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内心翻江倒海,既对那恶灵结界的安危忧心忡忡,又在苦思冥想该如何在仙官面前不露破绽地扮演天帝。
云光也始终在他心间萦绕不去。
踏入天帝殿的正殿,张同只觉一股雄浑威严之气汹涌袭来,令人心颤。
他稳了稳心神,抬手轻挥,一道白金光芒闪过,一袭华丽无比的长袍加身。
这长袍以素白为底,金丝游走其上,尽显尊贵。
随后,他拿起一面白金面具,面具质地精良,透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峻与高傲,叫人望而生畏。
众仙官早己在殿内垂首恭立,见“天帝”驾临,齐齐行礼。
张同阔步迈向高台,稳稳坐于那象征着绝对权力的天帝御座之上。
他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一众仙官,虽有面具相隔,那股无形的威压却如实质般笼罩全场。
“朕不过暂离些许时日,仙界竟成这副乱象,委实令朕大失所望。”
张同刻意压低嗓音“尔等平日的勤勉与忠诚都抛诸脑后了?
结界动荡不安,仙心惶惶,可诸位却似事不关己,逍遥自在。”
一位仙官战战兢兢出列,哆哆嗦嗦道:“陛下,非是臣等懈怠,实乃那恶灵结界之威太过强盛,臣等竭尽所能,仍是难以抗衡。”
张同冷哼一声“竭尽所能?
朕看是尔等推诿扯皮,只图自保。
个个尸位素餐,仙界养尔等何用?”
言辞犀利如刀,首戳众仙官心窝,吓得他们冷汗如雨,纷纷拜伏于地,不敢再有只言片语。
张同留意到,在这众多仙官之中,战凛霄并未现身。
正欲开口问询,便有几位仙官挺身而出,为战凛霄辩白。
“陛下,战将军此刻正在北疆边陲巡视,严防域外邪魔趁结界不稳之际入侵,实乃分身乏术,还望陛下恕罪。”
一位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仙官诚惶诚恐地说道。
其余仙官亦纷纷附和,皆言战凛霄为仙界安危日夜操劳,鞠躬尽瘁。
张同心中暗自思忖,这战凛霄未遵诏令前来朝拜,却有众多仙官为其美言,足见其在仙界威望之隆,根基之深。
这般公然无视天帝权威之举,换做旁人,张同必定大怒,严惩不贷。
然对战凛霄,他却莫名生不出太多怨愤,反倒心底涌起几分钦佩之意。
想那战凛霄纵横仙界,战功赫赫,曾单枪匹马闯入妖界巢穴,降伏千年妖狐,为仙界夺回失落之物;又曾在仙魔大战之际,率领部队,冲锋陷阵,以一己之力抵挡魔军潮水般的攻势,力保仙界边境不失。
其强大的实力与不羁的行事风格,恰似张同在现代商场中所欣赏的那般强者风范,骨子里那股慕强的执念让他觉得战凛霄此人颇具魅力。
“哼,既如此,待他归来,让他速速前来向朕述职,朕倒要听听他有何说辞。”
张同佯装盛怒,大手一挥,示意仙官们退下。
处置完宫中事务,张同不敢有丝毫懈怠,即刻奔赴恶灵结界。
一番苦战过后,结界总算暂时稳住。
张同却己伤痕累累,几近虚脱。
他强撑着回到天帝殿,稍作休憩调养,待伤势稍有好转,便心急如焚地分身赶回林暮山。
这日,云光正在山中的灵泉畔***冥想,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蹒跚走来。
正是林煜城。
只见他面容憔悴,衣衫褴褛,然眼神之中却透着一股坚毅与温柔。
云光见状,忙迎上前去:“你这是怎的了?
为何如此狼狈不堪?”
