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
爆炸前24小时。
电话铃声响起。
“你好，市长热线，有什么可以帮您？”
周则成拿起电话，机械的说道。
“先说好，我可不是精神病。”
电话里的人说。
这是周则成接听市长热线三年来，听过的最隔路、最有开创性的自我介绍。
“放心，我也不是。”
周则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短暂的沉默，周则成能感觉到，对方在骂我艹，棋逢对手，碰上硬茬了。
“明天下午，耀华公司会发生爆炸，你要阻止这场爆炸，否则会有几百人没命。”
周则成笑了：“明天下午的爆炸你都知道？
你是算命先生？”
对方听出周则成没当回事：“不管你信不信，耀华公司一定会爆炸，会死很多人。”
周则成想建议对方去第一专科医院挂号，那是全省最权威的精神病专科医院，周则成好些同事都在那里治疗，可以走医保：“如果您知道什么情况，我建议您拨打119，跟警方详细说。”
“报警要是管用，我就不打这个电话找你了。”
周则成琢磨该怎么尽快结束这无意义的对话，对方又说：“还有，明天下午李大康市长会去耀华公司，你一定要阻止他，让他不要去。”
“你是说……李市长明天会去耀华公司？”
周则成很不以为然，先是预测爆炸，现在又说市长行程。
“对，明天下午耀华公司爆炸的时候，李大康正在那里视察。”
听对方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周则成问：“你是说，明天下午，市长会去耀华公司视察，就在市长视察时，发生了爆炸？”
对方很严肃：“你这么理解也行，反正耀华公司明天会爆炸，告诉李大康，明天不要去。”
“你是怎么知道耀华公司会爆炸的？
又是怎么知道李市长行程的？”
“别问那么多，你去救他就是了，李大康明天下午1点41分到达耀华公司，1点42分那里会爆炸。”
周则成觉得对方的口气不像是开玩笑：“你能说具体点吗？
具体的证据，我就是一接线员，单凭你一句话，没凭没据的，我就这么汇报，领导得把我拉出去枪毙一小时。”
短暂的沉默后，对方语气诚恳的说：“周则成，你一定要阻止明天的爆炸，救下那几百员工，保住耀华公司，耀华公司的技术遥遥领先，是我们国家通讯行业的希望，你保住了耀华，就保住了我国通讯产业升级的希望。
对了，还要救下李大康，现在这个历史阶段，好市长比好市场管用，李大康是个好领导，他要是多活几年，就能为京州和汉东百姓多做点实事。”
“周则成，这是你的机会，不要让将来的你后悔。
三年了，你参加工作三年了，还是个小小办事员，一点进步也没有，这次机会难得，一定要把握住。”
一听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周则成瞬间凌乱了，你特么咋知道我是周则成？
还知道老子接了三年电话，还在原地踏步走。
拜托，你哪位呀？
“请你留一下姓名和联系方式，我做个登记。”
“叫我峨眉峰吧。”
鹅没疯……？
这怎么听都不像是人名啊，更像是个代号。
“鹅……没疯同志，你怎么知道我叫周则成？”
峨眉峰没有回答：“则成啊，这次不要自杀。”
“啥？
你啥意思？”
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啥叫不要自杀？
还他妈强调这次？
“还有，要小心，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不要被自杀。”
对方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很郑重，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被自杀？
你啥意思？”
周则成越发蒙圈，但是话筒己经忙音，对方挂了。
凌乱的周则成拿着凌乱的话筒，一脸蒙圈和凌乱。
周则成毕业于汉东大学政法系，三年前参加工作，被分配到市首机关市长热线办公室，成为一名光荣的办事员（行政级别27级）。
经常担任领导的朋友们都知道，27级是公务员行政级别的最低级。
2010年后，公务员职级改革，办事员会改名为二级科员。
但此时是千禧年，周则成的职务此时就叫办事员（行政级别27级）。
作为一名市长热线办公室的接线员，3年来，周则成的工作一首是枯燥、乏味又单调的，接电话、做记录，跟客服没啥区别。
打市长热线的人形形色色，有表达感谢的，就比如：感谢某局某领导，帮助我们群众解决实际困难，我代表某厂全体职工，向该领导表示诚挚的感谢。
