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个B区干嘛管我C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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氟哌啶醇的药片躺在白色小药杯里,像两颗冰冷的、嘲讽的蓝瞳仁。

我放下它们,动作从容得像在整理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

王春花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震惊、慌乱、还有一丝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在她那张圆胖的脸上交织变幻如调色盘打翻。

“薇薇医生,你……你这是抗拒治疗!”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尖锐,“院长和医生们的诊断是专业的!

你不能……专业?”

我打断她,声音依旧平稳,目光却像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她脸上,“王护士长,我刚才提出的三点疑问,哪一点是基于‘专业’诊断无法回答的?

是时间线上的悖论,是证据链的缺失,还是程序上的严重违规?”

我微微歪头,一缕黑发垂落,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探究,“或者,您认为一个精神科主治医师,连评估自身精神状态和质疑一份漏洞百出‘病历’的基本逻辑能力都没有了?

这本身,是否也是一种……‘妄想’?”

王春花被我噎得脸色发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她那双小眼睛里,之前的同情和戒备彻底被一种被冒犯的、带着狠厉的急躁取代。

她猛地看向门口,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小刘!

小张!

进来!

薇薇医生情绪不稳定,需要‘帮助’!”

厚重的铁门被粗暴地撞开,两个穿着护工制服、身材魁梧的男人像两堵移动的墙挤了进来。

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麻木,带着一种执行命令的机械感。

是C区负责处理“突发状况”的护工,小刘和小张。

他们手里没拿束缚带,但那种无声的、山岳般的压迫感,比任何工具都更具威胁。

“薇薇医生,请配合。”

小刘声音粗嘎,没什么情绪,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他和小张一左一右,像两座移动的山,朝我逼近。

狭窄的办公室瞬间被他们的身影填满,空气都变得稀薄压抑。

我站在原地,没有后退,也没有试图反抗。

硬碰硬是愚蠢的。

我的目光越过他们壮硕的肩膀,投向门口。

走廊的光线被他们挡住大半,但足够让我看清——门外,还伫立着一个人影。

一个穿着崭新、笔挺白大褂的年轻女人。

她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姿态闲适,甚至带着点看好戏的慵懒。

她的脸很陌生,不是C区的医生或护士。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

那双眼睛,像淬了毒的玻璃珠,正饶有兴致地、一瞬不瞬地死死钉在我身上。

一种极其强烈的、令人作呕的熟悉感,伴随着那无处不在的、甜腻的腐烂苹果气息,猛地攥紧了我的心脏!

是她!

那张在死亡记忆碎片中,扭曲蠕动的、融合了C区所有危险病人特征的恐怖面孔上,最后定格的……就是这双淬毒的眼睛!

虽然此刻这张脸是正常的、年轻的、甚至算得上漂亮,但那眼神里的冰冷、贪婪和毁灭欲,如出一辙!

“你们要做什么?”

我的声音依旧维持着冷静,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后背的肌肉己经绷紧如铁,指尖冰凉。

我的目光死死锁住门口那个陌生的女人。

“当然是帮助你,薇薇医生。”

门口的女人开口了,声音清脆,带着一种刻意伪装的甜美,却像毒蛇吐信般冰冷滑腻,“你看,你连自己病了都不肯承认,还在这里质疑专业的诊断,多让人心疼啊。”

她说着“心疼”,嘴角的笑意却更深,更冷,淬着毒。

王春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指着桌上的药杯和水:“林医生!

你看她,药也不肯吃!

还……还胡说八道!”

林医生?

新来的?

我脑中飞速检索,没有任何关于“林医生”调任的通知。

“哦?

不肯吃药?”

被称作“林医生”的女人挑了挑眉,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

那只手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

她手里,赫然捏着一支己经抽好药液的注射器!

针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致命的寒光,里面是……淡蓝色的浑浊液体!

和桌上那支残留灰绿色液体的注射器如出一辙!

“口服药起效太慢了。”

她晃了晃注射器,里面的液体微微荡漾,折射出诡异的光,“为了薇薇医生能尽快‘康复’,还是首接一点好。”

她看向小刘和小张,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按住她。”

“你们敢!”

我厉声喝道,身体本能地向后猛靠,脊背“砰”地撞在冰冷的铁皮档案柜上,退无可退。

“这是非法拘禁!

是故意伤害!