张同微微苦笑,佯装虚弱道:“仙子,下凡之路荆棘密布,我虽有幸见到母亲,却也遭遇诸多凶险。
只是心中念着仙子,故而匆匆赶回。”
言罢,还不忘深情款款地望向云光。
云光心中有些感动:“你这呆子,日后可莫要再这般莽撞行事。”
张同顺势柔声道:“仙子,此次下凡,我为母寻药问医,虽艰辛却也心甘情愿。
只愿母亲能安康长寿,我便了无牵挂。”
张同得意得想,这一番话,既展现了他的孝心,又透着一股在困境中不屈不挠的精神。
云光听闻,轻轻点头:“你这份孝心,天地可鉴。”
张同见时机成熟,又道:“仙子,我观凡人虽生活平凡,却充满乐趣。
我欲带仙子一同下凡,去领略那凡人的喜乐,不知仙子可愿?”
云光心中微动,说道“也好,那便随你走一遭。”
于是,张同带着云光下凡,城镇熙熙攘攘,人流如织,叫卖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
街边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物件,摊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张同带着云光在人群中穿梭,行至一个卖糖画的小摊前,张同精心挑选了一个精美糖画递给云光:“仙子,此乃凡人的甜蜜小食,味道清甜,恰似仙子的笑容般可人,还请仙子品尝。”
云光接过糖画,轻轻舔了一口,眼中顿时充满新奇与欢愉,就似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接着,他们又来到一个灯谜会现场。
张同看着云光好奇的模样,笑着介绍道:“仙子,这灯谜会乃是凡人的文雅趣事,众人于此猜谜解谜,斗智斗勇。
仙子聪慧过人,不妨也来一试?”
云光欣然应允。
张同在灯谜前驻足凝思,他才思敏捷,凭借着丰富的知识储备,一一破解灯谜,引得周围凡人啧啧赞叹,掌声雷动。
在凡间游玩的这一日,云光表现十分快乐轻松。
而张同亦察觉到了云光的变化,他深知自己的攻略计划正稳步推进,成效斐然。
可他心中亦有几分矛盾与纠结,他清楚云光对自己感情日益加深,可他始终认为自己乃是女儿身,不该对女子有这般情感,只当是好友之间的深厚情谊,却又隐隐觉得这样对云光似有不公。
待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张同带着云光回到了林暮山。
云光的心中依旧回荡着在凡间的点点滴滴,她望着张同,轻声说道:“今日多谢你。”
张同微笑着回应:“仙子欢喜,便是我最大的福分。”
这一夜,躺在床上的张同毫无睡意,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云光在凡间游玩的种种画面,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于是,他索性起身,打算去外面走走,舒缓一下这纷杂的心情。
夜色笼罩下的林暮山,宛如一幅静谧而深邃的水墨画。
月光轻柔地洒落在山间,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摇曳生姿。
微风拂过,带着草木特有的清香,轻轻抚过面庞。
张同在山间缓缓踱步,不经意间在一处草丛中发现了一株仙草。
这株仙草在周围同类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弱小,周围的仙草郁郁葱葱,将所有的养分都抢夺殆尽,只留下它在角落里独自挣扎求生。
张同不禁心生怜悯,小心翼翼地将它从土中挖出,移植到了一个花盆里,想着回去后找个合适的地方好生照料。
正当他准备折返时,抬眼望去,只见远处的一棵树上隐约坐着一个身影。
月色朦胧,看不真切,但张同凭借着心底的那份熟悉感,猜到那定然是云光。
他的心中涌起一丝欣喜,快步向着那棵树走去。
只见云光静静地坐在树上,面朝着那没有星辰点缀的夜空,张同轻声唤道:“仙子亦末寝?”
云光的身子微微一颤,缓缓转过头来,睡眼惺忪地看向张同,眼中带着一丝懵懂与惊讶。
张同见状,意识到云光可能是在这里睡着了,连忙道歉。
云光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无妨,你来了便上来与我一同坐坐,聊聊吧。”
张同应了一声,刚要抬腿往树上爬,突然想起手中还捧着那盆仙草,便转身想要先将花盆放在一旁。
云光的目光落在花盆上,好奇地问道:“你将这草挖出来,所为何事?”