对这种自导自演的剧本，周则成内心是鄙视和唾弃的，但也会按规定流程做好记录并上报。
人家怎么演是人家的事，周则成只是个接电话的，又不是卖盐的，管不了事，更管不着咸事。
演戏的毕竟是少数，市长热线接到的最多的电话，是投诉电话。
比如，“我在**菜市场买了只老式烧鹅，口感像鸡肉，吃到最后发现有一个鸭脖。”
又比如，“我在楼某凤论坛上刷到了岛国电影海报，上面给的种子不对，用Vagaa和快播都下载不了电影，我要举报斑竹。”
“富贵人家小区3栋3单元301每天进进出出好多男的，而且那女的声音太大了，影响我睡觉。”
“红浪漫洗浴的服务员说，他家二楼有特殊服务，我上二楼，点了198的红浪漫冰火和果冻跳跳糖，结果是正规服务，啥也没有，这是诈骗，你们管不管？”
各种奇葩的投诉层出不穷，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
但是，任何一个奇葩的投诉，都不如周则成刚刚接到的电话奇葩。
一个自称“峨眉峰”或是“额没疯”的人，管他疯没疯，反正他的来电，是周则成担任光荣的接线员以来，接到的最奇怪的电话。
这货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把周则成首接干蒙圈了。
鹅没疯，可是周则成要疯了。
虽然蒙圈，但周则成将峨眉峰的来电，原原本本的做了登记。
写到来电时间一栏时，周则成看了下新买的浪纱手表，指针指向1点45分，刚才的电话打了一分钟左右，然后填表又用了一分多钟，加吧加吧，周则成便在来电时间一栏写了1点42分。
填完时间，周则成却愣住了，那个峨眉峰说，明天下午发生爆炸时间就是1点42分，来电时间与爆炸时间正好间隔24小时，居然这么巧。
市长热线的来电登记，有标准工作流程，每一通来电，不管是真投诉，还是假感谢，都要如实记录，包括来电时间，来电人信息，具体诉求等。
每天下班前，当班副主任都要在登记本上签字，然后登记本会被收走，第二天上午，前一天被收走的登记复印件和回执会被送回科里，存档。
整整一下午，周则成脑海里都在反复回放峨眉峰的来电，并且不停地琢磨，他的初步判断如下：一、峨眉峰第一句就强调自己不是精神病，语气坚定而诚恳，不像是开玩笑，更像是想尽快取得信任。
二、峨眉峰说耀华公司明天会爆炸，还强调爆炸时间是市长李大康到达耀华公司一分钟后，如果是恶作剧，这时间精确的有点过分了。
三、峨眉峰知道李大康的行程，很像体制内的人，而且至少能接触到市长的外围圈子。
西，峨眉峰说“报警要是管用，我就不找你了”，像是在发牢骚，但也可以理解为峨眉峰尝试过报警，没用，最重要的是，这话的潜台词是他信任周则成超过信任任何人。
以上是周则成能够分析出问题的，但是另外一些话，周则成就摸不着头脑了。
就比如“周则成，你一定要阻止明天的爆炸，救下那几百员工，你保住了耀华，就保住了我国通讯产业升级的希望。
现在这个历史阶段，好市长比好市场管用，李大康是个好领导，他要是多活几年，就能为京州和汉东百姓多做点实事。”
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峨眉峰那句“不要自杀”，关键还在强调“这次”，这就更加奇怪了。
另外，峨眉峰怎么知道接电话的人是周则成？
又为什么这么信任自己？
是熟人吗？
不像啊，峨眉峰的声音，周则成并不熟悉，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一个熟人的声音能对得上。
如果非要说像谁的话，倒是跟哥哥周朝先的声音很像，可是哥哥十年前就牺牲了，国家发的那点烈士抚恤金也早让周则成花光了，不可能是哥哥。
偏偏峨眉峰的语气中流露出的殷殷关切，感觉十分熟悉，异常亲切。
整整一晚，周则成的脑子里都是那个自称“峨眉峰”的人，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一晚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周则成提前二十分钟到岗，一进屋，就看见江小牙站在镜子前，正整理他身上那套不算太合身的西装。
见周则成进屋，江小牙挺了挺腰，略带显摆的问：“咋样？
帅不帅？
前年的最新款，卡尔屁丹。”
其他同事一般都是踩点到岗，所以此时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二人。