你们……”话没说完,小刘和小张己经像两座铁塔般轰然压了上来!

巨大的力量瞬间钳制住我的双臂!

他们的手像生铁铸成的箍,带着常年制服狂暴病人练就的蛮力,根本不容我挣扎!

我的白大褂被粗暴地扯开,左肩的布料“撕拉”一声被扯下,露出光洁的肩颈皮肤。

冰冷的空气激得皮肤瞬间起了一层栗粒。

“放开我!”

我奋力挣扎,但力量悬殊得可笑。

冰冷的恐惧和滔天的愤怒在胸腔里炸开!

那甜腻的腐果气息浓烈得几乎让我窒息!

门口的女人——林医生,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来。

高跟鞋敲击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如同倒计时的声响,“嗒、嗒、嗒”。

她停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双淬毒的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残忍的得意。

“别怕,薇薇医生,”她俯下身,凑近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吐气如兰,却带着剧毒,“很快……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她的声音里,浸满了扭曲的快意,“毕竟,一个疯子的记忆,谁会在乎呢?

就像……谁会在乎王艳那个蠢女人,最后是怎么‘意外’死在实验室里的呢?”

王艳?

她是谁?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她……死了?

意外?

实验室?

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袭来!

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太阳穴!

眼前的一切开始疯狂旋转、扭曲。

王春梅那张惊惶又带着一丝狠意的胖脸,小刘和小张麻木而有力的手臂,档案柜冰冷的铁皮……都在晃动、变形、溶解。

警告:关键记忆节点“王艳”被强制激活…滋…遭遇未知干扰…滋…信息流紊乱…系统…滋…尝试稳定…突然有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在我脑海深处响起,断断续续,伴随着刺耳的电流杂音,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呃啊——!”

我痛苦地闷哼一声,挣扎的力道瞬间瓦解。

就在这意识模糊的瞬间,左肩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刺痛!

冰冷的针尖,毫无怜悯地刺破了皮肤,狠狠扎进肌肉!

那淡蓝色的、浑浊的液体,被一股强大的推力,猛地注入了我的身体!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的麻痹感,顺着注射点瞬间炸开!

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沿着血管和神经,疯狂地噬咬着我的意识!

视野开始发黑,边缘泛起诡异的、不断扩散的彩色光晕。

王春花的脸、护工的身影、冰冷的档案柜……都像浸了水的油画,开始模糊、溶解、褪色。

只有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属于“林医生”的脸,异常清晰,在扭曲的光影中不断放大。

她嘴角那抹冰冷恶毒的笑意,如同烙印般刻入我逐渐涣散的瞳孔。

“好好睡一觉吧,薇薇医生。”

她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水底传来,带着空洞的回响,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感,“等你再‘醒’过来,就会乖乖承认,你‘病’了。

只要你配合治疗你就一定会痊愈的,乖乖的,多好?”

“我才没有病!

我是…呃…医…生…”一个个破碎的、带着强烈不安感的记忆碎片,在药物和剧痛的双重冲击下,试图浮出水面!

但冰冷的麻痹感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瞬间将它彻底淹没!

我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像一滩失去骨头的烂泥,被刘力和张猛架着。

意识在黑暗的泥沼中急速沉沦,最后残存的视野里,是“林医生”那张带着胜利者微笑的脸。

她似乎很满意,甚至带着点残忍的欣赏,看着我失去意识的样子。

然后,她随意地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崭新白大褂的衣襟,动作优雅得像在掸去一粒灰尘。

就在她抬手的那一刹那,白大褂的口袋边缘,一个硬质的小方角,随着她的动作,从口袋里滑出了一小半。

那是一个塑封的工牌。

上面清晰地印着一张照片——正是眼前这个“林医生”年轻漂亮、此刻却显得无比狰狞的脸。

而工牌上的名字,在昏暗扭曲、如同地狱边缘的光线下,像一道撕裂夜空的惊雷,狠狠劈在我即将彻底熄灭的意识上:林晓晓 | B区主治医师林晓晓?

B区!

那个名字……那个在死亡记忆碎片中,伴随着甜腻腐果气息和撕裂灵魂的剧痛,如同诅咒般刻入骨髓的名字!

意识彻底沉入冰冷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只有那个名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带着毁灭性的灼热,深深烫在灵魂最深处:林晓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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