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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攥着母亲缝在咸鱼肚里的六千港币走进港城大学时。

裤脚还沾着渔船的柴油味。

解剖刀第三次打滑时。

富二代陆沉渊吹着口哨凑到我眼前。

他用刻着“陆氏船锚”的钛合金镊子挑起我磨破的衣角。

“渔民的儿子就该在码头剖鱼。”

“来这里闻福尔马林装什么人上人?”浸泡池里的断手突然抽搐。

指甲缝卡着的靛蓝鱼鳞。

跟我爹船难现场的证物如出一辙。

叶南星走过来按住我发抖的手背。

她后颈的烫伤疤痕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玫红。

“肌腱要逆着纹理切,像拆被藤壶缠死的渔网。”

她指尖的温度灼人。

袖口散出的苦味让我想起母亲临终前打翻的药罐。

那天她攥着半块黄鱼鲞。

血从指缝渗进鱼鳃。

“去港城……找腌在咸潮里的账本……”更衣室储物柜突然传来闷响。

我走进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铁盒。

里面除了一叠染血货单。

竟有母亲与陆氏董事长的合影。

日期标注着:1998年7月16日。

那天距离我出生还有三个月。

远处货轮的汽笛声撕破夜色。

像极了我爹被卷入螺旋桨那晚的悲鸣。

1我默然把那只冰凉的铁盒放回暗格里。

锈迹正在掌纹里渗出血丝。

今早在码头时。

有个满身油污的男人把那只铁盒塞给我。

“这是你爹的渔船爆炸前,死死攥在手里的东西。”

我眼前骤然浮现那年开学的前夜。

母亲在油灯下将钞票卷成鱼肠粗细。

缝在一条咸鱼肚里。

针脚细密得像修补渔网的结……我仰起头用力忍住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

走出去再次握住解剖刀时。

身后传来陆沉渊的嗤笑。

他腕间的劳力士绿水鬼反射着冷光。

正巧落在我磨破的帆布鞋尖上。

这双鞋是昨天在码头扛了八小时冷冻箱换的。

鞋底还沾着鱼市腥咸的淤泥。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海带上。

当我把剥离的神经丛投影到大屏时。

礼堂的灯突然灭了。

黑暗中有股古龙水味逼近。

我的实验报告被“嘶啦!”一声扯走。

渊的低语:“赶海仔就该在滩涂上剖蛏子……”2港城大学解剖实验室的排气扇永远在呜咽。

像是被困住的海风。

我盯着浸泡池里的海豚标本。

他胸鳍的切割角度和阿爹那艘被撞沉的渔船缺口惊人相似。

此刻的叶南星正在调试显微镜。

白大褂袖口露出小半截暗红色的瘢痕。

她是叶氏药业董事长的独女。

五年前其父实验室发生丙烯酸泄漏事故。

她在火场救人时脖颈被化学药剂灼伤。

从此留下了可随污染物浓度变色的病理性瘢痕。

她身为港城大学的特聘研究员。

正在暗中收集陆氏集团违规排放的证据。

却在三个月前查出自己血液中的铅含量超标百倍。

怀疑是仇家暗中给她投了毒。

“这组桡足类样本的铜含量超标四百倍。”

她轻轻地把玻片推过来。

金属镜框反射着冷光。

我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静脉注射留下的密集针孔。

那是每周两次血液透析的印记。

我的镊子突然打滑。

水蚤透明的腹腔里。

金属微粒在聚光灯下泛着幽蓝。

跟码头死鱼腮的沉淀物如出一辙。

3窗外的跑车轰鸣突然撕开寂静。

陆沉渊拎着爱马仕保温箱闯进来。

箱盖上印着陆氏航运的船锚标志。

和我裤兜里那枚被烧变形的铜锚吊坠一模一样。

“小叶总亲自带实验课?”他掀开箱盖。

干冰白雾中躺着支嵌满碎钻的解剖刀。

“刚拍下的蓝鳍金枪鱼,比你们叶氏药厂排的污水干净得多。”

叶南星忽然握住我的手。

解剖刀尖抵住金枪鱼的鱼鳃盖。

她指尖的温度透过橡胶手套传来。

掌心有长期服用排毒药的苦味。

“陆少见过真正的鱼获吗?”她刀锋一转挑开鱼鳃。

暗金色组织液顺着铂金台面流到陆沉渊的***球鞋上。

“被你们排污管道腌过的鱼鳃会呈现玫瑰金色,就像ICU里肝衰竭病人的瞳孔。”

