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师弟焦骨焚化的余温还留在玉面上,昨夜那场血雨冲刷过的岩缝里,竟生出无数荧蓝菌丝,像极了当年青州瘟疫时蔓延的尸苔。
"乾坤倒逆,死门在东。
"紫袍老者咳着血沫,龟甲上的莲花状裂纹己侵蚀到第二枚铜钱。
老五突然按住右臂闷哼一声——昨夜被千婴魈触须擦过的伤口里,细如发丝的星芒正在血管中游走。
山风骤停的刹那,晏清寒听到了地底传来的吮吸声。
"退!
"三师兄的桃木剑刚出鞘三寸,地面轰然炸裂。
千百条暗红藤蔓破土而出,藤身布满的人面瘤节同时睁开空洞的眼眶,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震得人神魂欲裂。
晏清寒袖中青玉葫芦应声飞起,喷吐出成片碧绿色火焰。
这碧绿火焰烧灼的却不是藤蔓,而是漫天飘落的荧蓝孢子。
被灼烧的菌丝爆出腥臭脓液,落地即化作扭动的蛆虫。
"血怨藤食腐而生..."紫袍老者甩出八枚铜钱结阵,话音未落,老五的斩妖剑己被藤须缠住剑柄。
未等老五挣脱开,血怨藤便己随着剑身爬上他的手臂。
他暴喝挥剑的瞬间,整条右臂皮肤骤然干瘪,青筋如蚯蚓般在皮下拱动。
"五哥!
"晏清寒甩出缚妖索,藤须却似有灵智般缠上绳索。
索头金铃炸裂的瞬间,他看见藤蔓人面上浮现出六师弟临死前的痛苦神情。
七师弟的玉佩突然发烫。
晏清寒福至心灵,扯断系绳将玉佩砸向藤蔓根部。
雷击木触地的刹那,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昨夜七师弟消散处的焦土中,竟有紫电顺着菌丝脉络逆流而上!
血怨藤在雷火中疯狂扭动,人面瘤节接连爆裂,溅出的黑血在半空凝成"癸亥"二字。
紫袍老者突然掐指厉喝:"这是六师弟的忌辰卦象!
快封五感!
"迟了。
老五的右臂己完全化作枯枝状,星芒顺着经脉爬上脖颈。
他咧嘴笑出的竟是牧童嗓音:"晏师兄,你说童子血酿的麦芽糖...甜吗?
"晏清寒如坠冰窟。
十年前青州疫病最重时,他试过用童男童女心头血做药引。
此刻老五指尖滴落的,正是当年那种泛着金光的血珠。
焚邪真火失控暴涨,将老五整条右臂焚成焦炭。
剧痛让他短暂清醒:"砍了它!
"三师兄的桃木剑贯穿他肩胛时,一截藤须突然钻入伤口。
"北斗借法!
"紫袍老者咬破舌尖在虚空画符,七星阵图却只亮起西颗星。
藤须趁机刺入老五心口,抽出的竟是条缠绕星砂的血脉。
七师弟的残魂在玉佩中发出悲鸣。
晏清寒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道被银簪刺出的旧疤。
十年前失控的焚邪真火顺着伤疤涌出,竟与血怨藤的黑血交融成诡异的青紫色。
"原来如此..."紫袍老者突然大笑,白发在狂风中散开,"清寒,用你的罪火!
"青玉葫芦炸裂的瞬间,晏清寒看到了七师弟最后的记忆——少年蹲在经阁角落,将沾染童子血的麦芽糖偷偷塞进他行囊。
那些孩子被千婴魈吞噬前,用最后的气力在糖纸上画着笑脸。
罪火吞没血藤时,老五用残存的左手捏碎了自己的本命玉牌。
星砂从碎裂的玉佩中涌出,化作流光没入山体。
岩层裂开的缝隙里,隐约露出青铜古道的狰狞纹路。
"走!
"紫袍老者拽着晏清寒跃上岩壁。
下方传来老五最后的嘶吼,混着星砂的血瀑冲天而起,在神山结界上蚀出丈许宽的裂口。
踏上古道的第一块青铜砖时,晏清寒怀中的银簪突然刺破锦囊。
簪头蝴蝶沾了他的血,翅翼上浮现出与七师弟符纸相同的药炉图腾。
山雾深处传来婴儿嬉笑,青铜纹路渗出黑红液体,渐渐汇聚成两个扭曲的古篆——归墟...紫袍老者抚过石化的右手小指,低声呢喃:"还剩六人..."山风卷着荧蓝孢子掠过老五的残躯,那些星砂浸润的血肉,正悄然长出细小的青铜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