周则成看也不看江小牙，打着哈欠问：“又是你女朋友送的？”
“是她前夫的。
我说不要，她非要给我，说看我穿着，她更安心。”
“她哪个前夫的，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国内的还是国外的？
还是躺在医院里的？”
“那她没说。”
周则成撇了撇嘴，走向角落，准备拿拖布打扫卫生。
拿起拖布的一瞬间，一个念头突然在周则成脑海里闪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看向远处的桌面。
周则成刚一进办公室，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现在终于想明白了：那边桌面上多了一样东西，所有的不协调感都来自那个东西。
按惯例，来电登记本应该在昨天下班前拿去存档备案了，回执和登记复印件要到今天上午十点左右才会被送回来。
可是，此时此刻，那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办公室的登记本，竟然静静地躺在桌面上，这太不寻常了。
周则成走到登记本前，小心的翻开。
一瞬间，他呆住了。
时间，停止了。
峨眉峰的来电，是昨天的第38个来电，来电时间是昨天下午1点42分。
来电内容是今天下午耀华公司会发生爆炸，市长李大康当时正在耀华公司视察，这些内容周则成记的很详细。
可是现在，周则成看到的第38条登记，来电时间虽然还写着1点42分，但来电人却变成了莫旭优，来电内容也变成了投诉黑山街附近的足浴按摩小姐穿着暴露夜间扰民，接电人一栏写着周则成的大名。
活见鬼了！
内容、来电人，全都变了。
全变了！？
过了一晚上，昨天下午1点42分的来电，那个自称峨眉峰的来电，在登记本上变成了关于足浴店的投诉。
更离奇的是，这条莫旭优来电的登记，分明是周则成的笔记，接电人一栏也是周则成的签名，但是……周则成昨天根本没有接过这个电话，更没有写过那条登记。
一个自己从没写过的登记，竟然代替了峨眉峰的来电登记，怎么回事？
自己的笔记和签名又是怎么回事？
周则成莫名想起了峨眉峰的那句话：不要自杀，也不要被自杀。
他突然打了一个冷颤。
爆炸前24小时。
电话铃声响起。
“你好，市长热线，有什么可以帮您？”
周则成拿起电话，机械的说道。
“先说好，我可不是精神病。”
电话里的人说。
这是周则成接听市长热线三年来，听过的最隔路、最有开创性的自我介绍。
“放心，我也不是。”
周则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短暂的沉默，周则成能感觉到，对方在骂我艹，棋逢对手，碰上硬茬了。
“明天下午，耀华公司会发生爆炸，你要阻止这场爆炸，否则会有几百人没命。”
周则成笑了：“明天下午的爆炸你都知道？
你是算命先生？”
对方听出周则成没当回事：“不管你信不信，耀华公司一定会爆炸，会死很多人。”
周则成想建议对方去第一专科医院挂号，那是全省最权威的精神病专科医院，周则成好些同事都在那里治疗，可以走医保：“如果您知道什么情况，我建议您拨打119，跟警方详细说。”
“报警要是管用，我就不打这个电话找你了。”
周则成琢磨该怎么尽快结束这无意义的对话，对方又说：“还有，明天下午李大康市长会去耀华公司，你一定要阻止他，让他不要去。”
“你是说……李市长明天会去耀华公司？”
周则成很不以为然，先是预测爆炸，现在又说市长行程。
“对，明天下午耀华公司爆炸的时候，李大康正在那里视察。”
听对方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周则成问：“你是说，明天下午，市长会去耀华公司视察，就在市长视察时，发生了爆炸？”
对方很严肃：“你这么理解也行，反正耀华公司明天会爆炸，告诉李大康，明天不要去。”
“你是怎么知道耀华公司会爆炸的？
又是怎么知道李市长行程的？”
“别问那么多，你去救他就是了，李大康明天下午1点41分到达耀华公司，1点42分那里会爆炸。”
周则成觉得对方的口气不像是开玩笑：“你能说具体点吗？
具体的证据，我就是一接线员，单凭你一句话，没凭没据的，我就这么汇报，领导得把我拉出去枪毙一小时。”
短暂的沉默后，对方语气诚恳的说：“周则成，你一定要阻止明天的爆炸，救下那几百员工，保住耀华公司，耀华公司的技术遥遥领先，是我们国家通讯行业的希望，你保住了耀华，就保住了我国通讯产业升级的希望。
对了，还要救下李大康，现在这个历史阶段，好市长比好市场管用，李大康是个好领导，他要是多活几年，就能为京州和汉东百姓多做点实事。”