警报器突然炸响。

我转头时。

瞥见海豚标本的眼球诡异地转向东方。

那里是陆氏集团的深水港码头。

更衣室储物柜再次传来撞击声。

我走过去摸到暗格里那个生锈的金属盒。

盒底黏着片靛蓝色的鱼鳞。

边缘附着微量二噁英结晶。

在月光下泛着死亡的光泽。

4台风擦过港岛那夜。

我在图书馆的古籍修复室,拆开母亲缝在黄鱼鲞里的油纸包。

账本上的墨迹被鱼油洇成蛛网状。

1998年7月16日的记录格外刺眼。

那天阿爹的渔船刚接下陆氏的“特殊货运”单。

返航时却意外被炸成碎片。

窗外突然闪过车灯的强光。

我迅速将账本塞进《南海志异》的封皮夹层。

陆沉渊的保时捷停在楼下。

副驾下来的女孩戴着贝壳耳环。

月光掠过她右腿时。

假肢接口处的船锚标志泛着冷光。

那个标志竟和叶南星锁骨下的吊坠同款。

都是陆氏船舶配件厂的定制编号。

古籍库房骤然断电。

古龙水味混着皮革声逼近。

黑暗中。

我突然被一只大手掐着脖子按在《海国图志》书架上。

对方虎口的茧子硌得我生疼。

感觉那是一只常年掌握船舵的手。

当钢笔尖扎进他皮肉的瞬间。

我翻窗钻进通风管道。

蟑螂在耳边乱窜。

指尖触到管壁某处刻着“林”字。

豁口处卡着半张焦黑的船票。

上面显示的日期是:1998年7月16日。

是陆氏3号货轮的头等舱票。

暴雨砸在穹顶玻璃时。

我踢开通风管挡板。

下方竟是陆氏档案室。

成箱的货单标注着“特殊废弃物”。

最近一份签收日期正是阿渔父亲撞船那天。

阿渔是我的青梅竹马。

五年前她父亲的渔船被陆氏货轮撞沉。

右腿截肢后。

她装上了父亲用命换来的钛合金假肢。

“嗡嗡……”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叶南星发来了一张显微镜照片:只见藤壶正在啃食船锚金属。

腐蚀物成分与阿爹渔船残骸的检测报告完全一致。

5实验室离心机的嗡鸣声里。

我盯着试管中蠕动的黑色絮状物。

在电子显微镜下。

它们吸附金属的纤毛结构。

与陆氏货轮底部的藤壶如出一辙。

“这些藤壶分泌的酸性粘液,能蚀穿十厘米厚的船钢。”

叶南星调出数据图表。

她脖颈的疤痕因激动泛起紫红。

五年前叶氏药厂实验室爆炸。

她为救实习生被丙烯酸灼伤。

这疤痕竟成了重金属超标的生物检测仪。

我摩挲着母亲缝在衣领的渔网线头。

线结里还缠着细碎的藤壶壳。

“它们像不像码头那帮包工头?吸在船底吃干股,船沉了就换新船。”

叶南星忽然“啊!”地一声。

她手里的解剖刀突然划破橡胶手套。

殷红的鲜血滴在藤壶标本上。

那些生物瞬间暴长。

将她指尖缠成锁链状。

“这不是寄生……”她额头渗出冷汗。

“是陆氏基因编辑的共生体,靠腐蚀船舶牟取维修暴利……”“砰!”陆沉渊踹门而入。

鳄鱼皮鞋尖碾碎满地的藤壶壳。

“林溯同学要不要试试最新款的清污剂?”他将印着陆氏船锚的金属片按在我手背上。

在腐蚀的剧痛中。

母亲哼过的潮汕渔谣在耳畔炸响:“月娘光光照船帆,藤壶咬船唔放行……”被灼伤的皮肤下浮现藤壶状的红疹。

与叶南星疤痕变色的频率共振。

警报器骤响时。

我瞥见窗外码头火光冲天。

阿渔的海产铺正被浓烟吞噬。

她碳纤维假肢的反光在火场中忽明忽灭。

6暴雨砸在图书馆的穹顶上。

像无数双焦躁的手在敲打钢化玻璃。

我蜷缩在古籍修复室的角落。

母亲缝在黄鱼鲞里的油纸账本在膝盖上摊开。

1998年7月16日的记录被鱼油浸得发亮。

那天阿爹的渔船撞上了陆氏货轮的锚链。

消防员从柴油污渍里捞出他半截身子时。

他右手还攥着片靛蓝色的鱼鳞。

通风管道的铁网突然震颤。

阿渔的贝壳耳环从缝隙里掉下来。

沾着鲜红的血渍。

我攥着耳环往管道里探视。

摸到一处用鱼线捆着的防水袋。

里面是半张被烧焦的航海日志:“……23:15,叶氏药业货轮要求紧急停靠,甲板有不明液体泄漏……”7台风预警的红光扫过书架时。

我听见古籍库房的门锁转动声。

陆沉渊的鳄鱼皮鞋底碾过满地《海国图志》的残页。

他手里晃着个透明的证物袋。

里面是母亲临终前挂在我脖子上的铜哨。

哨口还黏着我十岁那年啃的麦芽糖渣。

“渔民的儿子就该呆在渔船上。”

