提前就准备好的。”他这么一说,我混乱的脑子好像清醒了一点。对。这是一个局。
一个针对我的局。可是为什么?我一个穷跑腿的,谁会花这么大心思来陷害我?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李浩把车停在路边,眼神坚定,“警察那边慢慢查,
咱们自己也得查。你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我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我这人有点轻微社恐,平时除了跑单,基本不跟人打交道。客户给差评,
我连电话都不敢回拨,就怕吵架。我能得罪谁?“那就查那个死的人!”李浩说,
“他是什么人?干什么的?只要查清楚他的底细,就能知道他跟谁有仇,
说不定就能找到线索了。”我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全世界都怀疑我的时候,
只有他还信我。回到出租屋。房东已经在等着了。他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消息,
一脸嫌弃地让我赶紧搬走。说我晦气。我没跟他争,押金也没要,收拾了点东西就出来了。
我连个去处都没有。“去我那儿。”李浩拍拍我的肩膀,“咱俩谁跟谁。你睡我床,
我睡沙发。”“不行,你明天还得上班。”“那就一起睡沙发。”李浩不由分说,
把我塞进了他的五菱宏光。李浩自己也租了个单间,比我们之前合租的还小。一张床,
一张桌子,就没什么空间了。他把床上的被子抱下来,铺在地上。“你睡床,我打地铺。
”“浩子……”我眼眶有点热。“别废话。快睡吧,明天还得想办法呢。”那天晚上,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那只惨白的手,和浴缸里那双睁大的眼睛。
我听着李浩在地铺上传来的轻微鼾声,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我把他拖下水了。半夜,
我口渴,起来想找水喝。客厅没开灯,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我看到李浩没有睡在铺盖上。
他正站在窗边,背对着我,拿着手机,好像在跟谁发信息。屏幕的光照亮他的侧脸,
表情很严肃。我怕吵醒他,就没出声。轻手轻脚地回了床上。也许是公司有事吧。
我这么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我不知道,从这一刻起,
很多事情已经开始往我无法理解的方向发展了。3.法医的解剖刀第二天,我被李浩叫醒。
他给我买了豆浆油条,还递给我一沓钱。“你现在没法跑单了,先拿着花。不够再跟哥说。
”我推了回去。“我有存款。”“你那点存款留着应急。”李浩硬塞我手里,“听我的。
”他说他要去上班,让我自己在家待着,别乱跑。等他走了,我一个人坐在小屋里,
看着墙壁发呆。坐以待毙不是我的性格。李浩说得对,我得自己查。查什么?怎么查?
我连死的人叫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的线索,就是和平里4号楼404。我决定再去一次。
我戴上帽子和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坐公交车到了和平里。
白天这里看着没那么阴森了,但还是破败得厉害。4号楼门口拉着警戒线。我没法上去。
我只能在楼下转悠。我找小区的保安大爷套话。给了他半包烟,他就什么都说了。
死的人叫于文凯,三十多岁,是个自由作家。平时深居简出,跟邻居基本没交流。
听说他是在家写恐怖小说的。难怪房子里那股味儿。保安大爷说,警察来来回回好几趟了,
把屋子都快翻遍了。“那小伙子,死得可惨了。”大爷压低声音,“听说是淹死的,
可浴缸里的水,才到他脖子……”我心里一寒。这话什么意思?一个成年人,
怎么可能在那么浅的水里淹死自己?正说着,一辆警车开了过来。我心里一惊,
赶紧躲到一边。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我认识的,审讯我的那个年轻警察。
另一个是个女人。很高,很瘦,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西装。头发扎成马尾,脸上没化妆,
也没什么表情。但很好看。是一种很冷清的好看。她的眼神特别专注,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
“季队,就是这。”年轻警察对那女人说。季队?她也是警察?
我看到她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勘察箱。我明白了。她是法医。他们俩上了楼。
我鬼使神差地没有走。我在楼下等着。不知道等了多久,他们下来了。那个叫季队的女人,
眉头一直皱着。她好像在跟年轻警察争论什么。离得远,听不清。
我只看到年轻警察一直在摇头,表情很为难。最后,季队好像是妥协了,上了车。
车子开走前,她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就那一眼,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被她看穿了。我心里发虚,
赶紧转身走了。回到李浩家,我把打听到的消息跟他说了一遍。“写恐怖小说的?
