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更,细雨将歇未歇。苏青河缩着脖子往客栈跑,青布直裰下摆溅满泥点。
他怀里揣着当来的二两碎银,却是为明日赶考准备的盘缠。"公子留步。
"娇柔女声擦着耳畔掠过,苏青河后颈寒毛倒竖。回头只见巷口槐树下立着个红衣女子,
油纸伞面垂着茜色流苏,半遮芙蓉面。她腕间青玉镯在雨夜里泛着幽光,
像浸在寒潭中的月影。"更深露重,小女子归家途中崴了脚..."女子说着身子一歪,
伞面倾斜露出半张苍白的脸。苏青河正要上前,忽觉怀中当票发烫。
他想起当铺伙计的叮嘱:"这镯子邪性得很,三任主人都横死了..."雨丝忽转急密,
打湿的书生袍贴在身上。苏青河瞥见女子裙角竟未沾半点水渍,暗叫不好。正要后退,
那女子已侵到跟前。玉镯磕在青石板上叮咚作响,竟似催魂铃音。"公子怕我?"女子轻笑,
涂着蔻丹的指尖划过书生喉结,"这般俊俏模样,埋进土里倒是可惜了。"说话间朱唇微启,
吐出一团青雾。苏青河慌忙摸出怀里《论语》掷去,
书页间飘落张黄符——原是前日帮游方道士抄经所得。符纸触到青雾"嗤"地燃起蓝火,
女子惨叫后退,玉镯脱手飞出。书生趁机夺路而逃,身后传来瓷器碎裂般的尖啸:"还给我!
那是我的嫁妆!"他跌跌撞撞冲进客栈,反手插上门栓,这才发现竟把青玉镯攥在掌心。
油灯将灭未灭,苏青河盯着案头玉镯。月光透窗而入,镯中似有血丝游动。
他鬼使神差地往腕上一套,再抬眼时浑身血液凝固——房梁上倒垂着个白衣女鬼,
乱发间露出半只血窟窿似的眼睛。"你看得见我?"女鬼咧开嘴,
黑血顺着嘴角滴在书生衣襟。苏青河这才惊觉,戴上玉镯后,
满屋竟飘着七八个虚影:墙角蹲着个浑身湿透的老妪,屏风后藏着个无头书生,
最骇人的是床底伸出只青紫小手...... ...晨雾裹着桐油味漫进当铺,
周延年掸了掸檀木柜台上的浮尘,指腹摩挲着算盘珠上经年的包浆。
他眯眼打量眼前书生——青衫洗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
倒是腰间松烟墨透着上品徽墨的幽香。"死当三十两,活当十五两。
"周掌柜指甲敲了敲青玉镯,镯身暗纹在晨光中显出血脉似的纹路,"看公子是读书人,
劝您选活当。"他瞥见书生脖颈处未洗净的香灰,不动声色地将铜钱往柜台外推了半寸。
苏青河攥着银票的手直发抖:"昨夜分明..."话音未落,
柜台后的青布帘子忽地无风自动。周延年抄起鸡毛掸子往帘后一抽,传来声猫叫似的呜咽,
几缕黑雾顺着门缝溜走了。"典当行规矩,不问来处。"周掌柜突然按住书生手腕,
食指压在他突突跳动的脉门上,"倒是公子印堂发青,不如添二钱银子请道平安符?