他把铜哨按在昏黄的台灯下。

金属表面浮现出激光刻印的陆氏船锚标志。

“你爹那艘破船,沉在哪片海域来着?西贡?南丫岛?”我猛地撞翻修复台。

古籍碎屑像雪片般纷飞。

陆沉渊的保镖按住我后颈时。

我咬破舌尖将血沫啐在他的定制西装上。

他冷笑着掰开我的手指。

将铜哨塞进我掌心。

“知道为什么渔民忌讳吹哨吗?会招来海难。”

8叶南星找到我时。

我正趴在码头集装箱顶呕着酸水。

她白大褂下摆沾着实验室的福尔马林味。

掌心却滚烫灼人。

“陆氏在离岛偷埋的污染罐开始泄露了,这是今早的卫星云图。”

热感应图像上。

珊瑚礁区泛着病态的玫红色。

我摸出阿渔留下的航海日志残页。

1998年7月16日的潮汐数据与今日的完全吻合。

“去取样。”

她将潜水服扔给我。

后颈的疤痕在月光下充血泛紫。

“我爸的实验室有检测设备。”

我们在夜潜时被渔政船探照灯锁定。

叶南星的氧气面罩被螺旋桨的气流掀飞。

我拽着她躲进一艘沉船的残骸。

手电光束扫过锈蚀的货舱。

只见二十年前的陆氏集装箱半埋在沙床里。

表面爬满变异的藤壶。

每只壳上都嵌着船锚形状的金属瘤。

取样瓶刚触到污水。

叶南星突然抽搐起来。

她脖颈的疤痕暴起青筋。

船锚吊坠在幽蓝海水中发出腐蚀的嘶响。

我扯开她衣领。

看见锁骨下方蔓延出蛛网状的红疹。

跟渔村那些喝了污染水的老人临终前的症状一模一样。

9阿渔的假肢泡在实验室的生理盐水时。

钛合金关节正渗出黑色的黏液。

我把陆氏集装箱的照片推给她看。

她突然扯开假肢的接口。

伸手掏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我爸把它缝进我腿里那天,台风把祠堂的镇海灯都吹灭了。”

将芯片插入读卡器时。

监控视频里出现叶南星父亲的身影。

1998年7月16日深夜。

他站在陆氏货轮甲板上。

指挥工人将印着骷髅标志的铁桶抛入海中。

阿渔的父亲举着摄像机冲出船舱。

镜头最后定格在飞溅的腐蚀性液体上。

……叶南星突然砸碎培养皿。

锋利的玻璃碴扎进掌心。

“我爸书房里有本《海错图》,每页都夹着死亡渔民的照片……”她颤抖着解开袖扣。

小臂内侧布满了用圆珠笔写的经纬度。

她惨然道:“每个坐标都是个坟场。”

我们闯进叶家别墅那晚。

陆沉渊正用打火机燎烤《海错图》的羊皮封面。

书页间簌簌地落下黑灰。

叶南星突然夺过火机按在自己烫伤的脖颈上。

“陆少要不要看看,被你们污染的基因是怎么崩溃的?”火苗舔上疤痕的瞬间。

警报器突然刺耳地轰鸣起来。

我撞开落地窗。

抱着《海错图》从二楼阳台滚进锦鲤池。

陆沉渊的保镖追来时。

池中突然浮起大片死鱼。

每条的鱼鳃盖都嵌着船锚状的金属结晶。

在月光下像撒了一池碎钻。

10数日后。

我把母亲腌咸鱼的陶罐砸碎在法院台阶上。

青灰色的盐粒裹着账本四散纷飞。

陆沉渊的律师团举着无菌袋捡拾残页时。

我掏出阿渔的芯片***投影仪。

1998年的污染画面投在法院浮雕上。

旁听席传来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叶南星站在证人席解开衬衫纽扣。

疤痕上的灼伤还在渗血。

“这是七岁时在陆氏码头烫伤的,他们当时正在偷排强酸废液。”

她说完慢慢举起培养皿。

里面的变异藤壶正在啃食船锚金属瘤。

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休庭时。

我在洗手间撞见陆沉渊正往叶南星的水杯里倒药粉。

他腕表内侧沾着蓝藻提取物的荧光剂。

和我潜水取样那天在污染罐上采集的一模一样。

我转身抡起灭火器砸向镜面。

破碎的玻璃渣在他脸上划出渔网状的伤痕。

最终陈述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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