难怪神神叨叨的。”李浩一边吃着泡面一边分析,“这种人,仇家估计不少。
说不定是哪个读者入戏太深了。”“还有那个女法医。”我说,“我感觉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法医能发现什么?不就是尸体上的事吗?”“我觉得不只是尸体。”我说,“她的眼神,
好像对整个案子都有怀疑。”这是我的直觉。晚上,李浩加班,没回来。我一个人在家,
心里七上八下的。我拿出我的旧手机,想上网查查于文凯这个人。
可我的老人机根本上不了网。我突然想到,李浩的电脑。他的电脑就放在桌子上,没设密码。
我打开电脑,在搜索栏里输入“于文凯”。跳出来很多信息。
他确实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络恐怖小说作家。笔名叫“夜语者”。
他的小说风格以诡异和心理惊悚著称。我点开他的社交账号,最新的动态,就是三天前。
上面只有一句话:“它要来了。”这句话看得我后背发凉。“它”是谁?凶手吗?
我继续往下翻。他的评论区里,有很多读者在讨论他的小说。但其中一条,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一个叫“迷途羔羊”的ID发的。“夜老师,你书里写的东西,都是真的吗?那个仪式,
真的可以召唤出东西吗?”下面,于文凯回复了两个字:“可以。”我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仪式?我点开那个“迷途羔羊”的主页,是空的。他又在下面追问了一句:“那代价呢?
”于文凯没有再回复。我正看得入神,电脑右下角,突然弹出了一个登录窗口。
是李浩的社交账号。他设置了自动登录。一条消息闪了出来。来自一个叫“A”的头像。
内容很简单:“东西处理干净了吗?别留尾巴。”我盯着那行字,心脏猛地一缩。什么东西?
处理什么?是巧合吗?还是……我还没来得及多想,李浩的手机响了。
是他落在桌子上的备用机。我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接了。
对面没有声音。只有一阵“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像老式收音机没调好频道一样。
我喂了好几声,都没人回答。就在我准备挂掉的时候。电流声里,
忽然传来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像是一个人在水里说话,含糊不清。但我听清了。
他说的是:“还……给……我……”4.镜子里的脸我“啪”的一下把手机扔了出去。
手机摔在地上,屏幕碎了,但那个声音还在继续。“还……给……我……”一遍又一遍。
我连滚带爬地过去,把电池抠了出来。世界终于安静了。屋子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气声。
我全身的血都凉了。那绝对不是幻觉。是于文凯的声音吗?他要我还什么?是那个盒子吗?
可是盒子,我给了他了啊。我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电脑屏幕还亮着,
那条来自“A”的消息,像一个黑色的洞,要把我吸进去。“东西处理干净了吗?
