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槌落下,那一声沉闷的巨响,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碎了我的整个世界。“被告人陈沛文,
故意杀人罪名成立,判处死刑,立即执行。”法官冰冷的声音在庄严的法庭里回荡,
每一个字都化作尖锐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我站在被告席旁,
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此刻却像一件沉重的囚衣。我,是江城律师界的传奇,
三十岁便拿下“金牌律师”称号,出道至今,无一败绩。可今天,我输了。输掉的,
是我恩师陈沛文的性命。我的恩师,那个将我从泥潭里拉出来,教我法律的威严与温度,
告诉我“法理不外乎人情”的老人,此刻就站在离我不到三米的地方。
他花白的头发在法庭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曾经挺直的脊梁,在听到判决的那一刻,
彻底垮了下去。他缓缓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看着我,没有责备,没有怨恨,
只有无尽的悲哀和……失望。那眼神,比任何刀刃都要锋利。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耳边是旁听席上被害人家属压抑的哭泣声和咒骂声,而我的世界里,
只剩下恩师那个绝望的眼神和法槌落下的回音。“带走!”法警上前,
冰冷的手铐铐住了恩师枯瘦的手腕。他被拖拽着向外走去,脚步踉跄,
仿佛生命力正在被那道沉重的门一点点抽干。“老师!”我嘶吼出声,想要冲过去,
却被身边的助理死死拉住。“周律师,冷静!冷静一点!”我怎么冷静?那个视我如己出,
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的老人,就要因为我的失败而走向死亡。我死死地盯着恩师的背影,
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线里。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被一同带走了。
法庭里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我和我的团队,还有我的未婚夫,江川。江川也是恩师的弟子,
我的师弟。他快步走过来,轻轻揽住我颤抖的肩膀,声音温柔得像一汪春水:“周唯,
别这样,你已经尽力了。这不是你的错。”我僵硬地靠在他怀里,却没有感受到一丝温度。
尽力了?不,我没有。这场官司,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恩师被指控杀害了他的商业伙伴,
也是他多年的挚友,李宏。检方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一把带有恩师指纹的凶器,
一段恩师与李宏激烈争吵的录音,
还有一个亲眼目睹恩师“行凶”后匆忙离开现场的目击证人。
所有证据都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指向一个唯一的结论:陈沛文,因商业纠纷,激情杀人。
可我知道,恩师不是那样的人。他一生磊落,性情温和,连对路边的流浪猫都心怀慈悲,
怎么可能杀人?我拼尽全力去寻找证据链的缺口。那把凶器上的指纹,角度刁钻,
更像是被人刻意印上去的。那段录音,剪辑痕迹明显,缺少了关键的上下文。
而那个唯一的目击证人,在开庭前一天,突然人间蒸发,
只留下了一份对恩师极为不利的书面证词。最致命的一击,是在最后一次庭审上。
我原本找到了一份能够证明恩师不在场,
为他翻案的关键证据——一份由他儿子陈子明提供的,
恩师当晚与国外孙女视频通话的完整录像。可就在我准备将这份证据呈上法庭时,
它却……消失了。存着录像的U盘,在我从家里出发来法院的路上,被偷了。
而我电脑里的备份,也因为突如其来的病毒攻击,被彻底格式化,无法恢复。
就是这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恩师的生路。我输得憋屈,输得窝囊,输得……蹊跷。
江川还在我耳边轻声安慰:“周唯,我们先回去休息,好吗?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
老师的案子,还有上诉的机会。”我缓缓抬起头,看着他英俊而关切的脸。他是那么的完美,
年轻有为,英俊体贴,是江城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伴侣。我们师出同门,郎才女貌,
所有人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此刻,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眸,
却第一次感到了一丝陌生。我的心,像被浸在冰水里,一点点下沉。“是啊,
”我轻轻推开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还有上诉的机会。”我转身,
看着空无一人的审判席,眼中燃烧起一簇微弱却决绝的火焰。我不会让我的老师,
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如果法律的阳光照不到这里的黑暗,那我,就亲自把这片黑暗,
撕个粉碎。回到我和江川共同居住的公寓,我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骨头。江川体贴地为我倒了一杯热水,蹲在我面前,
握住我冰冷的手:“周唯,我知道你难过。老师他……也是我的老师。但是,人要往前看。
你为了这个案子,已经半个月没有好好休息了。”他顿了顿,
眼神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光芒:“或许,这对老师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我猛地抬起头,
死死地盯着他。“解脱?你管死刑叫解脱?”江川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老师他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
如果真的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所以死刑就是最好的结果,
是吗?”我冷冷地打断他。江代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移开视线,
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不想你太自责。”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疲惫。曾经,
我以为我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我们一起在恩师门下学习,
一起为了一个案子熬过无数个通宵,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我以为,我们对正义的信仰,
是刻在骨子里的。可现在,我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如释重负。“江川,
”我看着他手腕上那块崭新的百达翡丽,轻声问,“这块表,什么时候买的?
