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的风肆无忌惮肆的扫荡着皖北大地，几株枯萎的狗尾巴，孤零零的在风中摇曳。

天真是很冷，大人们都窝在家里不出来。

村西头一家堂屋里，刘老爹坐在小马扎上抽着旱烟，屋里烟雾缭绕，分不清是厨房里串过来的烟，还是老爷爷吐出的烟雾，呛的人眼泪汪汪，忍不住猛咳嗽几口才缓过来。

爷爷抬起满是沧桑的面容，五十不到的年纪，岁月从来不会善待整天劳作的农民，皱纹早早爬上额头，一道道青筋凸起，宛如蚯蚓缠绕在手腕！显得那么瘦骨嶙峋，皮包骨头。

老人家姓刘，是刘家集村的村长，年轻的时候上过几年学，能写能算，管理千八百人的村子得心应手，处理事情从不拖泥带水。

闲暇时最喜欢喝点小酒，找村里的老伙计下几盘象棋。

今天天很冷，又赶上老大家的生娃，老婆子和小二媳妇都去帮忙了。

七十年代很穷，农村人家生娃都是在家生，找个接生婆在家接把接把简单的很，上医院，那是不存在的，都穷，也没那个钱，所以危险性极大。

老大有个丫头了，但愿这一胎是个男娃，老大就有后了。

刘老爹把烟袋锅往脚边的青石上磕了几下，抬脚出了堂屋门，碰见从厢房出来的大儿子说：“你媳妇咋样啊，孩子咋还没生下来？”“爹，快了，王大娘说二胎容易生，外面冷，快回屋暖暖身子”随之一声小小呜咽的婴儿啼哭声响声，刘家奶奶小声嘀咕着：“怎么又是个女娃，这可咋整？”奶奶叹着气又说“趁现在刚出生，没感情，赶紧送人算了”屋里刚生完娃的妇人，紧张的盯着刚进屋的男人，婆婆的话妇人听到了又能改变什么？那时候不计划生育，女娃生多了不是送人就是丢弃在路边，有人捡就有活路，没人捡只能丢了小命。

有的孩子刚生下来就会被狠心的爷爷奶奶丢尿罐里溺死。

没人举报，在农村也没人管。

刘老大快步走到床前，看着泪眼婆娑的媳妇，安慰说咱娃不丢，没人喜欢，咱自己喜欢！其他人说了不算，有了父亲的保证，一个小生命就这样安心的躺在母亲的身边睡着，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农家小屋顶。

大丫也跑到床边，看着瘦小，没几量肉的小女娃子，小手伸出去又缩回来。

娘说：“大丫，这是妹妹，喜欢吗”？“嗯，喜欢，以后大丫有妹妹了，我可以带妹妹出去玩了”。

大丫拍着手，开心的跳起来。

父亲坐在床头，抱起大丫，看着媳妇身边的小婴儿笑着说：“这孩子小名就叫二妮吧？既然来到咱家就是咱家的宝贝！”妇人看着通情达理的男人笑了，生了女娃的阴霾全然不见。

妇人是幸运的，有这么善良的汉子呵护着，大人孩子都少遭罪了。

只要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起，苦点累点怕什么？外面的老太太还在嘀嘀咕咕，听到没人理她，也就声音越来越小。

外面寒风凛冽，都被阻挡在厚厚棉布门帘之外！傍晚，风还在刮，零星开始飘起雪花，屋顶袅袅炊烟升起，人间烟火气在此刻特浓，简朴又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