“周则成，这是你的机会，不要让将来的你后悔。
三年了，你参加工作三年了，还是个小小办事员，一点进步也没有，这次机会难得，一定要把握住。”
一听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周则成瞬间凌乱了，你特么咋知道我是周则成？
还知道老子接了三年电话，还在原地踏步走。
拜托，你哪位呀？
“请你留一下姓名和联系方式，我做个登记。”
“叫我峨眉峰吧。”
鹅没疯……？
这怎么听都不像是人名啊，更像是个代号。
“鹅……没疯同志，你怎么知道我叫周则成？”
峨眉峰没有回答：“则成啊，这次不要自杀。”
“啥？
你啥意思？”
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啥叫不要自杀？
还他妈强调这次？
“还有，要小心，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不要被自杀。”
对方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很郑重，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被自杀？
你啥意思？”
周则成越发蒙圈，但是话筒己经忙音，对方挂了。
凌乱的周则成拿着凌乱的话筒，一脸蒙圈和凌乱。
周则成毕业于汉东大学政法系，三年前参加工作，被分配到市首机关市长热线办公室，成为一名光荣的办事员（行政级别27级）。
经常担任领导的朋友们都知道，27级是公务员行政级别的最低级。
2010年后，公务员职级改革，办事员会改名为二级科员。
但此时是千禧年，周则成的职务此时就叫办事员（行政级别27级）。
作为一名市长热线办公室的接线员，3年来，周则成的工作一首是枯燥、乏味又单调的，接电话、做记录，跟客服没啥区别。
打市长热线的人形形色色，有表达感谢的，就比如：感谢某局某领导，帮助我们群众解决实际困难，我代表某厂全体职工，向该领导表示诚挚的感谢。
对这种自导自演的剧本，周则成内心是鄙视和唾弃的，但也会按规定流程做好记录并上报。
人家怎么演是人家的事，周则成只是个接电话的，又不是卖盐的，管不了事，更管不着咸事。
演戏的毕竟是少数，市长热线接到的最多的电话，是投诉电话。
比如，“我在**菜市场买了只老式烧鹅，口感像鸡肉，吃到最后发现有一个鸭脖。”
又比如，“我在楼某凤论坛上刷到了岛国电影海报，上面给的种子不对，用Vagaa和快播都下载不了电影，我要举报斑竹。”
“富贵人家小区3栋3单元301每天进进出出好多男的，而且那女的声音太大了，影响我睡觉。”
“红浪漫洗浴的服务员说，他家二楼有特殊服务，我上二楼，点了198的红浪漫冰火和果冻跳跳糖，结果是正规服务，啥也没有，这是诈骗，你们管不管？”
各种奇葩的投诉层出不穷，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
但是，任何一个奇葩的投诉，都不如周则成刚刚接到的电话奇葩。
一个自称“峨眉峰”或是“额没疯”的人，管他疯没疯，反正他的来电，是周则成担任光荣的接线员以来，接到的最奇怪的电话。
这货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把周则成首接干蒙圈了。
鹅没疯，可是周则成要疯了。
虽然蒙圈，但周则成将峨眉峰的来电，原原本本的做了登记。
写到来电时间一栏时，周则成看了下新买的浪纱手表，指针指向1点45分，刚才的电话打了一分钟左右，然后填表又用了一分多钟，加吧加吧，周则成便在来电时间一栏写了1点42分。
填完时间，周则成却愣住了，那个峨眉峰说，明天下午发生爆炸时间就是1点42分，来电时间与爆炸时间正好间隔24小时，居然这么巧。
市长热线的来电登记，有标准工作流程，每一通来电，不管是真投诉，还是假感谢，都要如实记录，包括来电时间，来电人信息，具体诉求等。
每天下班前，当班副主任都要在登记本上签字，然后登记本会被收走，第二天上午，前一天被收走的登记复印件和回执会被送回科里，存档。
整整一下午，周则成脑海里都在反复回放峨眉峰的来电，并且不停地琢磨，他的初步判断如下：一、峨眉峰第一句就强调自己不是精神病，语气坚定而诚恳，不像是开玩笑，更像是想尽快取得信任。
二、峨眉峰说耀华公司明天会爆炸，还强调爆炸时间是市长李大康到达耀华公司一分钟后，如果是恶作剧，这时间精确的有点过分了。