”江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去,但已经晚了。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前几天刚买的。我想着,我们快结婚了,总得有一块像样的表。
”“挺贵的吧,”我语气平淡,“这款限量版,至少要七位数。你才刚升为高级合伙人,
哪来这么多钱?”江川的眼神开始闪躲:“我……我预支了未来一年的薪水。周唯,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我笑了,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是啊,我以前从不关心这些。
我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家里的财务,一直都是江川在打理。我信任他,
就像信任我自己一样。可是,一个连U盘和电脑文件都保护不好的人,
还有什么资格去谈信任?我闭上眼睛,脑子里飞速地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目击证人的突然消失、关键证据的离奇被盗、江川手腕上这块与他收入严重不符的名表,
还有他刚刚那句“或许是一种解脱”……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
从我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缠住了我的心脏,让我几乎窒息。不,不可能的。江川,
他怎么会……“周唯,你脸色好差,是不是太累了?”江川担忧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
他伸出手,想探我的额头。我猛地睁开眼,避开了他的触碰。“我没事,”我站起身,
走向卧室,“我累了,想自己待一会儿。”“周唯……”我没有回头,关上了卧室的门,
将他关切的眼神和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我靠在门上,身体缓缓滑落。我告诉自己,
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胡思乱想。是我输了官司,压力太大,才会变得疑神有神鬼。
江川是我的爱人,是我最亲密的战友,他怎么可能背叛我,背叛我们的恩师?可是,
那种被毒蛇缠绕的感觉,却越来越紧。我颤抖着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备用手机。
这是我的职业习惯,永远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我拨通了一个号码。“喂,阿杰,是我。
”电话那头,是我最信任的私家侦探。“帮我查个人,江川。
查他最近三个月的银行流水、通话记录,以及……查一下他和一个叫陈子明的人,
有没有过来往。”陈子明,是我恩师的独子。一个游手好闲,被恩师骂作“逆子”的赌徒。
在恩师出事后,他只在警局录口供时出现过一次,之后便再也联系不上。就连今天开庭,
他都没有露面。我一直以为,他是对父亲彻底寒了心。可现在想来,
一个连父亲生死都不顾的人,又怎么会好心好意地为我提供那份关键的“不在场证明”录像?
除非,那份录像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诱饵。一个让我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此,
然后在最后一刻,将我打入地狱的,致命诱饵。挂掉电话,我抱着膝盖,
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夜无眠。窗外的天,一点点亮了。而我的世界,
却正在坠入无边的黑暗。第二天,我像个没事人一样,和江川一起吃早餐。
他似乎也忘了昨晚的不愉快,殷勤地为我布菜,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周唯,
等老师的案子上诉结束,我们就结婚吧。我已经看好了几处办婚礼的场地,
都在市中心最豪华的酒店。我要给你一场全江城最盛大的婚礼。”他握住我的手,
眼中满是深情:“你为律所付出了太多,也为我付出了太多。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
”我看着他,心中一片冰凉。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么眼前这个男人,
该有多么可怕的演技和心机。他亲手将我们的恩师推入深渊,却还能如此坦然地,
和我规划着沾满鲜血的未来。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啊。”吃完早餐,
我借口要去律所处理上诉的材料,离开了家。江川没有怀疑,还嘱咐我不要太累。我开着车,
却没有去律所,而是去了江城最乱的西区。阿杰的效率很高,一夜之间,
就查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当我坐在他的侦探事务所里,看着那一沓沓资料时,我的手,
抖得几乎拿不住那杯水。银行流水显示,在三个月前,也就是恩师刚出事的时候,
江川的账户上,突然多出了一笔五百万的巨款。而打款人,正是陈子明。通话记录里,
江川和陈子明的联系,从三个月前开始变得异常频繁,有时候一天能通十几通电话。
尤其是在开庭前几天,他们几乎是全天候保持联系。最让我触目惊心的,
是阿杰恢复的一段被删除的短信。发件人是陈子明,时间,是开庭前一晚。
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东西处理干净了吗?明天,就看你的了。事成之后,
那老东西在律所的股份,一半归你。”那老东西……他在说他的亲生父亲!
而江川回复了两个字:“放心。”我的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原来如此。
原来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由恩师的亲生儿子和得意门生,联手为他编织的,死亡之局。
陈子明为了钱,为了恩师在律所的股份,不惜伪造证据,买通证人,
亲手将自己的父亲送上死刑台。而江川,我最爱、最信任的男人,为了名,为了利,
为了取代我和恩师在律所的地位,心甘情愿地成了陈子明的帮凶。那个消失的目击证人,
是他藏起来的。那份被盗的关键证据,是他偷走的。甚至,连我电脑里的病毒,
都是他亲手植入的。他一边在我面前扮演着情深意切的未婚夫,为我担忧,为我心疼。一边,
却在背后,用最恶毒的手段,将我所有的努力,化为泡影。他不仅要恩师死,他还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