"说着从袖中摸出枚铜符,符面刻着饕餮纹,兽眼里嵌着两点朱砂。书生落荒而逃时,
檐角铜铃叮咚乱响。周延年掂了掂玉镯,反手扣在玻璃罩着的西洋钟上。钟摆突然停住,
表面泛起层白霜。"东家,这物件..."小伙计阿贵抱着账本欲言又止。
他左眼蒙着黑绸——三年前因收了把战国青铜剑,当夜就被剜去只眼睛。
周延年掏出鼻烟壶深吸一口:"去把西墙那幅《璇玑图》取来。"他指尖划过玉镯内壁,
在某个凹陷处顿了顿。那里藏着极小的篆文,像是"永和九年"的字样。暮色初临时,
玉镯被供在《璇玑图》前的紫铜香炉旁。画中八百四十一字织锦回文悬浮半空,
中央仕女怀抱玉兔,裙裾上的金粉在暮光中明明灭灭。周延年将三炷线香***炉灰,
青烟蛇似的缠上玉镯。子时梆子响过三声,香炉"砰"地翻倒。
周延年从黄花梨圈椅上直起身,见那画中仕女竟消失不见,
原本画着瑶台仙阁处延伸出段青石台阶,石缝里钻出几株血红曼陀罗。"有意思。
"周掌柜抓起玉镯往画前一照,镯中血丝突然暴长,在宣纸上洇出个女子轮廓。
窗外老槐树沙沙作响,树影在粉墙上扭成个梳堕马髻的人形。
"郎君好狠的心..."画中传来幽咽,仕女身影渐渐清晰,怀中玉兔却变成颗腐烂的猫头。
她指尖滴着朱砂,在虚空中写出"负心人"三字,最后一捺突然穿透纸面,
在周延年袖口灼出个焦痕。周延年不退反进,掏出把金丝楠木算盘:"连本带利三百两,
姑娘要现银还是冥钞?"算珠噼啪作响,十三档梁柱上浮现北斗七星纹。
那女鬼突然凄厉大笑,画中台阶涌出滚滚黑雾。"周世伯的讨债本事,倒比令尊差远了。
"黑雾里款款走出个绿裙妇人,鬓边白玉兰还沾着夜露,
"当年你爹为讨回我夫君欠的二十两银子钱,可是连我家祖坟都刨开来验过。
"周延年瞳孔骤缩。他认出这是四十年前投缳自尽的绸缎庄少奶奶,
那时他爹周老太爷还在世,当铺后院的古井每月初一都要打捞女尸。"柳姨娘若是讨债,
该去城南乱葬岗。"周掌柜将玉镯套上画轴,"只是这镯子认了新主..."话音未落,
画中仕女突然伸手抓住绿裙妇人,两人化作青烟钻进玉镯。西洋钟"当"地敲响,
钟摆上凝出粒血珠。阿贵举着烛台冲进来时,只见东家正在账本上勾画。
玉镯好端端躺在《璇玑图》前,画中仕女依旧怀抱玉兔,只是裙角多了点朱砂痕。
"把库房那对鎏金掐丝珐琅瓶拿出来。"周延年舔了舔毛笔尖,"明日刺史夫人要来当东西。
"他卷起画轴时,露出一截小臂,上面布满蜈蚣似的旧伤疤,
最深处隐约可见青色刺青——是半幅残缺的八卦图。寅时的梆子声惊醒了运河。
周延年站在乌篷船头,看着伙计们将鎏金掐丝珐琅瓶搬进舱底。
浓雾中传来船娘哼的吴侬小调,调子七拐八弯,倒像是给死人引魂的哭丧调。"东家,
刺史夫人给的玉枕..."阿贵捧着锦盒欲言又止。掀开的盒盖里躺着块羊脂玉枕,
枕面雕着翡翠荷叶,叶脉间凝着层猩红。昨夜刺史夫人来时,
这玉枕刚触到青玉镯就渗出鲜血,吓得丫鬟打翻了供佛的莲花灯。
周延年用银镊子夹起片荷叶细瞧,忽然笑道:"前朝杨贵妃的并蒂莲枕,
枕芯填的是西域龙涎香。可惜..."他指尖拂过莲瓣缺口,"被雷击过,灵气早散了。
"话音未落,船身猛地一晃。浓雾里钻出艘破旧画舫,船头挂着褪色红灯笼,
隐约可见舱内设着灵堂。白幡被夜风掀起时,
露出檀木供桌上并列的三尊牌位——正是青玉镯前三任主人的名讳。"夜航莫点灯。
"船尾摇橹的老汉突然出声。他独眼在黑暗中泛着青光,橹把上缠着褪色的五色绳,
"二十年前载过位戴青玉镯的小娘子,也是这般大雾天。
"周延年袖中算盘滑出半截:"老丈说的,可是宣和年间溺死的绣娘?