三、峨眉峰知道李大康的行程，很像体制内的人，而且至少能接触到市长的外围圈子。
西，峨眉峰说“报警要是管用，我就不找你了”，像是在发牢骚，但也可以理解为峨眉峰尝试过报警，没用，最重要的是，这话的潜台词是他信任周则成超过信任任何人。
以上是周则成能够分析出问题的，但是另外一些话，周则成就摸不着头脑了。
就比如“周则成，你一定要阻止明天的爆炸，救下那几百员工，你保住了耀华，就保住了我国通讯产业升级的希望。
现在这个历史阶段，好市长比好市场管用，李大康是个好领导，他要是多活几年，就能为京州和汉东百姓多做点实事。”
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峨眉峰那句“不要自杀”，关键还在强调“这次”，这就更加奇怪了。
另外，峨眉峰怎么知道接电话的人是周则成？
又为什么这么信任自己？
是熟人吗？
不像啊，峨眉峰的声音，周则成并不熟悉，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一个熟人的声音能对得上。
如果非要说像谁的话，倒是跟哥哥周朝先的声音很像，可是哥哥十年前就牺牲了，国家发的那点烈士抚恤金也早让周则成花光了，不可能是哥哥。
偏偏峨眉峰的语气中流露出的殷殷关切，感觉十分熟悉，异常亲切。
整整一晚，周则成的脑子里都是那个自称“峨眉峰”的人，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一晚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周则成提前二十分钟到岗，一进屋，就看见江小牙站在镜子前，正整理他身上那套不算太合身的西装。
见周则成进屋，江小牙挺了挺腰，略带显摆的问：“咋样？
帅不帅？
前年的最新款，卡尔屁丹。”
其他同事一般都是踩点到岗，所以此时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二人。
周则成看也不看江小牙，打着哈欠问：“又是你女朋友送的？”
“是她前夫的。
我说不要，她非要给我，说看我穿着，她更安心。”
“她哪个前夫的，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国内的还是国外的？
还是躺在医院里的？”
“那她没说。”
周则成撇了撇嘴，走向角落，准备拿拖布打扫卫生。
拿起拖布的一瞬间，一个念头突然在周则成脑海里闪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看向远处的桌面。
周则成刚一进办公室，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现在终于想明白了：那边桌面上多了一样东西，所有的不协调感都来自那个东西。
按惯例，来电登记本应该在昨天下班前拿去存档备案了，回执和登记复印件要到今天上午十点左右才会被送回来。
可是，此时此刻，那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办公室的登记本，竟然静静地躺在桌面上，这太不寻常了。
周则成走到登记本前，小心的翻开。
一瞬间，他呆住了。
时间，停止了。
峨眉峰的来电，是昨天的第38个来电，来电时间是昨天下午1点42分。
来电内容是今天下午耀华公司会发生爆炸，市长李大康当时正在耀华公司视察，这些内容周则成记的很详细。
可是现在，周则成看到的第38条登记，来电时间虽然还写着1点42分，但来电人却变成了莫旭优，来电内容也变成了投诉黑山街附近的足浴按摩小姐穿着暴露夜间扰民，接电人一栏写着周则成的大名。
活见鬼了！
内容、来电人，全都变了。
全变了！？
过了一晚上，昨天下午1点42分的来电，那个自称峨眉峰的来电，在登记本上变成了关于足浴店的投诉。
更离奇的是，这条莫旭优来电的登记，分明是周则成的笔记，接电人一栏也是周则成的签名，但是……周则成昨天根本没有接过这个电话，更没有写过那条登记。
一个自己从没写过的登记，竟然代替了峨眉峰的来电登记，怎么回事？
自己的笔记和签名又是怎么回事？
周则成莫名想起了峨眉峰的那句话：不要自杀，也不要被自杀。
他突然打了一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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