”这句话在我脑子里盘旋。李浩回来了。他看到我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吓了一跳。“野子,
你怎么了?”他看到地上摔碎的手机,又看看我。“出什么事了?”我嘴唇哆嗦着,
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包括那个电话,和那个水里的声音。但我没提电脑上那条消息。
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潜意识里,我不想怀疑他。他是李浩,是我最好的兄弟。李浩听完,
脸色也变了。他捡起手机,看了看。“这他妈的,肯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他骂了一句,
“想吓唬你,让你自乱阵脚。”他把我扶起来,给我倒了杯热水。“别怕,有我呢。
肯定是真凶干的,他怕我们查到他头上。”他的手很稳,声音也很有力。我看着他,
心里的恐惧被压下去了一些。“电脑怎么开着?”他随口问了一句。我心一紧。
“我……我就是想查查那个于文凯。”“哦。”李浩没多想,走过去关了电脑。关机前,
他的目光在屏幕上扫了一眼。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那条消息。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我又回到了和平里404的门口。门开着。我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暗,就是于文凯被发现的那个卫生间。浴缸里都是水。我走过去,想看看里面。
水里倒映出我的脸。可那张脸,笑着。笑得特别诡异。然后,水里的那张脸,
突然变成了于文凯。他那双睁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他张开嘴,一大股水从他嘴里涌出来。
他还在说那句话。“还……给……我……”我被吓醒了。浑身都是冷汗。李浩被我惊醒了,
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做噩梦了。他叹了口气,给我掖了掖被子。“别想太多了。明天,
我陪你再去找找线索。”第二天,李浩真的请了假。他说,他有个哥们儿是干私家侦探的,
可以帮我们查点警察查不到的东西。我们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那个私家侦探叫老K,
看着挺精明。李浩把我的事跟他说了。老K听完,摸着下巴。“这事有点意思。栽赃陷害,
还带点灵异色彩。”他接下了这个活。定金是李浩付的。我们能做的,只有等消息。这两天,
我过得浑浑噩噩。那个电话,那个梦,像一团阴影笼罩着我。我开始失眠,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我一跳。李浩一直陪着我,安慰我。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过意不去。
第三天,老K来了电话。他查到了一些东西。于文凯,确实没什么朋友。但是他有一个秘密。
他沉迷于一个很冷门的网络论坛。那个论坛,专门研究一些……超自然现象和古代秘术。
就是我之前在电脑上看到的,那个“仪式”。老K说,于文凯在论坛上很活跃。
他一直在研究一个关于“媒介”的理论。简单说,就是通过某种特定的物品作为媒介,
可以和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建立联系。而于文凯,好像找到了那个“媒介”。“那个盒子。
”我脱口而出。“很有可能。”老K说,“我查了发件的地址,是个废弃的仓库。
什么线索都没有。”“那接收人呢?”李浩问。“就是于文凯本人。他用虚拟号,
自己给自己寄了个东西。”自己给自己寄东西?这操作太骚了。他图什么?
“我还查到一件事。”老K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于文凯死前,他的账户上,
有一笔五十万的入账。是匿名的。”五十万。我一个跑腿的,跑十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挂了电话,我和李浩面面相觑。线索好像多了,但谜团也更大了。于文凯在搞什么仪式?
谁给了他五十万?那个盒子里,到底是什么?我突然想到一个人。那个女法医,季瑶。
她好像对案子有怀疑。也许她知道些什么。可我怎么联系她?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晚上,
我躺在床上,又开始胡思乱想。李浩已经睡着了。我睡不着,就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卫生间的镜子有点旧,上面有些水渍。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憔悴,眼圈发黑。
我叹了口气。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好像瞥到了什么。镜子里。
我的身后。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头发很长,遮住了脸。我猛地回头!
身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是幻觉?我心跳得跟打鼓一样。我慢慢地,一点一点地,
把头转回去,再去看那面镜子。镜子里,还是只有我一个人。我松了口气。
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都出现幻觉了。我对着镜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后,
我看见。镜子里我的那张脸,也笑了。但他笑的弧度,比我大得多。他的嘴角,
几乎咧到了耳朵根。他的眼睛里,没有我现在的恐惧和疲惫。只有一片漆黑,和无尽的恶意。
那不是我的脸。5.她身上的消毒水味我连滚带爬地冲出卫生间。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墙,
大口大口地喘气。我不敢再看那面镜子。我感觉那里面有个东西,在等着我。
李浩被我弄出的动静吵醒了。他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又做噩梦了?”我指着卫生间,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李浩走过去,朝里面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啊。”他又对着镜子照了照。
“镜子不也好好的吗?”他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怎么开始说胡话了。”我抓住他的手。“浩子,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你看到什么了?