"他故意将玉枕碰向青玉镯,河面顿时浮起无数气泡,每个气泡里都裹着张扭曲的人脸。
老汉的橹啪地打散个人脸气泡:"客官既知因果,何必沾染..."话说到半截突然噤声。
只见那艘幽灵画舫竟与货船并驾齐驱,三盏白灯笼不知何时变成了绿色。
货舱里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周延年冲进去时,见阿贵瘫坐在满地瓷片中,
鎏金瓶里正汩汩往外冒黑水。瓶身婴戏图上的孩童全成了骷髅,抱着骷髅头在莲塘里嬉戏。
"东家,瓶子里...瓶子里有东西在挠..."阿贵指着自己空荡荡的左眼眶。
那里本该是黑洞洞的窟窿,此刻却爬出只白胖蛆虫。周延年反手将青玉镯按在瓶口。
镯中血丝突然活过来似的钻进瓶内,黑水瞬间沸腾,浮现出个梳双丫髻的女童面孔。
女童开口竟是大人的沙哑嗓音:"周世兄别来无恙?令尊当年用镇魂钉封我时,
可没这般客气。"货船猛地倾斜,周延年撞在舱板上,袖中滑落张泛黄当票。
女童看到当票突然厉啸,黑水化作利箭射来。千钧一发之际,玉枕突然腾空而起,
并蒂莲绽出血色光芒。"原来是你。"周延年抹去嘴角血渍,抖开当票露出背面朱砂符印,
"光绪三年三月三,典当魂魄一缕,作价纹银二十两。"符印映在女童脸上,
显出纵横交错的镇魂钉痕迹。河面突然掀起丈许高的浪头。待周延年爬起时,
幽灵画舫已消失无踪,唯有玉枕落在青玉镯旁,枕芯裂开道细缝,
露出半截桃木人偶——人偶胸前钉着七根棺材钉,背后贴着泛白的生辰八字。
卯时晨光刺破浓雾时,货船已泊在扬州码头。周延年却让伙计抬着空箱笼下船,
自己独坐在渐渐消散的雾气里。他扯开衣袖,臂上残缺的八卦图刺青正在渗血,
而青玉镯不知何时套上了他的手腕。"东家!"阿贵举着封信跌跌撞撞跑来,
"苏公子...那个书生...今早被发现在客舍悬梁了!
"周延年摩挲着玉镯内壁的"永和九年",忽然笑出声来。
他蘸着自己的血在船板上画了个八卦,阴阳鱼眼的位置正好嵌着苏青河当玉镯得来的碎银。
"去买二百斤海盐,要胶州湾晒的第一茬霜盐。"周延年将染血的帕子丢进运河,
"再备三坛老黄酒,要埋在桂花树下超过二十年的。"他望着泛起涟漪的水面,
那里倒映出的却不是他的脸,而是个戴青铜面具的道士身影。酉时的醉仙楼飘着糖醋鲤鱼香,
跑堂的托着鎏金酒壶穿过回廊,忽然被门槛绊了个趔趄——那描金红木门槛上,
不知何时缠着缕雪白狐毛。二楼雅间里,周延年正用银箸拨弄海盐。
霜盐在青瓷盘里堆成八卦阵,中央摆着苏青河上吊用的麻绳。绳结处凝着黑血,
细看竟是无数蚯蚓状的符咒在蠕动。"客官,您要的二十年陈酿。"掌柜亲自捧来泥封酒坛,
坛身用朱砂写着"贞观廿三年封"。启封时酒香裹着桂花味漫出来,
却在触到海盐阵的瞬间化作腥臭。周延年突然掐住掌柜手腕:"这酒坛原先埋在哪?