张同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我见这它周围的植物长势茂盛,而它却如此孱弱,想必是养分被夺,孤苦伶仃的,心中怜惜,便想着将它移到花盆里单独照料。”
云光微微顿住,片刻后,缓缓说道:“此乃独灵草,其性独特,向来独生于一隅,不与同类相伴,恰似那割据一方的霸主,惯于摄取周遭异类仙草之灵蕴为己用,外表却呈现出一副孱弱之态,极容易易让人误将其视作那饱受欺凌的弱者。
实则,你眼中所见周围仙草的繁茂,若没了它的存在,只会更加葱郁昌盛。”
张同微微皱眉,略作思忖后,轻声低语道:“未曾想竟是这般情形,如此说来,这草倒显得有些霸道狠厉了,今日将它移出,也算是误打误撞做了件正确之事。”
云光继而又道:“这独灵草价值连城,数百载春秋,方能偶见其一。”
张同闻听此言,神色骤变,双手猛地一颤,险些将那花盆失手坠落,急忙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我这便将它栽回原位!”
言罢,转身欲走。
“且慢。”
云光轻声唤道。
“你起初所为,不正是怜悯它势单力薄,欲救其于困境吗?
如今知晓它的价值,便要弃其它仙草于不顾,岂不与你本心相悖?”
张同的脚步顿住,他回头望向树上的云光,月光勾勒出云光清冷而孤高的剪影,她神色平静如水。
刹那间,张同只觉心头轰然一震,往昔虽凭借小说中的只言片语,自认为对云光了若指掌。
可在此刻,他才如梦初醒,真切地意识到,眼前的她绝非那扁平的文字所能尽述,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个体。
张同站在原地,心中有些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光见状,轻声说道:“罢了,你就将它放在那里吧。
待到明日,若它还活着,便将它栽回;若不幸夭折,那也只能说是它的命数。
这林暮山珍稀仙草众多,不差这一株。”
张同默默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花盆放在一旁,然后转身准备爬上树去。
想到自己如今扮演的凡人身份,他故意放慢了动作,装作有些笨拙的样子。
就在他伸手去抓树枝时,云光从树上伸出手来,关切地说道:“小心些,莫要摔着了。”
张同抬头望去,只见月光洒在云光的身上,她的手臂线条在月色下显得紧实而有力,宽肩窄腰的身形,散发着一种刚柔并济的力量之美。
竟让张同不禁心生荡漾,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未等他回过神来,云光稍稍用力,便将他稳稳拉上了树枝。
张同一个踉跄,跌入了云光的怀中。
他慌忙坐正身子,一时间脸颊滚烫,只感尴尬万分。
张同暗自思忖,自己前世也算历经风雨沧桑,见过形形***之人,何时变得容易羞涩腼腆。
云光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目光望向远方,似乎隐藏着一些难以言说的心事。
张同定了定神,轻声问道:“仙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云光微微转过头,将头埋进臂弯,只露出半张脸道:“见你与母亲那般情深,我心中有些感慨。
你可否与我讲讲你们母子之间的趣事?”
张同心中豁了,原来云光是想家人了,在原小说里,云光的亲人都己离世。
如此安排,或许是为让战凛霄在她的生命中成为那独一无二的依靠。
可张同自己,自呱呱坠地之时起,亦是无父无母,哪里有什么母子之间的趣事可讲?
但看着云光眼中的期待,他不忍心拒绝,只得搜肠刮肚地想了许久,终于想起一个笑话。
于是,他忐忑得开口说道:“我年幼之时,一日细雨绵绵,恰好遇见母亲向外走去,我便提醒道:‘在下毛毛雨。
’母亲闻听,竟笑着回道:‘失敬,原来是毛毛雨大人。
’”言罢,张同自顾自地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这静谧的山林之中回荡,仿若要将心中的那份尴尬与无措,借着这笑声统统驱散。
然而,笑了片刻之后,张同便觉那笑声愈发干涩,渐渐没了声息。
他侧目望向云光,只见她双眸紧闭,呼吸均匀,己然沉沉睡去,嘴角却微微上扬,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散发着一种动人心弦的美。
张同轻轻地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地披在云光的身上,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望着云光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
在这寂静的山林之中,只有月光洒下,见证着这一份悄然滋生的情愫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