”“镜子里,不是我……”我说不下去了。我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来像个疯子。
李浩叹了口气。“野子,你压力太大了。明天我带你去看个医生吧,心理医生。
”我知道他不信我。这事换了谁都不会信。我没再解释。那天晚上,我睁着眼睛到天亮。
我再也没敢进那个卫生间。第二天,我没等李浩起来,就自己出门了。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幻觉也好,真有鬼也好,我必须找到源头。源头就是和平里404。我必须想办法进去看看。
我再次来到和平里。警戒线还在。我绕到楼后面,看到四楼的窗户。404的厨房窗户,
对着后巷。窗户没关严,留着一条缝。我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观察了一下四周,
没人。这栋楼的煤气管道是装在外墙上的。我咬了咬牙。以前送外卖,为了抄近路,
没少翻墙爬楼。这点高度,不算什么。我抓住管道,手脚并用,一点一点往上爬。
很顺利就爬到了四楼。我顺着窗台,挪到厨房的窗户边。窗户是老式的,插销松了。
我用手指一捅,就开了。我翻身进了屋子。屋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檀香味,
还有尸体腐烂过的味道。很难闻。客厅里乱七八糟,都是警察勘察过的痕迹。我直奔卫生间。
浴缸已经被清空了,但边缘还能看到暗红色的痕迹。我站在浴缸前,
想象着于文凯死在这里的样子。后背一阵发冷。我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又去了他的书房。书房也是一片狼藉。书架上的书被翻得乱七八糟。地上散落着很多稿纸。
我捡起来看了看,都是他写的小说手稿。内容很黑暗,充满了各种诡异的仪式和怪物。
我拉开他的书桌抽屉。里面是空的。我敲了敲抽屉底部,感觉有点不对劲。有夹层。
我费了点劲,把夹层撬开。里面藏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我翻开笔记本。里面不是小说。
是日记。字迹很潦草,看得出写字的人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我快速地翻看着。
大部分都是一些疯言疯语,记录着他做过的噩梦,和一些他所谓的“研究成果”。
他真的在搞那个仪式。他相信,只要找到正确的“媒介”和“咒语”,就能打开一扇“门”。
他说他要找一个人,一个已经“走了”的人。我翻到最后一页。日期,就是他死的那天。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成功了。我看到她了。但来的,不止她一个。
”我正想仔细研究这句话。楼下,传来了警笛声。我心里一惊。被人发现了?
我赶紧把笔记本塞进怀里。跑到厨房,想从窗户原路返回。已经晚了。
我听到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们上来了。我脑子飞快地转动。被抓到,
我私闯案发现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环顾四周,看到了卧室。我冲进卧室,
看到了那个大衣柜。我拉开衣柜,钻了进去,关上门。我从衣柜的缝隙往外看。门被打开了。
进来的,是那个年轻警察,还有那个女法医。季瑶。“现场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年轻警察说。“有。”季瑶的声音很冷,“空气里的味道不对。多了点东西。
”她像一只警犬一样,在屋子里嗅了嗅。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身上有汗味。
“多了点……活人的味道。”她最后说。年轻警察愣了一下。“季队,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从不开玩笑。”她的目光,开始一寸一寸地扫视整个房间。我的呼吸都快停了。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我藏身的衣柜上。她慢慢地,走了过来。我的手心全是汗。完蛋了。
她的手,已经搭在了衣柜的门把手上。就在这时,她的对讲机响了。是楼下的警察。“季队,
我们在楼后发现有攀爬的痕迹,可能有人闯进去了。”季瑶的手顿住了。
她看了一眼年轻警察。“搜。”年轻警察开始搜查。他拉开了床底,看了看窗帘后面。最后,
他也走向了衣柜。我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就在他的手要碰到门把手的时候。
季瑶突然开口了。“不用找了。”年轻警察回头看她。“人已经走了。”“走了?”“嗯。
”季瑶走到窗边,“从这里走的。”她指着窗户。“在我上来之前,他就走了。
”年轻警察将信将疑地走了过去。我从门缝里,看到季瑶的背影。然后,她转过头,目光,
精准地,透过那条小小的缝隙,和我对上了。她的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她没有出声。她只是看着我。然后,她用嘴型,
对我说了两个字。“快走。”我愣住了。她为什么要帮我?年轻警察还在窗边研究。
我明白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悄悄地推开衣柜另一边的门,猫着腰,溜出了卧室。
客厅没人。我跑到门口,轻轻拉开门,闪了出去。我头也不回地冲下了楼。跑到楼下,
我回头看了一眼。四楼的窗户边,站着那个冷清的身影。她正在看着我。我一路狂奔,
跑出了和平里。跑到大马路上,我才停下来,扶着膝盖喘气。
我从怀里掏出那个黑色的笔记本。刚才太紧张,没注意。我的手上,沾了点东西。
是衣柜里蹭到的。一些白色的粉末。我闻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消毒水味?