"他指尖沾了点坛底湿泥,放在鼻尖一嗅——是坟头才有的死人土味。
"在...在城西乱葬岗..."掌柜突然口吐白沫,后颈钻出条三寸长的蜈蚣。
周延年甩出算盘珠击碎蜈蚣,窗外忽地卷进阵香风,混着铃铛脆响。"周掌柜好狠的心。
"珠帘轻响,走进个披雪貂大氅的美人。她发间别着银狐面簪,眼尾用金粉勾出上挑弧线,
怀里抱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那狐狸碧眼盯着海盐阵,突然口吐人言:"奴家玉奴,
特来报公子大恩。"周延年瞥见白狐右耳缺了个口子,冷笑道:"三十年前放生的瘸腿狐狸,
如今倒修出七条尾巴了?"他故意将麻绳浸入黄酒,绳上黑血遇酒即燃,
火苗里浮现苏青河悬梁的景象。玉奴掩唇轻笑,腕间银铃叮咚:"恩公当年救我,
不就是为了今日?"她突然掀开大氅,
露出腰间坠着的桃木人偶——正是玉枕里那截钉着棺材钉的人偶!海盐阵突然爆出青光,
周延年袖中飞出七枚铜钱,在空中摆出北斗阵。玉奴怀中的白狐却跃上桌案,
碧眼化作血红:"周世伯可还记得永和九年的狐嫁夜?"酒坛"砰"地炸裂,
陈年黄酒在空中凝成个人形。周延年瞳孔骤缩——那酒液凝成的竟是年轻时的自己,
正将只白狐塞进青铜棺!画面忽转,变成群道士在八卦阵中剥狐皮的场景,
狐尾数量赫然正是九条。"原来是你!"周延年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爪痕。
那伤痕深处隐约可见青色咒文,与青玉镯内壁的篆文同出一脉。玉奴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
在烛光下泛着蓝芒:"当年你剜我内丹镇在玉镯中,可曾想过会被反噬?"她甩出桃木人偶,
钉在上面的棺材钉齐齐飞出,钉住周延年四肢。白狐趁机扑向青玉镯,却被海盐阵灼得惨叫。
千钧一发之际,麻绳上的黑血突然活过来似的缠住白狐。苏青河的虚影从火中浮现,
脖颈还套着绳圈:"晚生愿以残魂为祭,求掌柜超度..."话音未落,青玉镯腾空而起,
将苏青河魂魄吸入其中。玉奴脸色骤变:"你竟将生魂炼成器灵!"她吹响银狐簪,
窗外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狐啸。周延年却趁机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残缺的八卦刺青上。
刺青突然浮出皮肉,化作金光锁链捆住白狐。"当年剥你八尾是为镇压尸王,
剩下的尾巴..."周延年扯断锁链,金光中浮现出龙虎山天师印,
"今日正好用来补我的八卦阵!"瓦片突然哗啦啦作响,数十只狐狸撞破屋顶扑下。
周延年抓起海盐撒向烛火,盐粒遇火爆炸,蓝焰中冲出个戴青铜面具的道士虚影。
玉奴见到虚影尖叫一声,化作白雾遁走,空中飘落半截焦黑的狐尾。子时的更鼓响起时,
雅间已恢复如初。周延年摩挲着青玉镯上新添的裂痕,忽将狐尾塞进苏青河用过的酒盏。
血酒沸腾间浮现幅画面:三十年前的自己正在乱葬岗埋酒,
而土坑深处竟躺着具戴青玉镯的女尸!"东家,查清了。"阿贵气喘吁吁冲进来,
"苏公子悬梁用的房梁,
十年前吊死过盐商小妾的..."他忽然瞪大独眼——周延年左臂的八卦刺青竟补全了一角,
隐约可见狐尾纹路。周延年吞下枚丹丸,将女尸影像拓在当票背面:"去准备七星棺,
要阴沉木的。"他望向窗外圆月,青玉镯在月光下渗出黑血,
那血珠落地竟开出朵曼陀罗——与《璇玑图》里的一模一样。
刺史府后院的锦鲤池泛起墨绿色涟漪,周延年弯腰拾起片鱼鳞——鳞片内侧粘着半片指甲,
甲面还残存着凤仙花染的蔻丹。池底突然窜过道黑影,惊得水面倒映的八卦幡一阵扭曲。
"这是翠缕失踪那日戴的耳坠。"刺史夫人抖开丝帕,露出对珍珠耳珰。
本该莹白的珍珠透着尸斑似的青灰,周延年用银针一挑,针尖立刻爬满红丝,仿佛吸饱了血。
阿贵突然惨叫一声,手中罗盘"咔"地裂成两半。池边柳树上密密麻麻挂满蚕茧般的白丝,
每个丝茧里都裹着尾金鱼,
鱼嘴正一张一合地重复着:"夫人...冤枉..."周延年将青玉镯浸入池水,
镯中苏青河的虚影突然显形。书生魂魄脖颈还套着绳圈,
却抬手指出东南角假山:"晚生感应到那里有同类的怨气。"他说话时,池底黑影愈发躁动,
竟显出张被鱼鳞覆盖的人脸。"放肆!"刺史夫人突然挥袖打翻香炉,
炉灰在空中凝成个"禁"字。周延年却抢先掷出算盘,十三档金丝楠木珠撞散灰字,
露出假山石缝里塞着的绣花鞋——鞋尖缀着东珠,正是那日丫鬟捧玉枕时穿的。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刺史府突然响起幽咽的歌声。周延年循声来到柴房,
见阿贵正对着口腌菜缸发抖。缸沿垂着缕水草,细看竟是人的头发。"东家,
缸里...缸里在唱《子夜歌》..."阿贵独眼淌下血泪。周延年掀开缸盖,
浑黄盐水中浮着具女尸,面容被鱼鳃般的裂口撕成三瓣,胸前却戴着刺史夫人的翡翠璎珞。
女尸猛地睁眼,
鱼唇开合间吐出串血泡:"大人说...沉塘时要给我名分..."她腹部突然裂开,
滚出个裹着胎膜的婴儿,婴儿手里攥着半块青铜面具。周延年疾退三步,
袖中飞出七枚镇魂钉:"原来是借腹养鬼的勾当!"钉尖触到胎膜却发出金石之声,
婴儿咯咯笑着爬出缸沿,身后拖着条鱼尾。"周掌柜何必动怒。
"刺史夫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鬓发散乱,手中握着把金剪刀,"不过是个通房丫头,
能替我儿挡灾是她的福分。"剪刀突然刺向自己小腹,流出的却是墨绿色汁液。
青玉镯突然暴出青光,苏青河魂魄强行现形扣住刺史夫人手腕:"晚生冒犯,
夫人体内...没有活人魂魄!"话音未落,刺史夫人面皮皲裂,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鱼卵。
假山轰然炸裂,池水倒灌入院。周延年踏着八卦步避开水浪,
却见漫天飞鱼中立着个戴青铜面具的道士。那道士手持玉枕,枕芯裂缝里伸出无数婴孩手臂,
正将鱼群捏成个巨大的"怨"字。"师叔别来无恙?"周延年咬破食指在掌心画符,
"用九阴女养尸鬼,也不怕遭天谴?"符咒亮起的瞬间,玉枕中的人偶突然尖叫,
声波震碎所有飞鱼。青铜面具裂开条缝,露出半张与周延年相似的脸:"当年你弑师夺位时,
可比师叔狠绝多了。"道士挥袖卷走婴儿,留下满地腥臭的鱼卵。卵壳接二连三炸开,
每个都跳出个巴掌大的周延年木偶,胸口钉着带血的镇魂钉。阿贵抡起柴刀劈砍木偶,
刀身却被木偶咬住:"东家快走!这些儡奴在吸食阳气!
"周延年却反手将青玉镯按在苏青河眉心:"书生,借你纯阳魂一用!
"苏青河周身腾起青焰,脖颈绳圈化作火链横扫。木偶遇火即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