为什么衣柜里会有消毒水味?我突然想起,季瑶身上,似乎也有一股很淡的,一样的味道。
法医身上有消毒水味很正常。可是,一个杀人案现场的衣柜里,为什么会有?而且,
是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6.李浩的秘密我揣着笔记本,回了李浩家。脑子里乱糟糟的。
季瑶为什么要放我走?那个衣柜里的消毒水味,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于文凯的日记,
“来的,不止她一个”,这又是什么意思?我把日记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越看越心惊。
于文凯这家伙,根本就是个疯子。他日记里提到的那个“她”,是他的前女友。一年前,
出车祸死了。于文凯一直觉得是他害死了她,因为出事前他们大吵了一架。
他想把她“叫”回来,跟她说声对不起。所以他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仪式。而那个“媒介”,
日记里也提到了。是他前女友生前最喜欢的一个音乐盒。车祸后,音乐盒失踪了。
他找了一年,才在一个古董市场找到了。他自己给自己寄的那个盒子,里面装的,
就是那个音乐盒。他想用音乐盒,把他前女友的“魂”叫回来。日记的最后一部分,
记录了仪式的过程。写得颠三倒四,充满了恐惧。他说,他成功了,他听到了音乐盒的声音,
看到了他前女友的影子。但是,他也看到了别的东西。一些“不干净的”,
被音乐盒一起吸引过来的东西。它们也想通过那扇“门”,来到这个世界。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我合上笔记本,感觉手脚冰凉。这都什么跟什么?召唤亡灵?
异界来客?这比他写的小说还玄乎。如果这是真的,那于文凯就不是人杀的。
是被他自己召唤出来的鬼杀死的?这个结论太荒谬了。警察不可能信,我也不信。
肯定有哪里不对。这里面一定还藏着人的因素。那个给于文凯打钱的人,是谁?
那个杯子上的指纹,又是谁放的?我正想着,李浩回来了。他看我脸色不好,问我干嘛去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私闯民宅和拿到日记本的事说了。但我隐瞒了季瑶放我走的那一段。
我只说我运气好,警察没发现我。李浩听完,一把抢过日记本。他快速地翻了一遍,
然后把本子扔在桌上。“狗屁不通!”他骂道,“这小子就是个精神病。
我看他就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那指纹怎么解释?”我问。“说不定是他自己弄上去的。
”李浩说,“他想伪造一个被谋杀的现场,让自己的死变得更……传奇?那些写书的,
脑子都不正常。”这个解释,有点牵强。但我找不到更好的理由。“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问他。“把这破本子烧了。”李浩说,“这东西要是让警察发现,
你私闯民宅的罪名就坐实了。对你没好处。”他说着就要拿打火机。我拦住了他。“别,
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了。”李浩看了我一眼,没再坚持。“行,你留着吧。
但千万别让第三个人知道。”他特意加重了“第三个人”这几个字。晚上,
李浩说公司要聚餐,会晚点回来。我一个人在家,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我又想起了电脑上那条消息。“东西处理干净了吗?”和李浩让我烧掉日记本的样子,
重合在了一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心里冒了出来。我甩了甩头,想把它赶走。不可能的。
那是李浩。我坐立不安。鬼使神差地,我想起了老K。那个私家侦探。
我也许可以找他帮个忙。我想查那个给于文凯打钱的匿名账户。也许从钱上,能找到线索。
我用李浩的备用机联系了老K。老K说查这个有点难度,需要时间,而且价钱不便宜。
我说钱不是问题。我把我所有的存款,都转给了他。做完这一切,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
我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李浩是我兄弟,他不可能害我。他只是关心我,怕我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